燃文小說 > 修真小說 > 龍騎劍仙 > 第294章:飛出七州(下)全文閱讀

第294章:飛出七州(下)

“哦?是什麼,拿出來看看。”

敖雲淡淡一笑,對著周繼君伸出纖纖玉手。

“現在它還在大煜軍中呢。”周繼君輕笑著,目光穿透小酒肆,遙遙向東望去,“這七州最強者不過通天,那我就取來一顆通天的心神給你,似乎在豫揚走廊就有一顆。”

“你還是忍不住了。”

敖雲望向身前英姿勃的青年,眸光閃爍,嘴角微微翹起。他如今已是通天,可這身修為在自己眼中仍然很低,與那人想比可謂天壤之別,然而他們的神情卻好像好像,同樣的桀驁不馴,視天命若草芥。或許真會有那一天,他會沖天而起,和那人一般直上九霄,橫掃天宮,讓穹宇為之震驚。只不過,自己還能活到那一天嗎。

“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殺人立威,卻要賴在我頭上,借花獻佛也沒你這般無恥。”

敖雲輕啐一聲,不滿地說道,她卻不知道,這般從未有過的小女兒神態落在周繼君眼中卻讓他心底一暖。

“讓我猜猜,你前去斬殺那名通天,讓天下人知道你回來了,在萬軍前殺通天,大煜氣勢低迷,北朝則人人振奮,大勢重歸你一方。而想要奪取七州天下,必須將大煜和白家平定,先打誰則是重中之重,北朝雖強,可他們亦不弱,分兵者必敗。以我之見,你會以虛兵迷惑大煜,重兵突襲先滅白家,爾後回頭再戰大煜。天下雖定,卻是百里氏的天下,你君公子絕不是甘願臣下之輩,就算國御也只是空有頭銜,你定會順手摘下北朝,取而代之,成就你日後的根基。”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敖雲也不覺口乾舌燥,端起茶盞抿了口,耳邊傳來陣陣拍手聲。

“知我者敖小姐,不過說的輕巧,可要將這一切都掌控在局中卻那上加難。不說大煜兵強馬壯,實力雄厚,單是那白家亦非同小可,白家族長白啟,你與他把臂同遊這麼多時日,應當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聽著周繼君微微酸的話語,敖雲心底閃過莫名的情緒,卻讓她有些捨不得離開七州,離開這個奇妙的男子,情思雖動心,可卻轉瞬消逝。

“是啊,我和他把臂同遊了十數日,當然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天生的梟雄,才智不弱於你,只可惜開局比你晚上許多,雖然妙招連連,卻難動你穩固如山嶽的大局。”

聞言,周繼君心中飄過莫名的澀意,欲言又止。

“好了,這送行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你這位七州第一的大梟雄也該遵守承諾,帶我去取那顆通天心神了吧。”

敖雲揶揄地一笑,眉梢浮起幾分嬌意,宛若飄過秋月的那抹迷霧,幽幽動心,惹人流連。

輕輕一笑,周繼君攬住敖雲纖細柔軟的腰肢,清雅的芳澤沁入心田,下個瞬間,兩人已躍上天頭,御雲向南。

陰雨連綿,狹長的豫揚走廊前已是泥濘不堪,兵敗的一方丟盔棄甲,沾滿鮮血的兵器橫七豎八地橫躺在泥地上,任憑大雨沖刷,也滌不盡那一抹抹猩紅綻放的血花。

北疆軍兵退三里,緊縮陣營駐紮在一起,卻只排開半里,若此時有大煜騎兵衝擊過來,北朝大軍雖能守住,可兵力無法排列抵禦,就算能贏也只會是慘勝。可此時李平卻顧不上這麼多了,軍心動搖,恐慌的情緒瀰漫在軍營之中,每日都有近百逃兵,若再將營帳分散,逃兵將會更多,不出十日,北朝大軍就會瘦下一半。

雨水擊打著營帳,譁啦啦地躥入李平耳中,卻讓他心緒愈煩躁,主帥營帳中,只有李平和那個滿臉不服的獨目少年,其餘將佐都迴轉各營安撫士卒去了。

“爹爹,再這樣下去,氣勢低迷,大煜只要派chuqian人騎恐怕就會把我們再打出半里,到那時候再無軍心可用。”

“那你要如何?帶上那兩個公子家臣去和煜軍廝殺?哼,就算那個通天不出手,煜軍中的仙神也會將你們撕成粉碎。”

李平冷哼一聲,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李車兒,為帥者當重大局,不急不躁,可自己這個兒子卻太過驕躁,百里雄看在君公子的面上封他為副帥,可李平深知,以李車兒現今的本事,只能做個衝鋒戰場的千卒將,離統帥還遠得很。

“也不知你那個師父幾時回來,只要他現身,軍心自會凝聚,而為父也可以舉兵奪回豫揚走廊。豫揚走廊呵,此時已是定奪天下的必爭之地。”

“師父”李車兒緊握雙拳,眸底深處浮起不甘和羞憤,他不再看李平,拱手作禮,隨後退出帥帳向他自己的營帳走去。

掀起門簾,那兩個少年正襟危坐於堂下,看到李車兒進來,不由得緊張地向他看來,待到看見李車兒滿臉失落的神情,眸子同時一黯。

“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紫微星主揉了揉眉頭道,他這個舉動卻是模仿周繼君,惟妙惟肖,看得李車兒微微愣神。

“父帥說了,要等師父回來了。”

李車兒輕嘆口氣,大馬金刀地坐上席,獨目中湧出消沉之色。

“公子派我們來軍中,可不是讓我們在這幹等的。”

冰冷的聲音傳來,開口說話的是那個神情陰鷙的少年,他身形高瘦,雙手更是削若干骨,他方開口,營帳內的溫度就陡然一降,便連李車兒也都心中一寒。十二星主中,有三人殺性最大,破軍、貪狼和七殺。破軍有主將之姿,就算殺戮時候也會顧全大局,以殺止殺。貪狼之位被星主中唯一的女子獲得,雖然嗜殺,可亦隱約透出幾分風情,生性有潔癖,不喜手染血漬。唯獨這七殺星主,乃是個殺性一起就不管不顧的少年,這些日子來,雙手沾滿了煜軍的鮮血,常常獨自闖入千軍萬馬中,如餓狼撲食般兇殘廝殺,便連北朝兵將也對他忌憚三分。

“七殺此言有理,李兄,你為公子的徒弟,如此危機時刻當挺身而出,切不可辜負公子的重望。”

紫微星主淡淡地說道,有意無意間將徒弟兩字咬得很重。

抬頭看向紫微星主,李車兒眸中寒光乍閃,他生性雖憨厚,可和齊靈兒那個精靈古怪的主呆了那麼久,又統領兵士作戰,這些年來早已將那些稜角磨平,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他何嘗聽不出紫微言語中的譏諷,又何嘗不知道紫微星主對他的不服和不甘。太陽星主尚未出現,紫微則是君公子麾下星主之,可李車兒的身份卻高過他,只是因為那十二星主渴望而不可求的師徒名分。

“紫微兄稍安勿躁,我何嘗不想好好殺上一陣,扭轉眼下的戰局。”

李車兒沉聲道,他從帥坐上起身,走到營帳中的巨大沙盤前,而紫微星主和七殺星主亦齊聚了上來,同時盯著沙盤,眉頭皺起。

“我能呼叫的兵士只有萬餘,憑我們若想顛覆眼下大局卻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卻有一計。”

李車兒沉吟著,伸手指向沙盤上的一處地方,緩緩開口道。

“這裡是葬虎關,若突破這個關口,接下來便能長驅直入到揚州腹地,也是大煜運送糧草的入口。若葬虎關被突破,大煜定會派遣重兵前來奪關,或許那名通天亦會來。到時候大煜主軍的注意力都放在葬虎關,兵力也會不及從前,我父定會派兵突襲大煜主軍,那名通天再厲害,也無法分顧。如此就剩下兩種可能,要麼大煜主君被我北朝大軍擊潰,退出豫揚走廊,要麼葬虎關失守,我們長驅直入,擾亂煜軍後方。”

“此計甚好。長驅直入,殺伐千里,似乎公子當初也有過這等豪壯之舉。”

七殺星主冷笑著道,單薄的嘴唇裂開,帳內空氣又冷了幾分。

深深看了眼有條不紊道來的李車兒,紫微星主心底湧上複雜的情緒,卻是陡然覺似乎有些小看了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少年,軍陣之事非紫微所長,可聽李車兒這麼說來,倒確實有幾分可行性。

“此計乃是險而又險之策,乃是師父口中萬不得已的下下計策,若行此計,不僅賭上那萬餘人馬,也賭上了我們的性命,卻不知紫微星主大人敢還是不敢。”

李車兒幽幽說道,獨目對上神色變幻不定的紫微星主。

“李副帥果真了得,倒有令尊幾分風采。”紫微星主淡淡一笑,他邁前一步,緊緊盯著沙盤,“如此,我們這就動身殺向葬虎關吧。”

主帳中,李平目光遊離在沙盤之上,不住思索著煜軍可能存在的破綻。就在這時,帳簾掀開,一名傳令官急匆匆地跑進來,半跪於地。

“報煜軍有異動。”

“無需多禮,你且說來。”

那名傳令官摸了摸梢上的雨水,從懷中掏出撕開了的密函道。

“斥候傳信到軍機營,大煜在兩日前突然調集了數萬人馬奔向葬虎關,軍機營的各位謀士認為此舉有異,特命小人前來稟告大帥。”

“哦?”

李平目光射向沙盤上的葬虎關,他亦知道那個關口對於大煜的重要,也曾想過出兵奪關,可皆被他否決。軍情上雖說葬虎關只有五千守兵,可兵家之事虛虛實實,如此要害之地又怎麼會只有這麼點人把守。

“君公子曾出言提醒,大煜有異人名叫哭先生,乃是和古老先生一般擅長謀算的厲害人物,切要警惕防備。大煜突然兵葬虎關,絕非無的放矢,莫非”

陡然間,李平心中湧出不吉之兆,轟隆隆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他神情大變,疾步走出大帳,就見雨霧中飆出一支騎軍,殺氣騰騰地向南衝去,為被插雙翅的高壯少年醒目無比。

眼前一黑,李平身體搖晃不由得打了個趔趄,卻被聞訊趕來的北軍將佐們扶住。

“大帥”

“無事。”

李平穩住心神,深吸口氣,望向眾將道。

“李副帥不聽軍令,擅自出兵,行令官暫且記下,等日後再行定奪。”

“大帥,煜軍向葬虎關增兵,定然早有準備,副帥這一去大帥,還是下令命大軍拔營,前去援救公子吧。”

一名將佐望向滿臉苦澀的李平,拱手道,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老邁卻急促的喊聲,卻是軍機營德高望重的老謀士拖著鞋子踉蹌跑來。

“大帥,斥候又有來報,大煜軍中的那名通天已駕雲向葬虎關行去。”

話音傳來,軍營前一片寂靜,只有譁啦啦的雨落聲,卻讓眾將心底沒來由的生出幾分哀意。

目光追著遠去的騎兵,李平慘臉色慘白,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聲音冰冷,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

京城乃龍居之地,揚州為京畿,雖為商業協會控制,可歷來忠心於當世帝王。商人求財不求權,誰家給他們的好處多,他們就獻上那顆所謂的忠心。大煜歷代皇室都對揚州商業協會恩寵有加,而商人們亦投桃報李,葬虎關本是三百年前的商業協會捐錢所建,高逾五十丈,堅固牢靠,數百年過去只修繕過一回。而商業協會更是將它取名為葬虎關,獅虎再兇猛,遇龍則葬,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葬虎關前,泥濘水花飛濺聲由遠而近,漸漸的,關前半里外,身披重甲的騎兵如洪潮般席捲而來,粗粗一數少說也有萬騎。葬虎關上的守將放目看去,先是一愣,爾後打了個寒戰,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北軍來襲,眾將士上城頭迎敵。”

傳令聲層層向下,不多時,鎮守關隘的兵將們手忙腳亂地登上城頭,將強弓勁弩取下,緊緊盯著轉眼後即將殺來的上萬騎兵,指尖打著纏。他們只是守軍,數次豫揚走廊上的戰役都未曾出動過,久不經戰的他們看到殺氣騰騰突然出現的北軍騎兵,都覺得宛如置身夢境,毫無戰意。

“停。”

鐵騎之前,背插雙翅的奇壯少年揮手喝到,上萬鐵騎瞬間停於關前三十丈外,當真是動若猛虎,不動亦如山。望向面色平靜的李車兒,又掃了眼令行禁止的騎軍,紫微星主暗暗點頭,對李車兒不由得高看了幾分。論到領軍作戰,公子麾下十二星主無一人能比得了李車兒,不過公子常說,術業有專攻,李車兒醉心征戰,定會荒廢修煉。紫微星主嘴角微微翹起,他餘光瞟向李車兒,心底暗中思量起來,若他和李車兒交手,需要戰到多少合才能將他擊敗。

就在北軍鐵騎剛剛止住奔勢時,陣陣箭雨從關頭射下,李車兒眉頭一挑,緩緩抬手。

“嘩啦”

訓練有素的北軍從馬腹下抽出鐵盾,高高舉起,鐵盾層層鋪開,雖有數名騎軍承受不了從高處射下的巨力連人帶馬摔倒在地,可整個北軍鐵騎的陣形卻絲毫未亂,遠遠看去就彷彿連綿穩固的黑石堆,任憑箭雨再猛烈,也不會移動半分。數陣箭雨下來,折損的鐵騎不足半百,幾乎可以不論。

“李兄真是訓練有素,何時奪關殺人?”

卻是七殺星主哈哈一笑道,他縱馬遊走在箭雨中,削瘦的雙臂宛若飛天攬月般將那些羽箭悉數收入肋下,爾後張口吐氣,將數十只羽箭齊齊回射上關頭,倒也折損了十來名大煜守軍。

“奪關就在眼下”李車兒冷聲道,“兵貴神事不宜遲,我們這番突襲需得戰決,一旦大煜主軍趕在我們破關前來援,我們就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了。

“李兄此言有理。”紫微星主頷道,嘴角彎開,“那還等什麼,我們三人先行一步,去斬殺守將放下關橋吧。”

“正有此意。”

李車兒獨目之中蘊藏已久的殺意蠢蠢欲動著,他和紫微星主相視一眼,爾後開口下令。

“戰”

三名少年同時飛身而起,殺向城頭的守將,而地面上,萬餘鐵騎放下盾牌,從鞍旁抽出亮堂堂的陌刀,大喝一聲,衝殺向葬虎關。

萬餘人馬齊衝關,聲勢浩大,隨著他們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傳出,下了十餘日的大雨也微微顫抖著,雨花四散間,關上的兵將個個臉色白,破空聲響起,卻是那三名氣息強大的少年已然躍上城頭。轉眼後,城關上頭血流成河,那幾名守將雖然也久經沙場,可論到修為卻遠遜周繼君精心培養的這幾名少年。僅僅三合,守關主將就被紫微星主收割了性命。

“李兄,七殺星主,不如我們就在此比試一番誰殺的人多吧。”

“哈哈哈,正合我意。”轉眼間已經斬殺十餘兵將的七殺星主扭過頭來,冷笑道。

“也好。”

李車兒一拳將撲殺上來的守將擊殺,他直著身子,猛然間扇翅而起,在半空中施展出血影訣,周遭三丈內的大煜兵將瞬間行動緩慢了下來,血管噴張,轉眼後,他們的身體爆裂,血濺關頭。

眼見副帥和君公子的幾名門人在關頭大殺特殺,正在前仆後繼攻城的鐵騎人人戰意高昂,葬虎關雖雄壯,可在他們眼中卻已是囊中之物。

滂沱大雨譁啦啦地下著,大風襲來,天頭飄過一抹烏雲,竟緩緩瀰漫開來,遮天蔽日,將葬虎關前的天色變得漸漸暗沉了下來。就在這時,攻城的北軍鐵騎們只聽到從遠方傳來雷鳴般的鐵蹄聲,爾後,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騎兵蜂擁而來,如潮的黑線漫過眼簾,一眼望不見盡頭。在鐵騎軍陣中,熟悉無比的旌旗直直豎立著,上面刻著一個金黃的大字。

煜。

“什麼”

關上廝殺的三名少年面色同時一變,他們僵著臉抬頭望去,近十萬煜軍不知何時出現在平原上,已將北軍騎兵圍在逼仄狹小的戰圈中,長槍短弓已緊握於手上,只等一聲令下就將煜軍包餃子般全部殲滅於關下。

“怎麼可能”

李車兒此時候已然面無血色,他怔怔地看著殺氣騰騰的大煜伏軍,只覺得全身力氣瞬間被抽空,腦中已然空白一片。

那奪飄蕩在葬虎關上的烏雲微微沉下幾丈,陰鷙而低沉的聲音傳出,迴盪在千軍萬馬耳邊。

“那名奇形怪狀的醜陋少年,你可是君公子的徒兒。嘖嘖,老夫早就想會不會傳說中神乎其神的君公子,卻不料他的徒兒先送上門來,哈哈哈哈”

“通天”

紫微星主瞳孔猛縮,心頭一陣狂跳,他努力平復下心緒,餘光掃過渾身顫抖卻是興奮無比的七殺星主,以及氣息紊亂的李車兒,苦笑著開口道。

“似乎我們早就落入大煜的圈套中了。”

“殺”

七殺星主抹了把臉上的不知是血還是雨的液體,眼中閃過精光,狠狠地說道。

“那就殺出一條血路吧”

七殺星主身懷七殺星命,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嗜殺之人,就算通天在前,他也敢不顧一起地衝殺上去。

互視一眼,李車兒將絕望之情拋到腦後,飛身下城,來到北軍陣中,冷著臉低吼一聲。

“突圍”

“譁啦啦”

萬餘北軍騎兵茫然地調轉馬頭,跟在李車兒身後,孤注一擲地朝著煜軍相較稀疏的一角衝殺過去。馬蹄踩踏在泥濘中,水珠飛濺,天頭彷彿破開了一個窟窿,雨水連綿不絕。在葬虎關前,大煜和北朝的軍隊重重撞擊在一起,大地顫慄,轟鳴聲蕩向遠方。

“又上當了呵,也不知你們的師父怎麼教的。”

煜軍一角,穿著錦服的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他目光射向大開殺戒滿臉兇殘的七殺星主,眉頭微皺,爾後從懷中掏出一物向那砸去。

“小心”

少年正殺得起興,就聽身後傳來同伴急切的喊聲,余光中,一隻拳頭大的金銖正直直朝他飛來。七殺星主冷笑一聲,揮舞大手射出道力卷向那金銖。可轉眼後,他眼中浮出驚詫,卻是那枚金銖突然變大,轉眼後已大小山,重逾百萬斤。猝不及防下,七殺星主翻身滾落,就見眼角閃過一道血光,坐騎已被那枚金銖砸成肉泥。

“仙神嗎。”

七殺星主直直盯著向他走來的男子,眉宇間戰意翻湧。

“他是我的。”

少年沉聲道,一旁的紫微星主猶豫片刻,還是走了上來,與七殺星主並肩而立。滾滾黑潮漫過周遭,他們卻沒現,剩餘不足半數的北朝騎軍在李車兒的率領下,漸行漸遠,已在鐵桶般大煜軍陣中的衝開一個三四人寬的豁口。

大雨漫天的平原上又傳來轟轟的鐵蹄聲,李車兒抹去上的血水,怔怔地向遠處看去,就見大隊人馬穿破雨霧向這趕來,然而,這數萬騎兵卻在相距百丈處停下。豎著北朝大旗的人馬中,雙鬢花白的中年男子正朝這開來,眼中流淌著複雜無比的神色。李車兒身軀劇顫,心頭不由得升起希冀,他急忙忙轉頭想要和兩名同伴說項,卻現身旁早已不見了他們的身影。回眸望去,就見戰圈之中,身穿錦衣的中年人將紫微和七殺打得連連後退,兩名少年滿臉蒼白,鮮血淋漓,幾度陷入絕境。

天穹之上,端坐雲端的黑袍老者玩味地打量著李車兒,在他眼中,這葬虎關前的所有人都是螻蟻,可螻蟻也有螻蟻有趣之處,就比如那個少年心底的掙扎和彷徨。

良久,李車兒慘笑一聲,伸手將戰盔摔在地上。他深深地望了眼止步在百丈外的爹爹,猛地翻身下馬,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扇翅而起,飛蛾撲火般地射向如潮水般沸騰翻滾的大煜鐵騎。

“不”

李平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眼中閃爍著淚光,緊握在手中的韁繩已被他扯斷。他雖率領著千軍萬馬,可天頭那名通天虎視眈眈,一旦自己揮軍救援,那只有一個後果,就是全軍覆滅,北朝從此也將失去爭奪天下的資本。兵戈捲起血水飛濺向天穹,李平顫抖著雙目,死死盯著漸漸被淹沒的少年,下意識的,他向前衝去,可剛躍出半步就猛地扯住韁繩,淚水已然浸溼了麻木的臉龐。

濃濃的哀意從北朝大軍中升起,所有將佐都面色複雜地望向深埋著頭的大帥,獨子陷入重圍,十萬騎兵之中就算人尊也難逃一死,何況只是年少的李車兒。然而,此時的李平就算擁有千軍萬馬,也無法前去營救,人生最悲哀之事莫過於李平此事,親眼看著自己的骨肉慘死於自己眼前,卻束手無策。

雨下得更大了。

風從北起,吹向葬虎關。

在那暗沉烏黑的天頭,漸漸飄來一朵胖乎乎的白雲,眾人只覺得天色忽然一亮,爾後,淡漠無比的聲音響起,迴盪在壓抑的葬虎關前。

“你們幾個,還真是膽大包天呢。”

千軍萬馬,兩方將佐,包括駕著烏雲的那名通天都齊齊舉目望去,神情各異。北朝大軍上下先是一愣,爾後眼中都露出激動之色,上萬人馬幾乎同時振臂歡呼起來,氣勢瞬間變得高昂無比。而大煜軍中則瀰漫出淡淡的恐慌,千軍萬馬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張地望向天頭,望向那個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男子。

腳踩白雲,銀白衣的男子摟著纖纖若無骨的女子,滿臉淡漠,可眸子底深處卻隱約湧出一股令人心慌的暗流。雙目精光乍閃,天頭爆出驚雷,北風捲起男子的銀,他嘴角溢位一絲冷笑,下一,黑白相間的漩渦浮於他身前。懷中佳人微微蹙眉,好奇地伸出柔荑向上摸去,卻被周繼君輕輕握住。

“一座小小的關口,差點折損我三名門人和上萬大軍。區區關口,毀之又何難。”

立於烏雲上的黑衣老者心頭一驚,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覺一股強絕的吸立從君公子身前傳來,衣袍鼓鼓扇動。大地一陣顫慄,大煜將士竭力定住身形,卻仍由半數人被掀起,余光中,就見高達三四十餘丈的巨大城關不住搖晃著,隨後竟連地基一同拔出泥土,轟然向天頭飛去,轉瞬後沒入那團恐怖的漩渦中。

大雨傾盆,冷風抹過大煜將士的脖頸,他們僵硬著身體轉頭看去,就見原先的葬虎關之地已然空空如也,殘垣斷壁,碎石凌亂地散落一地,順著山坳間的巨大空隙看去,隱隱還能見到數里外的揚州府城。

此時,大煜軍中恐慌的情緒已漫如潮湧,再也遏制不住。揮手將一處城關夷為平地,如此神通法力,除了天上的仙神又有誰能做出,自己都是凡人,可天頭懷抱伊人宛若偏偏濁世佳公子的男人,卻是墮入七州塵世的神仙中人。

“小輩,爾敢如此。”

烏雲上頭,老者的咆哮如驚雷般炸開,他怒不可遏地望向周繼君,眼中閃過妖冶的綠光。

直到此時,兩軍將士才陡然想起,大煜也有通天強者,煜軍的氣勢稍稍振作,可轉瞬後想到,那個人可是君公子,七州第一人,也是七州有史以來最年輕最神奇的通天強者。

“為何不敢呢?”

周繼君淡淡一笑,他看了眼懷中安安靜靜的女子,幽香繚繞在鼻間,那抹荷塘梨落前淡若秋月的身影飄過眼簾,周繼君心頭湧上黯然。他放下手臂,向前走了兩步,望向大煜那名通天,嘴角劃過揶揄之色。

“我平生最討厭那等倚老賣老卻老而無能之輩,你又是從哪個山溝溝裡冒出來的。”

譏笑聲從北朝大軍中傳出,上到大元帥李平,下至尋常士卒此時都無比放鬆,好整以暇地望向天頭那個讓他們北朝子民引以為傲的男人,眼中滿是尊敬。只要國御在,北朝子民就永遠底氣十足,不會懼怕任何人,這種近乎膜拜的念頭也不知從何時開始紮根於北朝子民心中,或許是因為君公子一次次力挽狂瀾,一次次打破常規讓世人驚歎,也讓北朝子民驕傲自豪。

“你”天頭那名老者早已氣得須倒張,他死死盯著周繼君,眸底的綠光愈濃稠,“小輩你聽好,我乃北疆百山的烏天老人,我在百年前就已經是通天中品,足足比你個初入通天的小輩高上一個層次。許久不踏足七州,不料這七州第一人居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磔磔,今日之後七州第一人當是我烏天老人。”

“廢話連篇,人活得越久果然廢話越多呵。”

周繼君抽出君子劍,輕輕摩拭著,眼中卻閃過疑惑之色,卻是覺得不遠處的烏天老人有些眼熟。

香風襲來,那個柔軟的身體貼上自己的背後,卻聽敖雲輕呵芳蘭道。

“你想殺人立威,就必須戰決,此人比你高上一個小境界,用他立威再合適不過了。而且,恐怕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看你戰鬥了,所以記住哦,十合之內殺了他,否則那個心神我也不要了。”

聽著女子略帶嬌憨的話語,周繼君心頭漫過暖潮,恰如天晴時候的春暖花開。嘴角浮起繾綣,周繼君深吸口氣,彈指擊於劍刃,君子劍抖動著,龍吟般的鏘鳴聲迴盪在天上地下。

“譁”

喧譁聲從兩軍陣營中傳出,所有人都將欣喜或是恐慌的情緒拋到腦後,微微激動地仰頭望向那兩個即將決戰軍前的通天強者。通天強者是傳奇,即便在今時今日,七州大地上被人們知曉的通天強者已有雙手之數,可依舊是傳奇。能看到通天強者的真容已是足以炫耀的幸事,更何況是傳說中可毀天滅地的通天強者的對決。

“也不知公子和那人誰更厲害些。”

七殺星主滿臉火熱地望向天頭,眼中滿是激動之色。他們雖仍在大煜軍陣中,可此時還有誰顧得上他們,和天頭那場決定生死命運的一戰比起來,李車兒三人卻顯得微不足道。

“自然是師父。”李車兒甕聲甕氣道,提到師父,他之前的意氣風蕩然無存,低垂著眸子,滿臉苦澀。

“怎麼李兄,公子來了你怎麼還是悶悶不樂。”

紫微打量著李車兒,不解地問道。

“紫微兄莫非忘了,師父那些可怕的刑罰。”

聞言,七殺星主臉色一僵,也如李車兒般愁眉苦臉起來,而紫微星主則嘴角咧開苦澀的笑意,搖了搖頭道。

“是啊,把君子十誡謄抄百遍,還需書寫工整。李兄呵,今日蒙你不顧生死前來相救,這樣吧,其中五十遍就由我來幫你抄吧。”

“嘿嘿,如此甚好。”

李車兒撓撓了頭,和紫微星主相視一笑,並肩作戰往往是男人之間終生難忘的情誼,即便之前有多少間隙,都在這一笑中泯如煙塵。

“快看,公子出手了。”

卻是七殺星主扯著嗓子,興奮地喊來起來。

銀色的長劍如飛瀑般橫掃向烏雲上的老者,千萬餘斤的巨力襲來,那老者不屑地一笑,他的手臂瞬間變得粗長若異獸,堅硬的剛毛從皮裡竄出,飛於半空漸漸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插翅黑虎。那頭巨虎咆哮一聲,揮舞利爪撲向君子劍。

“轟”

君子劍和巨虎撞擊在一起,周遭的空氣碎裂如琉璃,強絕的波力蕩向下方,竟將千餘士卒連人帶馬掀飛得老高。

兩人都心存試探之意,這一合卻是旗鼓相當,誰也沒佔到便宜。

“是你。”

周繼君終於想起此人是誰了,五年前,十七雖的他鏖戰京城擂臺,將那個名叫薛奇的御殿武者斬殺於城東擂臺,卻也獲知了他生平往事。在北疆無名老山上,狠毒的老者以山神之名,每月都會命山下的村莊上貢童子,非是傳道修煉,而是將他們投入鼎中熬成湯藥,為他修煉所用。

“原來是你這個禽獸,怪不得能和煜德蛇鼠一窩,做盡傷天害理之事,我君子劍終於刻意名順言正一次了。”

周繼君冷冷望向對面一臉疑惑的老人,眼中殺意漫如雲霧,翻湧氤氳。

雨水譁啦啦地下著,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止,聲後傳來女子淺淺的笑聲。

“一合了,還有九合。”

老者反應過來,眉宇間的驚愕一閃而過,隨後死死盯著周繼君,滿臉陰毒之色。他藉助童子之身修煉無上道法,乃是最絕密之事,如若洩露出去,非但他自己臉上無光,還會引來七州君聖的怒火。修煉至通天境界者,大多都會收到天宮的玉碟,對於七州神君之事亦漸漸知曉。

殺心生出,烏天老人嘴角劃過一抹殘忍,他冷冷盯著向自己飛射而來的白衣青年,異化的雙臂舞動在半空,捏出一個印法,張口吐出一個“咄”字。

“烏火訣”

瀰漫在天地間的雨珠微微顫抖著,爾後透出火紅的光彩,下一刻,千萬顆雨珠竟然灼灼燃燒起來,拖著長長的烏煙,鋪天蓋地地湧向周繼君。烏火密密麻麻,每一顆都劇烈旋轉著,散出可怖的氣息。周繼君征戰殺戮了這麼多年,卻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招數。

身形疾退,再退,又是一合過去,周繼君卻是落於下風。

“哈哈哈,你雖踏足通天,卻不過是那最低等,又怎麼會明白通天境界的無上奧妙。這可不是你們平常爭奪的招數,而是天上仙神才能擁有的法術。”

烏天老人的狂笑聲迴盪在天地間,看著倒飛出百多丈的君公子,北朝眾人無不緊揪著心,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法術?”

周繼君站穩身形,天地人三才合一,天地之力如風般湧於拳上,重重地轟擊在蜂擁而來的烏火上。身體微晃,鋪天蓋地的烏火團也被他打出一個缺口,餘者皆從他身邊飛流而過。

第三合。

“法術這又是怎樣的戰技。”

周繼君皺眉喃喃道,腦中念海之上,五方主星牽動身後的星陣運轉衍算起來。透過茫茫一片的火雨,從對面升起一股天地合一的氣息,比之周繼君還要強上分。

兩股天地人合一之勢撞擊在一起,天地動盪,一條長長的裂縫從豫揚走廊邊緣生出,蜿蜒伸展,不多時在這平原之上出現了近兩裡的溝谷,放眼望去深不見底。

兩人以氣息相抗,烏天老人手中連連捏出印法,奇異的法術紛紛射向周繼君,而周繼君執劍格擋,不多時就有些力不足繼,天地人合一之勢就要崩潰瓦解。

“十合之內斬殺他,談合容易。”

第四合已過,周繼君苦笑著道,君子斗數的衍算愈加快,隱隱已經觸及到那玄而又玄的法術。無數心意念頭掠過,陡然間,周繼君腦中浮起地府時候的場景,秦廣王與自己說的那些話依稀迴盪在耳邊、九數通天,每一道精氣都能施展出天地人合一之勢,九九迴圈相生不息。心念飛出,探查天地,周繼君嘴角微微翹起。眼下他用來溝通天地的那股先天精氣,卻是山海精氣,而另外的八道精氣都安靜地躺在藏象之府中。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