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小心啊。”
“二叔公，我扶著你。”
“來來，你給二叔公倒杯茶。”
雖然在十三人委員會裡就是個多餘的人，但是老貝尼託在自己家族裡還是極有威望的。
他說要到一個比較高的鐘樓上來看看香料倉庫的戰鬥，他家裡一大家子人就都全體出動，從侄子到“侄子”，還有他們的孩子，二十幾個人一起把他團團圍住，前前後後地伺候著。
這個鐘樓是香料倉庫附近的一個制高點，也有威尼斯的士兵佔據了這裡，不過老貝尼託這點面子還是有點，上來看看沒人阻撓。
這裡正對著倉庫建築，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倉庫後面的碼頭，無法壓制射擊，所以其實也看不到戰鬥的情況，但是老貝尼託沒法安心呆在家裡，還是要來看看才好。
因為一直有一個暗日大主教的身份，所以他也只有“侄子”，不過他對於兩種侄子一貫都是不錯的。
他大哥十幾年前就死了，這些年他在維也納努力經營，沒少給一大家子謀福利，所以侄子和“侄子”都認可他這個一家之主，希望他能多熬幾年，給自己家族遮風擋雨，特別是在危難之際。
遠遠看著正在激戰中的倉庫，老貝尼託真是提心吊膽，他的緊張讓家人們也都很擔心，以為老族長是在為威尼斯共和國和自己家族的命運擔心。
他們家前幾天是門庭若市，不少人都來拜訪這個在奧地利當了多年大使的大主教，但這兩天，所有人都消失了。
只有一個“侄子”知道，老貝尼託已經勾搭上了奧地利人，只為自己家族謀福利啦，考慮到獨裁官勾搭奧斯曼人，其實這似乎也沒有多糟糕，關鍵還是保住自己家族啊。
但賣國這事也不好辦，老貝尼託透過給香料倉庫輸送食物的機會，幫李特和布林莎進行了內外聯絡，還拉攏了一些同樣不得志的威尼斯小貴族小商人，準備喜迎術士皇族王師。
對面的奧地利人是指望不上的，不要說奧地利大軍不在北義大利，就算有那麼幾千人也過不了海啊，只能是皇帝的艦隊，巴巴利海盜雖然挺厲害，但面對皇帝的清繳也是難以抵抗的，只要西班牙的部隊不深入沙漠，海岸線上的海盜據點，那是發現一個拔除一個，西班牙的法師和大炮真不是唬人的。
但是這幾天訊息傳來，說皇帝的阿姨被亨利八世關了起來，英格蘭和丹麥的私掠船對尼德蘭海岸線大舉劫掠，大家都覺得皇帝的艦隊恐怕是要先對付英國佬和丹麥佬，這老貝尼託怕是懸了。
所以那些前期勾搭過的傢伙，才一個一個消失不見了，等到李特完蛋，小哥裡提肯定是要對付老貝尼託的，串聯了那麼多小家族不可能沒有訊息走漏。
而且他們家還沽空了大量威尼斯共和國的國債，這幾天因為國債反彈也是虧了老本。
老貝尼託心裡也苦啊，他家族裡的法師根本沒有資格參加召喚暗夜使者的祭祀，以至於在他瞭解到了暗夜使者的一些情報時已經來不及提醒李特了。
其實威尼斯島上，透過布林莎的串聯，能夠給李特提供情報的人不少。
但是蘇伊夫人深知己方陣營的複雜和不可靠，做了充分準備的祭祀後直接發動攻擊，讓幾個和李特勾連的傢伙都沒有機會向他通風報信。
所以現在老貝尼託只能心驚膽顫地看著香料倉庫，希望李特能夠堅持得久一點了，沽空威尼斯國債後，他確實是買了不少奧地利國債，雖然其中最不可靠的布達國債不多，但好幾萬塔勒的普通奧地利國債，還是不可提前支取的，也算是交了投名狀了。
老貝尼託拿著一塊威尼斯產的單片眼鏡，看了半天也看不清任何東西，最後把東西交給“侄子”，讓他看看。
年輕的貝尼託相對好一些，他勉強能看到遠處激戰中的碼頭，在暗日階梯的出口處，威尼斯民兵正在和骷髏兵對戰，威尼斯人中不是沒有會驅逐的牧師，但是薩扎斯坦和西爾維婭轉換骷髏兵的效率太高了，不僅數量多，而且強度高，以至於他們稍微努力一下就放棄了，強大的紅袍法師和特別特別特別強大的紅袍法師確保有了足夠的骷髏兵後，也沒有繼續堆人，而是開始戒備保護正在引導祭品的萊因哈特夫人。
西爾維婭準備了一個魔法，戒備地看著水面，從碼頭這裡進行突襲，是敵人合乎邏輯的可能。
貝奈斯站在西爾維婭和萊因哈特夫人之間，這樣她主要是保護西爾維婭，但也可以稍微策應一下萊因哈特夫人。
在老貝尼託的“侄子”看不見的方向，一個穿著土黃色盛裝的女士在吟唱讚美，李特和老蘇爾把香氣逼人的胡椒一袋又一袋地倒在她腳下，這些胡椒隨著萊因哈特夫人的讚頌滿滿波動，形成了一個山峰的形狀，漸漸地把萊因哈特夫人裹在了其中。
萊因哈特夫人的身體成了主位面和土元素世界的通道，她能感受到谷藍巴的渾厚、悠長、幽深和堅硬，這是土元素、時間、洞穴和金屬這四種谷藍巴掌握的領域，萊因哈特夫人感受更多的是渾厚和悠長，這是她選擇的領域。
這次祭祀完之後，她將成為谷藍巴教會絕對的首領人物之一...
谷藍巴教會的發展瓶頸也會被開啟，作為這次幫奧地利祭祀的報酬之一，他們也可以去莓之世界挖一塊蛋糕，拉迪斯勞斯招商引資開了個頭就不停了，他打著防備精靈進攻的大旗，壓制住了奧地利貴族的獨佔心，而且因為宗教信仰上的原因，谷藍巴教會還主動願意去莓之世界比較乾旱的地區，這是條件最艱苦的。
這也緩解了皇帝的一個大煩惱，西班牙的暗日教會對於土元素教會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他們不可能再在尼德蘭地區以外做出讓步，哪怕是新大陸或者西班牙的次位面也不行，西班牙人雖然也經歷過其他主位面的攻擊，但始終沒有危急到羅蘭入侵的程度。
但尼德蘭是最繁榮的區域，而且和西班牙本土文化不同，谷藍巴教會已經在這裡積累了很強的實力。
有判斷力的政治家都看得出，如果不能正確引導，這裡很可能會形成妨礙西班牙行使權力的另一個權力中樞，之所以引入谷藍巴教會，就是為了壓制這裡形成海上力量，這一點，谷藍巴教會做到了。
但尼德蘭地區的自由意志並不會因此完全消失，還是需要時常予以關注，匯出躁動的情緒。
為此哪怕因此要損失幾千臣民，皇帝也可以接受。
因為私掠船的攻擊，很多海岸線上的村莊正好可以放棄，讓萊因哈特夫人有些煩惱的是，很多居民失去了幾乎全部財產，安置問題不會小，拉迪斯勞斯提供了定居權，但打定主意要在移民物資上賺一筆，各種農具、種子的價格很難談。
而谷藍巴教會的資金流其實也挺緊張的，他們是很有錢，但這次的祭祀，除了李特提供的幾十萬塔勒香料，他們也帶來了價值連城的寶石祭品，所以萊因哈特夫人才堅決要李特含在肚子裡。
再說谷藍巴教會還要拿出一大筆錢強化尼德蘭的海防，雖然莓之世界很廣大，但那裡依然是土元素教會的根本。
萊因哈特夫人的思緒雖然有些發散，不過都是為土元素教會考慮，所以是很合拍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一絲谷藍巴的思緒，那是種內斂到極致的喜悅。
這真是極其難得的體驗。
祭祀的變化開始了，李特能夠感受到腳下的土地微微顫動，隨著越來越多的胡椒失去光華化為灰燼，威尼斯島和特雷維索之間的沙洲開始鬆動，就是在小哥裡提游回威尼斯的那條路線上，本來大部分都是水下暗礁，如今卻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海面。
威尼斯人都是驚疑不定，他們現在還看不見情況，只當是發生了地震。
蘇伊夫人雖然也不知道細節，但她的情緒一下子緊張了，一場針對谷藍巴的祭祀正在舉行，而地震一定是對李特一夥有利的。
然而就在此時，本來很溫和的抬升過程忽然發生了一次波動，一片渾厚悠長之中，彷彿鑽進了一個扭曲撕裂的音調。
威尼斯國運的終末，似乎還有最後一絲運勢不肯放棄。
萊因哈特夫人的影子裡鑽出了一個面帶微笑的恐怖刺客，他雙手握持著那把能切開一切的匕首朝著女牧師全力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