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娉婷的家庭背景就在外交部傳開了。不過大家也只是閒聊幾句, 並沒有太當一回事。怎麼說這裡也是北平城, 之前還老有人調侃說,在大街上隨便砸塊磚頭,都有可能砸到個有背景的。
再者說,外交部也不缺有背景有來頭的工作人員, 就是昨天晚上聚餐的那家西餐廳的老闆, 也是來自顯赫家庭。畢竟能在這個年代就能出國留學的人,背景又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的?
“你丈夫可真是不錯, 對你這麼好,長相還那麼英俊。我看你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可聽他們說你已經三十了,那我就實在猜不出你丈夫多大,也是三十出頭?”
中午吃飯時, 坐在一起吃飯的同事和娉婷閒聊了起來。
“他比我大六七歲呢,已經是奔四的人了。”年齡問題娉婷一向看的很開, 中國人嘛, 大家並不認為詢問了你的年齡就侵犯了什麼隱私。
“真的?那真看不出來,果然是軍人, 那腰板挺的多直, 看起來就精神的不得了。再看看我們處的同事,三十多就頂著將軍肚的人還真不少,看來也是太缺乏鍛鍊了。”
這話一出口,立刻引起了男同志的不滿。
“陳素麗同志, 你說這話可不對,我們平常忙的跟陀螺一樣怎麼會是缺少鍛鍊呢?再說了,我們哪有什麼將軍肚,頂多是有些小肚腩。”
“就是,這要是在唐朝,就我們這肚子哪裡夠看。別人一看這肚腩,就知道沒什麼油水,說不定連個官兒都撈不著。”
“我都不想說自己認識你們,看看你們這個樣子,還在外交部工作,簡直給我們國家丟臉。”
“我們這叫成熟穩重,你看看馬又明這樣的小年輕,身上瘦的沒幾兩肉,穿個西裝都帶不住,哪有我們看上去穩重可靠?”
正在吃飯的馬又明不幸躺槍,他被飯嗆了一口,端起湯喝著緩解咳嗽。
“你別欺負人家又明了,人家多大,你多大,好意思。”
陳素麗是典型的北京姑娘,平常就是敢說敢做,聽說她母親以前還是旗人,就是清朝滅亡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裡總歸是有些家底在的。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的。”馬又明咳嗽好了後,聽陳素麗這麼說,趕忙順嘴相幫其他人解圍,可他的話一出口,只惹來大家的陣陣發笑。
“哎呦喂,這又明也太傻了。”
“可不是,就跟那電影裡,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
明明在學校還一副機靈小子的馬又明,現在一到實習單位立刻成了大家口中的“傻小子”,這種出於善意和關愛的暱稱,馬又明聽了除了呵呵笑兩聲外並不在意。
五月份,zg日報準備創刊英文版《china daily》,易教授也受邀發表文章。
“聽說你現在在外交部做的不錯,是很有機會留下來的,你們教授說起你也挺自豪呢。下學期又有一批學生開始實習了,你們學校應該還會有去外交部實習的學生。”
易教授讓娉婷幫著做一些翻譯工作,娉婷抽空去了一趟易教授家。和易教授談好事情後,吳女士留她說了會話。
當時由於恢復高考的關係,下一屆學弟學妹和他們這一屆只差了半年,兩個班的英文教授又都是易教授,可以說還是有很大的競爭關係的。
比如易教授經常提到的一位學生,名叫石秋柏的,當初進校時就有很好的英文功底,而且他不光英文好,還會好幾個國家的語言,據說是家學淵源。
他不光語言天賦驚人,長相也很出眾,把學校的一眾小女生們迷的不行,是北平大學有名的校草之一。
娉婷一個已婚婦女,對於“小鮮肉”不大感興趣,偶然的機會也見過他兩次,只能說不負校草的盛名。五官深邃,氣質出眾,衣品也不錯,看得出來自一個優渥的家庭。所以這會吳女士提起這個話題後,娉婷最先想到的就是石秋柏。
離開易教授家後,娉婷看時間還早,就去了一趟蒙娜麗莎影樓。她是股東之一,可一年到頭真是不怎麼管事,想想也夠對不起翟仲欣的。
進了院門後,就看到幾個正在拍照的客人。現在雷放專門拍攝婚紗照,一般的肖像照都是由新人完成的。
“咦,你今兒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翟仲欣看到娉婷過來還詫異了一下,自從家裡勒令娉婷不許管影樓的事後,娉婷還真沒怎麼來過影樓。
“正好在附近辦事,看時間還早就過來看看,順便慰問慰問你。”說著,她把在路上買的點心和水果遞給了翟仲欣。
“這麼好啊,還特意買了東西過來。”
“看你平常勞苦功高,不犒勞犒勞你怎麼行呢。”娉婷開著玩笑說。
“我還好,雷放才是真的忙呢,生意越好他就越忙。”
當初籤合同時,雷放沒有投入資金,他的股份是最少的,現在娉婷不管事,翟仲欣大部分時間也能閒下來,只有雷放,一天到晚幾乎不得閒,越是週末,節假日越是忙碌。
他自己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可眼看著他忙到連找對象的時間也沒有,翟仲欣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實在是沒辦法,好些客戶過來,都指定要雷放雷他們拍照,換成別人還真不行,這不,他的預約已經快排到過年了。”
“要不我們給雷放提成?就是他完成多少業務,我們按百分比給他獎金。也給他安排休息時間,這樣一天天忙個沒完,就是賺再多錢也沒時間消費,那不是可惜了嘛。”
提成的概念也是幾十年後常見的,特別適用於業務員,銷售之間。
“那也行,反正我們已經賺的挺多了,他的功勞這麼大,確實要多給他一些才行。”翟仲欣聽了後立刻就同意了,她本來就是個豁達的人,並不會把錢看的太重。
“等雷放回來你看看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和仲凌也想拍一套婚紗照呢。”這也是娉婷一直打算的事,之前一直沒抽出時間來。
“行,我讓雷放看看時間安排,到時候給你插個隊,安排一個好日子。”現在他們拍多了照片也知道,春天,秋天是最適合拍照的季節。夏天太熱,冬天太冷,拍起照片來人肯定要受罪一些。
“你說你們倆,結婚也快十年了吧,還是這麼膩膩歪歪,我看了都有些受不了。”
其實翟仲欣和丈夫江學亭的關係也很好,算得上是模範夫妻了。可他們的相處模式已經固定,感情是有,愛情卻在慢慢淡化成親情。翟仲欣並不覺得失落,很多夫妻都是這麼過來的,你讓她現在再整天情啊愛的,她也沒這個興致。
但是看到翟仲凌和娉婷這樣,說不羨慕也是假的,誰讓他們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秀恩愛,就是她不想看也不行。
“婚姻還是要保鮮的,你和姐夫完全可以再拍一套照片嘛,除了花點時間外,又不費什麼事。你想想看,你現在快四十了吧?男人到了中年顯不出什麼,女人一到中年就開始慢慢走下坡路了。趁著青春的尾巴還在,給自己留點念想也是好的。”
以前還有這麼一句話呢,“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考慮到不去刺激翟仲欣的心靈,娉婷也沒傻傻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反正自己就是開影樓的,又不用另外花費什麼。”被娉婷這麼一說,翟仲欣也有些心動了。“行,等我回去跟你姐夫說說,趁著我還沒人老珠黃也拍套婚紗照。”
“我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要不咱們也給爸媽拍一套唄,你看他們結婚這麼多年,爸又是那麼嚴肅的一個人,平常也不大願意拍照片,媽心裡肯定有遺憾。我們做子女的,是不是得給父母填補一下人生缺憾吶?”
娉婷想著,婆婆卞穎芝也是一個挺講究的人,平常哪怕是在家裡,也要穿著得體,不像娉婷,有時候在家還穿著睡衣什麼的。
翟仲欣聽了這話,用一種“你很有勇氣”的眼神看著娉婷,“你可真會想,你覺得爸會同意嗎?要說你去說吧,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被罵一頓。”
翟景升確實是個講道理,給子女足夠成長空間的好爸爸,可他同時也是個原則性很強的軍人。翟仲欣完全想象不出父親拍婚紗照的樣子,在她記憶裡,父親拍照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是穿著軍裝,不苟言笑。要是用那樣的表情拍婚紗照,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那行,我等會兒回去就跟他們說一說,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在娉婷認知裡,公公翟景升是個好丈夫,對婆婆是極有感情的。一個愛妻子的丈夫,即使有些事會違背他一貫的立場,可只要能讓妻子高興,他肯定還是願意那麼做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翟仲凌和他的父親是同一種人。在別人面前總是不苟言笑,可在自己妻子面前又是另外一種樣子。
“你就等著被‘打臉’吧。”可不能隨便低估一個男人對老婆的愛。撂下這句“狠話”後,娉婷離開了影樓,坐上公交回了大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援~麼麼噠?(?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