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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饕餮年代

離春節還有10多天,街上已經到處都是烤豬頭的人家了。

春節吃豬頭,似乎是當地人的一個習俗。

不過,上一世在2000年後,這一習俗便漸漸消失了。

買來的豬頭毛沒拔乾淨,所以得烤一烤。

用火鉤、火鉗之類東西。

在白客看來,所有的豬頭都是一個表情。

他們對著來往的路人笑眯眯的。

對動物們來說,春節就是一場浩劫。

在這個物質貧乏的年代裡,連寵物都未能幸免。

往往是一邊還在烤豬頭呢,另一邊就開始殺雞屠狗了。

殺雞還好說。

都是把雞的腦袋往翅膀後面一別,拔一拔它脖子上的毛,然後用快刀在它脖子上一抹,用碗接一會兒雞血,再往地上一扔。

任由那只雞在地上撲騰一會兒,最後一動不動了。

屠狗的場面就有些觸目驚心了。

一種是用水活活灌死的,還有一種是吊在樹上吊死的。

這兩種方法都很殘忍。

因為狗命很大,要掙扎很長時間才會死去。

碰到要剝狗皮的更是兇殘。

往往都是趁狗沒死透的時候剝。

剝到一半的時候,狗還會掉頭看一眼自己的皮。

每當看到這種情形,白客都忍不住落下眼淚。

從外面回到家裡時,也有一場殺戮正在進行。

白家要宰殺大鵝。

大鵝是每個孩子的童年噩夢,別說殺它,踢它一腳都戰戰兢兢。

全家也就白宗敢殺大鵝。

不過這一世,白客也變得勇敢了。

他過來幫白宗按住大鵝。

白宗把大鵝的脖子在菜墩上捋了捋,然後手起刀落。

“咣噹”一聲,大鵝的腦袋被砍掉了。

白客以為大鵝死了,剛鬆開手,大鵝卻突然站起來了。

白宗嚇懵了,眼看沒腦袋的大鵝撲過來,慌忙躲閃。

無頭的大鵝突然使勁撲稜翅膀,一下子飛起來了。

直接飛過院牆,跑到鄰居家去了。

白宗和白客連忙來到鄰居家院子裡。

那只大鵝飛過來後,便已耗盡了力氣,栽倒在牆根兒一動不動了。

正好白策還不太會鐵鍋燉大鵝的做法,白宗就把鄰居叫到家裡指點一二。

各家各戶忙碌之際,很多調皮搗蛋的半大小子也乘機胡作非為,幹點偷雞摸狗的勾當。

偷的一般都是街坊鄰居的雞。

看誰家雞散放著就趁機下手。

用苞米粒把雞引誘出來。

那年月,苞米是人的主食,雞也就過年能吃點苞米。

所以,看見苞米粒就沒命地追過來。

躲在暗處的壞小子就撲上去擰斷雞脖子。

摸狗的時候是要用到雞頭的。

殺大鵝後沒幾天,白宗的同學來找他玩,商議到鄉下摸狗。

“這會兒那些農村烏老咔都農閒回家了,被他們抓到就麻煩了。”白宗有些擔憂。

白宗的同學卻信心十足:“沒事,我哥帶著咱們,他開著蹦子,還有獵槍。真被烏老咔發現了,也不敢來追。”

白宗的這個同學屬於工廠大院子弟,他們都比城裡孩子野。

他的哥哥裝病逃避上山下鄉,就在社會上鬼混。

“要不把我弟弟帶上吧。”

“帶你弟弟幹嘛,那麼小點,跑都跑不贏。”

“我弟弟腦瓜可好使了,咱都沒他機靈。”

“那好吧。”

“我弟弟還有氣槍,要不要帶上?”

“不用了,我們有獵槍,雙筒的。”

第二天,白宗帶著白客早早出發了。

白宗個子高,騎腳踏車不用插檔,白客在後面坐的也舒服。

雖然白宗一再強調,但白客還是把氣槍背上了。

來到白宗的同學家時,他正在屋裡炒雞頭,他的哥哥則在院子裡檢查裝備。

白宗同學的哥哥已經十七八歲了,一米七左右的個頭兒,長得乾瘦乾瘦的。

在當地也算個小有名氣的混混,外號叫酸老頭兒。

看見白客揹著跟自己個兒頭差不多的氣槍過來,酸老頭兒忍不住笑了。

白客伸手要去摸地上的狗夾子,酸老頭兒連忙攔住:“小心點,這玩意可厲害了。”

這狗夾子跟耗夾子工作原理類似,但它的力度要大多了,別說夾狗,夾人都難以掙脫。

因為它不是夾住獵物,而是釘住。

狗夾子上面是一排鋼釘,每一根都有三寸長。

寒光閃閃,極其鋒利。

看看那些鋼釘,白客也有些打怵了,連忙將手縮回來。

但卻對酸老頭兒懷裡的雙筒獵槍挺感興趣。

白客將身上的氣槍拿下來:“要不要看看俺的槍?”

酸老頭兒伸手來接時,白客也伸手去拿他的獵槍。

“小心點啊。”雖然沒有子彈,也沒上膛,酸老頭還是有些擔心。

白客接過獵槍,熟練地擺弄著。

他想端起來瞄準,但獵槍太重了,他的小胳膊小腿兒難以支撐。

酸老頭兒在一旁看白客擺弄著獵槍,驚嘆不已。

朝白宗點點頭:“你這個老弟,確實有兩把刷子。”

白宗笑笑,向屋裡走去了。

廚房裡,白宗的同學正在大鍋裡炒雞頭。

炒好以後,為了保持氣味兒,就放到罐頭瓶子裡去。

然後就著鍋裡的雞油,白宗的同學又把一隻苞米餅子掰碎了,扔到鍋裡,炒起來。

炒好後也是裝到玻璃瓶子裡。

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後,四個人出發了。

酸老頭兒開來一輛蹦子,白宗和同學,還有白客一起坐在車斗裡,“突突突向郊區行進。

偷雞這種事可以在眼面兒前搞。

摸狗就得走得遠點,到稍微偏遠點的農村去。

蹦子跑了二十多分鍾後才停下。

白客一推簾子,外面是一片小樹林。

明顯已經來到遠郊了。

大家紛紛下車。

白宗和同學帶著雞油炒好的餅子渣兒到村子裡。

酸老頭兒開始在小樹林裡佈置狗夾子。

白客則在一旁望風。

白宗和同學都是半大孩子,走到村子裡不會引人注意。

村子裡的土狗都是散放的。

而且跟這個時期的人一樣,狗肚子裡也一點油水都沒有,一點葷腥就讓它們神魂顛倒了。

白宗和同學在村口撒下雞油炒過的餅渣兒,一路撒著,往小樹林退。

走在半路上時,已經有三條狗跟過來了。

餅渣一路撒到狗夾子跟前,三條狗也跟到近前。

估計狗是能認出狗夾子的,尤其狗夾子上寒光閃閃的大釘子。

但就像人一樣,“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雞頭的誘惑實在太大了,狗平時虧油水也虧的忒狠了。

根本來不及用狗腦子去思考了。

它們爭先恐後地撲過來。

但送死也是要有資格的。

白客手裡的氣槍此時就發揮作用了。

“噗!噗!”,他對準母狗和小狗,頻頻扣動扳機。

氣槍雖然是打鳥的,但子彈打在身上也非常疼。

縱然狗皮厚實也難以抵擋。

母狗和小狗嗚咽著倉皇逃走。

只剩下那條壯健的大狗直撲雞頭而來。

“啪!”地一聲,狗夾子打下來。

大狗只發出急促而短暫的一聲慘叫,便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這狗夾子是專為狗設計的,貓上來都不管用。

因為狗嘴長,狗夾子打下來後,直接把狗嘴給釘死了,不要說發聲,連呼吸都困難。

“幹!”酸老頭兒吩咐一聲,白宗拎著尖頭錘上來。

“咔!咔!咔!”照著狗頭就是三下。

這尖頭錘也是特製的,專門打狗。

因為狗頭極其堅硬,非一般利器難以對付。

但白客明明看到狗頭鮮血四濺了,大狗卻並沒斃命,反而掙扎更猛烈了,甚至撕開一部分嘴角,發出了輕微的叫聲。

酸老頭兒衝過來,奪下尖頭錘,又是“咔!咔!咔!”三下。

這一次,大狗終於不再掙扎了,只是原地抽搐著。

“他們發現我們了!”一旁望風的白客提示大家。

不遠處,一個從田間幹活兒回來的老農,正扛著鋤頭朝這邊張望。

“快!上車!”

大家七手八腳連狗夾子和狗一起扔到車上,然後紛紛上車。

蹦子啟動有點慢。

等酸老頭兒把車子踩著時,已經有農民舉著鋤頭、糞叉從四面八方追過來。

蹦子駛上小路時,農民也追上來,至少有十幾號人,他們追趕的速度一點也不比蹦子跑的慢。

白客雖然兩世為人,也被這陣勢嚇懵了。

這要被抓住,不得被打的腿斷胳膊折啊。

“把他們轟跑。”一邊開車,酸老頭兒一邊吩咐。

白宗端起獵槍朝著天空扣動扳機。

“砰!”巨大的轟鳴聲,震的車棚子都晃動起來。

村民追趕的腳步放慢了。

“砰!”白宗朝一邊的空氣又放了一槍。

村民們都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這是白客上一世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雖然有些缺德,但實在是驚險又刺激,也充滿了時代特徵。

回到白宗同學家院子裡後,酸老頭兒砍下狗的一條後腿,算是給白宗、白客兄弟的酬勞。

哥倆歡歡喜喜抱著狗腿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