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妃見到自己夫君喝得爛醉回來,很有些不解,自己夫君從來是個有節制的人,沒有與誰吃酒吃醉過,眼下太后初喪,他怎麼就這麼糊塗呢。讓人傳出去,終究與名聲有礙。
唯有北靜王太妃心下瞭然,自己兒子的心事自己還是探到了幾分,林姑娘的確是好,但讓她屈居側妃怕是不可能,兒子這樣又是何苦呢?更別提,林姑娘到底是準先皇后,如今,除了皇上,還有什麼人敢覬覦她呢。經過此次之事,旁人看不出來,自己還能不懂,這就是一條天衣無縫的好計策。林家勢力之大,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皇上會允許它落入他人之手嗎?
六月的京城,炎熱而喧囂。整個京城最熱烈的談資就是八大國公府中已經有三個被抄了,都是證據確鑿,罄竹難書。剩下幾個當初追隨太后的家族,日日擔驚受怕,生怕新帝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們。而他們偏偏都是手上沒有多大實權的。
榮國府的賈妃娘娘不忍先皇在地下,主動要求去地下服侍先皇,加封為賢德貴妃。而賈府,沒有半點喜氣,都是愁眉不展,惶恐憂懼。
一年半的這場浩劫,已經把賈府嚇得不輕,他們自來追隨先太后,與劉王爺沒有特別交往,如今是想攀都攀不上了。更不堪設想的是賈家的莊子多半在祖宅金陵,上次忠順王軍餉不夠徵集了他們的幾個莊子,他們當時想著不助太后也無路可走,就忍氣吞聲沒有言語。
如今新皇繼位,絲毫不提要把莊子歸還之事,他們自然沒有膽子去跟皇上要東西。可憐賈家的日用使費多半是靠著幾個莊子,眼下十個去了七八,剩下那些出息哪裡夠他們一大家子揮霍的。
王熙鳳眼看公中只有幾千兩銀子了,急得不行,卻意外診出懷了身孕,與賈璉一商量,就藉著這個機會把管家這個燙手山芋甩了出去。賈母有意讓王桂麗掌家,不想王桂麗藉口自己年輕不知事舉薦了寶簪就是寶釵與她一同掌家。賈母還罷了,把個王夫人喜得不行,她終日想著寶釵手裡有薛家的銀子,正愁沒個機會哄她拿出來呢,不由眉開眼笑答應了,讓她們姐妹倆互幫互助一起把家事打理好。
嫁到賈家的近兩年來,寶釵幾乎就是個多餘的人,丫鬟婆子沒有以前對她上心,賈母王夫人對她始終淡淡的,寶玉對她愛理不理,她那個想到賈府來撈銀子的主意一直沒法付諸實行。如今有這個機會,如何不應,假意推辭一番就接了下來。、
要說她的身份更是尷尬,說是姑娘吧,早不是清白之身,而且怎麼說都是寶玉的妾室。若說姨娘吧,王桂麗至今沒有喝了她的茶,寶玉也沒有讓她服侍過。
王桂麗又當著賈母的面說她於管家之事不通,但從小跟著他家太太學了看賬,是以提出與寶釵各管一事,寶釵負責府中各項事宜,她只負責賬本。賈母聽了,滿面笑意,這個孫媳婦一點不笨啊,連聲答應。
寶釵接過府中鑰匙賬本一看,登時大驚,又急又怒,賈家賬上這幾兩銀子,還管得什麼家,真是叫苦不迭。此時欲要此去管家一職卻已經晚了,只得硬著頭皮接手。每有事情,王桂麗就推說自己不懂讓寶釵拿主意,寶釵哪裡捨得用自己的銀子,去向王夫人訴苦,反被王夫人斥責一頓:“鳳丫頭以前不照樣管著嗎?你又會讀書識字的,該比鳳丫頭能幹才是,難道連她那點本事都沒有?”
寶釵受了一頓排揎,把委屈強自壓住,勉勉強強管著家事,樂得王桂麗拍手稱快。
昨日,皇上又抄了一家國公府,賈母不能不急,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是他們和東府了。這日晚上,召集了賈家所有的主子到了榮禧堂商議大事。這關係到賈家生死存亡,無論是吃花酒的賈珍還是玩小妾的賈赦都準時到了。都是一家子人,關鍵時刻,講不了什麼避諱的,男女一起坐下來商議。
“老太太,三丫頭不是吐蕃王妃嗎,有她幫忙出面,皇上看在吐蕃的面上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不如老太太快給三丫頭去封信。”大老爺賈赦難得有這樣清明的時候,居然想出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主意。
賈母沉吟不語,掰著指頭算了算,方道:“吐蕃離這裡幾千裡地,快馬加鞭來去都得有一兩個月,只怕那邊來人已經來不及了。皇上可不比先皇,做起事來是雷霆手段,毫不手軟的。”
探春是在王夫人身邊長大的,出息了她自然有面子,但問題是王夫人的親女兒元春死了,再聽探春王妃的話就有幾分刺耳,不由嘀咕著:“老太太說得是。可憐咱們娘娘怎麼就想不明白呢,若是她還在,好歹是個太妃,皇上總要看在她的面子上。”說著,已經拿起帕子拭淚。
賈母比以前更加老邁了不少,皺眉更深,精神氣色大不如前,聞言淡淡看了王夫人一眼,冷冷說道:“娘娘那是為先皇盡忠,有情有義,你知道什麼?”哼,元春死了,或許迫於壓力皇上會放過他們賈府,元春活著,一個掛名的太妃能有多大用處。而且,自己的孫女自己清楚,元春絕不會去尋死,多半是遭了毒手的。也不是她這個做祖母的心狠,賈家都快倒了哪裡還管得了太多。
賈政聞言瞥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訕訕地低了頭。
賈珍不理會他們一家子內部鬥爭,蹙眉說道:“我聽說二姑娘的夫家孫家前兒被皇上宣召回了京城,雖然上頭沒有發話,但多半是要升的,他既得皇上器重,想來頗能為我們家裡說上一句話。
只是,我怎麼聽說自從二姑娘出嫁之後,連回門都沒來,你們有沒有派人去問過,別是二姑娘不受孫家喜歡,那樣求了孫家也沒用。”賈珍雖然知道自己的東府不乾不淨,不過比起西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是遠遠不及的,出了這麼幾個得用的姑娘,偏偏關鍵時候沒有一個用得上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