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已經快滿一歲了,林如海夫婦愛如珍寶,只是為女惜福,這週日不想大辦,打算只抓周、家裡吃個飯罷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不想太熱鬧,偏偏有人要湊熱鬧。
剛到二月,賈母已經派人送來禮物,不過是玉麒麟、長命鎖、金釵銀釧、綾羅綢緞。
緊接著,女皇陛下也派來使者,送來許多賞賜,別的還不算稀奇,唯有一隻烏玉戒指上鑲一顆紫色珠子,那珠子非金非玉也非珍珠,不知是什麼材質,賈敏十分喜歡,給黛玉試著戴在指上。你想一個不滿週歲的嬰兒,指頭纖細,哪裡能戴這般大的物件?不過是在她手上比劃一下罷了,哪知道那戒指竟如同孫大聖的金箍棒,一下子縮得小巧玲瓏,恰恰圈在黛玉的手指頭上。
賈敏又驚又喜,林如海卻緊皺眉頭。晚間無人,林如海方道:"我只盼黛兒平平安安的,才高命貴不是好事,恐怕遭天憎鬼妒。"
賈敏不以為然,林如海道:"你我夫妻本不該有所隱瞞,夫人,我今天要跟你說一件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再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看到夫君這般鄭重其事,賈敏心裡忐忑不安,忙點頭應允。
林如海道:"你可聽說過三國鼎立,二臣為輔的話?"
賈敏思索了一會,道:"恍惚在哪裡聽說過,記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相公怎麼忽然想起這句話?"
林如海道:"水氏皇族居天下已有一百年,五十年前,洪水頻發,諸侯叛亂,民不聊生。有箴言道水、劉、林三家將平分天下。那時你我還未出生,水氏雖居皇位,已經實力微弱;劉家掌握重兵;我林家富甲天下。我祖父日夜籌劃大計,四十年前,我出生後,許多異人都說我相貌貴不可言,祖父信心倍增。誰料到就在我家族準備起兵前,劉氏卻將女兒嫁入皇宮。"
賈敏道:"這劉氏女就是當今女皇陛下?"
林如海點點頭:"祖父是個明智之人,知道自己本就不是劉氏對手,何況劉家挾天子以令諸侯,又得二臣輔佐?於是捐出大量家產助當時的皇后平叛,換取林家平安。"
賈敏又問:"那麼二臣又是什麼人?"
林如海道:"是你的孃家賈家和柳英王的孃家柳家。賈家一門二國公,你的祖父也是一代英豪;柳家不僅門生眾多,還和大理皇族淵源頗深。兩家力量不可忽視。"
賈敏笑道:"原來我的夫君還是個貴人?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林如海道:"這些年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怕引起皇家猜忌。"
賈敏道:"那你娶了我,就不怕有人說你擴充羽翼?"
林如海嘆道:"我何嘗不怕?只是若得不到你,活著還有什麼趣兒?"
賈敏紅著臉啐了他一口,道:"不過,女皇陛下對你可沒有什麼猜忌之心。何苦自己嚇唬自己?再說黛兒又是陛下親自求藥才得來的,她對黛兒更不會有惡意。"
林如海道:"但願如此。"
黛玉生日那天,一大早就有人報:"忠義王、忠順王到。"
林如海皺眉道:"不想大肆張揚,可還是驚動了人。"
賈敏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怕什麼。"
林如海到前邊去了。那忠義王和忠順王姓劉,都是女王孃家侄子,在朝中也是權傾一時。二人見了林如海,都嚷嚷著要賈敏出來,林如海只答夫人正照顧孩子,一會再見吧。
揚州地面有頭有臉的也都上門拜賀,一時間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林如海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吩咐擺上各色物品,讓女兒抓周。
賈敏帶領女僕和女賓客也出來了,賈敏按巡鹽使夫人品級穿戴了,仍難掩飾自然的婀娜風韻。別人猶可,唯有那二王一見,又妒又恨。原來賈敏結婚前,他二人也對賈敏有心,求到皇后姑媽跟前,反被罵了一頓癩蛤蟆之類的話,怎不叫他們兄弟倆憤恨不平?
奶媽抱出黛玉,卻只見那小小人兒如粉團玉琢的一般,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四下裡一看,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她是在對自己笑,如同吃了人參果一樣舒服。
忠義王上前抱過娃娃,眼睛卻飄向賈敏,笑道:"這孩子長得卻像我,認我作個乾爹吧。"
忠順王也跟著起鬨:"是啊是啊,仔細看看還真像大哥。"
林如海氣得臉色通紅,正要說話,只聽忠義王哎喲一聲大叫,原來黛玉的小手揪住他的一綹鬍子拼命一掙,疼得他慌忙鬆手去捂下巴,黛玉失去支撐,身子懸在鬍子上打了個晃,忠義王的旁邊搶過一人,接住黛玉。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北靜王,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北靜王和南安王是水氏諸王,當今太子的弟弟。女皇嫁給先皇之後不曾生育,他們是先皇嬪妃的兒子。
北靜王抱著黛玉笑道:"這麼漂亮齊整的娃娃,除了林兄誰還配有?出京前陛下吩咐過什麼,忠義王想必是都丟在腦後了。你若失手摔了娃娃,陛下那裡怕是不好說話吧?"
忠義王揉著下巴,哼了一聲,並不敢再口吐狂言。
南安王笑道:"林兄,還是安排孩子抓周吧。"
東西已經擺好,就在大廳中央放了一張大桌子,鋪上紅氈,上面放著:點心、釵環、胭脂、弓箭、書籍、鋤頭...北靜王將黛玉放到桌上,那林黛玉不慌不忙,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忠義王撲哧一笑,道:"原來是個吃才。"眾人也在暗笑,唯林如海松了口氣。
黛玉把糕點丟下,又拿起一隻筆。只聽一個稚嫩地聲音歡呼道:"她抓的是筆,她抓的是筆!妹妹不是吃才,妹妹是個才女。"大家一看,原來北靜王身邊站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劍眉朗目,非常英俊。那黛玉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男孩兒身邊有一盒開了蓋兒的胭脂,黛玉坐下來把筆在裡面一戳,笑嘻嘻爬向那個男孩。男孩人小,臉剛剛高出桌子,黛玉的毛筆竟在那孩子臉上畫了鮮紅的一筆。眾人哈哈大笑,北靜王笑道:"溶兒倒沾了你妹妹的福氣。"黛玉扶著男孩的頭,用筆指著一處道:"要要..."
林如海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來黛玉要的竟是大廳書案上所擺的一隻鼎!她竟要問鼎天下麼?幸虧別人都在注意力都在水溶的花臉上,連忙叫奶媽將黛玉抱走。
賈敏吩咐擺宴,管家回道:"爺們的酒席已經擺在了花廳,夫人小姐的安排在園子裡的翠雲軒。"
賈敏招呼眾女眷要走,忠義王道:"賈姑娘曾經出入朝堂,和咱們是一殿之臣,自然應該坐在這裡才是。往日裡從不在乎和爺們在一起,怎麼今天見到本王竟要躲起來了?"
賈敏見他不堪,笑道:"往日裡居廟堂是為了效忠國家,自然是不避嫌疑。而今賈敏身為林家主婦,又是為女兒慶生,自然遵從婦人本分,要和女眷在一起。王爺留下賈敏,是依然把我當朝臣看待,難道是在我的家宴上商討國事?"
忠義王聞言大驚,歷代皇帝都忌諱京官勾結地方官,更不喜歡他們私下一起議論國事。賈敏笑笑,轉身離去。
南安王見他吃癟,哈哈大笑。忠義王惱羞成怒道:"別仗著自己的哥哥是太子就囂張跋扈,現在可是劉家的天下。"
南安王道:"陛下說了劉水一家,你想造反嗎?"
忠義王笑道:"笑話!我劉家人幹什麼造劉家天下的反?倒是你們水家居心叵測..."
忠順王忙道:"不管劉姓水姓,都是自家兄弟,有話回家說。沒得鬧了林兄的酒宴。"
忠義王自知失言,坐下來自管喝酒。水氏兄弟也不敢和劉氏鬧僵,混鬧一陣過去了。
只有水溶,因他母妃沒有來,沒人帶他入內宅看小嬰兒,一直悶悶不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