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灼燒著地板,綻放出燦爛的銅水色澤。
“這樣的路,我們真的能走上去?”木樨看著那通紅的,甚至已經融化的路面,眼中的忌憚之色濃郁得快化了。
王川沒說話。
他站在眾人的前方,踏出了腳步。
在這個世界中,所有人都是光著腳的……一雙赤足踩在這樣的火焰之上,原本應該感受到酷刑一般的疼痛。
但王川的臉上,卻像是禮拜一般肅穆。
“我告訴大家,要怎樣才能保持活著的狀態,走出這條焰之路。”他轉過頭,石板一般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那就是不要產生任何的情緒。”
“包括喜怒哀樂,恐懼軟弱……這些所有一切的情緒,都不要產生。”
“這裡的火焰,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火焰。”他指著自己的腳下:“因為真正的火焰,絕不可能焚燒到我們的靈魂之軀……所以出現在這裡的,只能是心火。”
項凡心的眼神亮了起來。
“這是用來煉心的地方?”
“你可以這麼認為,但是我覺得我很難長時間保持這個狀態。”王川的表情逐漸緊繃起來:“各位記住,跟在我的身後……不然進了這個地方迷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木樨的臉部肌肉顫了顫。
常媛忽然越過了他,走到了焰之路上。
她原本就是冷傲的人,現在被提點過後,整個人也學著王川那般,保持著一個近似於撲克臉的表情。
木樨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沒有情緒,真的是那麼好做到的事情嗎?”他看著踏上焰之路,卻保持微笑的項凡心,再看看自己的手。
微微的顫抖在提醒他,自己還處於低強度的緊張狀態。
雖然很微弱,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中,還儲存著各種各樣的雜念。
如果保持這個狀態上路……
那自己恐怕真得上路啊……
“木樨,你修煉的法門之中,有沒有入門的冥想法?”王川的身影,已經走出了很遠,只有淡淡的聲音傳來:“如果有的話,可以試著先唸誦個十遍八遍的,再上路試試……當然你別害怕就行了。”
“說不害怕就能不害怕嗎?”木樨嘟噥了一句,閉上眼睛。
他一面唸誦著猙之一脈的冥想法,腳步不知不覺地就走上了焰之路。
一上路,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忽然就暖和起來……舒暢的感受,不知不覺就從自己的身體中溢位來,蔓延到自己的身體上。
剛開始有這種感覺,木樨就捂住了自己的左胸。
心臟好痛……他的眼睛裡淌出了淚水,模糊了眼前的眾人。
“繼續念,不要停!”王川聽到了他的悶哼聲,口中的話語,卻依舊沒有夾帶半分感情色彩。
木樨連忙加快了腳步,口中唸唸有詞。
一旦情緒平復下來,他胸口處灼燒的刺痛,頓時就消散不見,彷彿從未產生過一般。
……
洪不怒的拳頭,緊緊地攥著。
他看著地上橫著的幾具屍體,臉上全是僵硬而尷尬的神色。
“少主。”一個看起來機靈的少年,率先開口:“這一次,我們紅蓮……損失頗為慘重,昨天您尚未醒來的時候,李殿閣師兄也曾經來過,說是約您重新去商談,這一次的分配比例問題……”
他的話還沒說完,洪不怒的眼睛就盯住了他。
少年嚇得打了個激靈,整個人縮頭縮腦的,再不敢說話了。
“重新分配?”洪不怒的眼神斜睨著眾人:“他們這是以為,我輸了一趟之後,就已經再沒有任何的實力了嗎?就要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了嗎?”
沒人敢應聲。
他們知道自家少主的脾氣,若是真發起火來,結果總是相當恐怖。
在這種時候,沒人會願意玩火。
燒到自己身上,那可是連後悔都來不及咯!
“他約了什麼時候?”洪不怒看著先前的那位少年:“告訴我!”
“在……在今天傍晚,小涼山的峰頂。”少年硬著頭皮答道。
“你們都在這裡等我,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洪不怒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雖然有點難堪,但我還是要跟大家說一句……對不起。”
“這一次,完全是我對敵人的實力估計錯誤,在這種狀況下,我們紅蓮派的現狀,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恐怕會相當難熬,這一次比例分配的下調,我想也在所難免。”
少年抬起頭來。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心目中那個暴戾的少主,居然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很奇怪嗎?神朝的帝王,在天災人禍之時,尚且會對自己下罪己詔,我們魔宗的人最重真實,難道還比神朝那些虛偽的帝王,更加愛惜臉皮不成?”洪不怒深深地嘆了口氣:“先給各位賠個不是,我們紅蓮在未來一段時間,恐怕有的要忙的。”
“就算明面上的分配比例下調,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讓各位失去加入四大支脈的資格。”他眼神幽幽:“宮藏在否?”
一道影子幽幽地飄了出來。
“在的,少主。”身披黑袍的宮藏,低頭彎腰:“聽候少主吩咐。”
“你帶一部分的精英弟子,從現在開始,脫離本部。”洪不怒看著他:“大致帶一半的人,然後按先前的訓練,掠奪小支隊伍的功勳……當然,以什麼名義,你們可以自行決定,並不需要像我回報。”
宮藏點點頭。
“另外,不要全擠在一個區域……你們分的組別,人數也不用完全一致,最好是偽裝成各種不同的勢力屬下。”洪不怒笑了笑:“你懂我意思,接下來的操作,就看你們的了。”
說完,他一轉頭,整個人飄然而出,踏著樹冠,一路往山上行去。
剩下的弟子們面面相覷。
今天,他們實在是迎來了太多的震撼。
少主致歉這種事,在魔宗幾乎從未發生過……但這並不是因為魔宗之人為人虛偽,而是因為魔宗強者多半比較霸道。
而分派他們出去,當小股的流竄劫匪。
也總給人一種掉價的錯覺。
該這樣走嗎?
所有人都看向了宮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