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疏身子一僵, 握緊了手，“媽，你說什麼呢，什麼昨晚，我今天起來的早，出去買東西了, 您瞎想什麼呢？”
霍母身子發顫，氣的臉色通紅, “你還不說實話！”
“你昨晚到底出去幹什麼了，給我一五一十的招出來。”
“沒…您別多想。”
霍疏抿緊了唇，低著頭往前走，“媽, 我去寫作業了。”
“霍霍，你是媽看著長大的孩子，你不能學壞啊。”
霍母說著，忽的落下淚來，坐到沙發上捂著臉哽咽, “我從小就教育你，女孩子要自律, 你…你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 你是不是揹著我談戀愛了。”
她一落淚，霍疏也有些急了“媽，真的沒什麼，您別多想。”
“那你說, 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瞧著霍母臉上的淚，霍疏想說的話噎在了喉嚨裡，最終低低嗯了一聲。
霍母身子顫抖，“你…你你揹著我談戀愛了？”
“嗯。”
“你…你…”
霍母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她很難相信，這個記憶中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會揹著她做出這樣叛逆的事情。
“媽…”
霍疏咬著唇，低聲道：“我跟您保證，我絕對不會讓成績下降，您就別管這件事了好不好？”
霍母回過神來，聽見她的話，怒從心來，猛地伸手。
“啪！”
響亮的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
“我是怎麼教你的？你才多大，你就和別人談戀愛，你知道現在的小孩子心思有多複雜嗎？你要是被騙那…”
說到這裡，霍母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哭泣。
她真的害怕，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萬一被人騙了，她才多大啊，以後的人生就毀了。
她已經受過一次騙，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重蹈覆轍。
“媽，你別哭。”
霍疏紅著眼撲到她面前，替她擦乾淨淚，咬著唇道：“是我不好，我不該惹您生氣的，你別哭嗚嗚嗚。”
女孩左臉紅腫，和白皙的右臉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便這樣，她也沒說什麼。
霍母看著她，心如刀絞，手不自覺的撫了上去，輕顫著問：“媽是不是打你打疼了？”
“沒，一點都不疼。”
霍疏搖頭，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哽咽著問：“媽，你別哭，我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
霍母擦了擦眼角的淚，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臉，“你和媽老實說，你和誰談的物件，我認識嗎？”
“蘇…蘇蘇妤。”
霍疏臉色有些不自然，語氣微囧，“媽，你別問了。”
蘇妤？
霍母一下有了印象。
上次來過自己家的那個女生，看著挺禮貌，感官還可以。
可…又想到，霍疏在和她談戀愛，這抹好的感官瞬間沒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還太小，根本分辨不了什麼是喜歡和一時興趣。
“你昨晚去找她了？”
霍疏低低嗯了一聲，“媽，蘇妤她一個人住，我本來答應了昨天去找她，您讓我在家復習功課我也答應了，可我不想失約。”
女孩低著頭，莫名有些倔強。
“你……”
霍母嘆口氣，揉了揉她的長髮，柔聲問：“霍霍，你記得媽以前跟你說過什麼嗎？”
“咱們家沒有錢，媽也沒有本事，你必須比別人更努力，才有資格追求感情。”
“你才多大，這麼小的年紀你懂什麼是喜歡嗎？”
霍疏低著頭沒吭聲。
“就算你真的喜歡她，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肯定她也很喜歡你呢？”
霍母長嘆口氣，一字一句道：“沒有經歷過挫折的感情，在之前都是很美麗的，可有些感情經不起考究，一旦考究，這些美麗的感情很快就會消失，就像泡沫一樣。”
“這樣的感情不會長久，就算你們在一起了，遲早有一天還是會分開。”
“霍霍，你想要哪種？是像泡沫一樣隨時會破裂的，還是能夠經得起風雨的？”
霍疏咬緊了唇。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測試蘇妤。
她一直是個沒出息的人，她很怕會像媽說的那樣，感情經不起一點挫折。
就算這樣，她也想和她在一起，轟轟烈烈的談一場。
“聽媽的話，先分手吧。”
霍母拉著她坐到了自己邊上，認真道：“你年紀還小，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如果她要真的喜歡你，就會等著你，如果只是一時興趣，那即便你們現在談了也不會長久。”
“霍霍，你要為自己的未來負責，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才這麼小，就開始浪費你自己的人生。”
霍疏打斷她，眼眶裡含著淚，咬牙道：“媽，我沒有浪費自己的人生，我和蘇妤成績都很好，我們會一起努力，一起為未來努力。”
“霍霍，聽媽話好嗎？別任性。”
滾燙的淚落在手背上，霍疏抬頭。
霍母紅著眼睛看她，眼裡有失望有落寞，她原本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為了這個家她操勞了太多，皺紋攀爬了整個臉龐，看上去比同齡人老了太多。
霍疏掐緊了手心，疼的厲害，稍許，她才啞著嗓子開口：“媽，我答應你，你別哭了。”
她能怎麼辦呢？
生她愛她的母親，她對她抱有那麼大期待，她怎麼能讓她失望？
“真的？”
“嗯。”
霍母抱著她哭，“媽就知道，媽就知道霍霍會乖乖聽話，等你考上大學，媽什麼都不管了。”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先把重心放在學習上好不好？”
霍疏點頭，“媽，那我先去複習了。”
“嗯。”
她低著頭回了臥室。
窗簾敞開，這會兒天還不是很亮，灰濛濛一片。
霍疏直接撲到了床上，她不敢哭的太大聲，只埋在枕頭裡，細細的哽咽在喉嚨裡壓抑著傳出來。
很淺很小。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二者只能選其一。
蘇妤，是她這個年紀，做過最好的夢境。
可夢終究是夢，會破碎。
哭了一場後，霍疏整個人冷靜下來，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繫方式，全心投入到學習當中。
她不知道蘇妤有沒有來找過她，即便找，也許被媽給趕走了吧。
國慶結束後，霍疏提出了分手。
女生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很冷靜的看著她，“確定了嗎？”
她咬了咬唇，“嗯。”
蘇妤嗯了一聲，“好，分手。”
霍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個人哭了好久。
如果，如果蘇妤有一點點不捨，她會開口挽留她，告訴她願意談地下戀情。
可是她沒有，她好像膩了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裡莫名的難受。
從那以後，蘇妤就搬到了班裡最後的位置，她的同桌則換成了一個愛學習的女生。
霍疏偶爾歇下來時，也會看看旁邊，神色恍惚。
可旁邊不再是那個趴著睡覺的慵懶女生，而是換成了旁人。
沈欒也變得愛學習了，他成了蘇妤的前桌。
從那次傍晚後，那個沒禮貌的男生好像一下變了，變得認真努力積極向上，不再那麼讓人討厭。
高三的最後一年，所有人都在努力學習，只有蘇妤，她每天總是最晚一個來，最早一個走，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可她的成績，一直在年級第二從未掉下去，讓得老師們又愛又恨。
這一年，錦城的冬天格外的冷。
霍疏和霍母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突然又想到蘇妤。
她一個人過年的嗎？
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買新衣服，有沒有……
想著想著，她眼淚又落下來。
她有什麼資格再管這些呢，她成了蘇妤的前任，誰都不知道的前任，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吃了年夜飯，霍疏下樓。
一個女生在樹下堆雪人，聽著動靜，抬步走遠了。
霍疏神色恍惚。
那人，好像蘇妤啊，和她高挑清瘦。
她走到了樹底下，胖乎乎的雪人蹲在地上，黑圍脖，黑帽子，神氣活現的，滑稽又可愛。
底下，劃出一行大字：霍疏，新年快樂！
霍疏捂著嘴，緩緩蹲到了地上，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
是蘇妤！
是她！
她順著剛剛的路跑出去，喊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名字，可回應她的只有簌簌而下的雪花。
霍疏回來時，凍的滿臉通紅。
她將那個熟悉的號碼拉出黑名單，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是無人接聽。
霍疏咬咬唇，給她發了一條簡訊：蘇妤，新的一年你也一定要快樂。
“叮！”
她連忙低頭。
【謝謝大家的祝福，新的一年你們也要快樂，要好好的，我愛你們。】
是…群發啊。
霍疏握緊了手機，有些失望，抱著手機睡著了。
開學後，班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每個人都在拼命學習，霍疏放鬆下來時會去看蘇妤。
她趴在桌上睡覺，陽光灑落在臉頰上，柔和了她的五官，讓人忍不住想將歲月停在這一刻。
六月來的很快，考試之前，霍母千叮嚀萬囑咐。
霍疏笑著安慰她，她已經不是一開始一兩句話就會臉紅的小姑娘了，這一年她成長了太多。
她和蘇妤沈欒分到了一個考場。
女生看著她，很快視線掠過，徑直去了座位。
霍疏捏緊了手心，像是刻意又像是無意，明明一個班的同學，卻像陌生人一樣從不說話。
幾場下來，霍疏發揮的都很穩定。
半個多月後，成績出來。
霍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分數，去學校填志願的時候，她聽到同學說沈欒和蘇妤告白了。
聽著同學口中，各種般配的詞彙，她加快了步伐，心裡有些沉重。
“呦，咱們理科狀元來了。”
班主任調侃了一句，笑問：“想填哪個學校？”
霍疏抿了抿唇，問：“蘇妤呢？”
“你們今天怎麼一個個都問她哈哈哈，她填了z大。”
“那我也填z大。”
填完志願回家，霍疏在門口碰見了正和霍母說話的蘇妤。
女生無奈撫額，語氣可憐，“阿姨我答應你考上大學再和她談，現在，我們都考上大學了，您能允許我追她了吧？”
“我…”
霍母剛準備說話，瞥見後面的霍疏，“霍霍，呃…你們聊，我先上去了。”
霍疏眼神複雜，一步一步走到了蘇妤面前，“我媽讓你跟我分手的？”
“嗯。”
“堆雪人的那個人也是你？”
“嗯。”
“那那個…”
“不是群發。”
蘇妤打斷她，輕聲道：“去掉們。”
霍疏愣了一下，回想了下那段話，耳根紅了，輕哼，“才不信呢，你總會騙我。”
“嗯？”
她握緊了手，嗓音輕顫，“分手那麼冷漠絕情，我不信。”
蘇妤走近了些，抿緊了唇，“冷漠絕情是假的，想你是真的，這一年來，每天都在想。”
小姑娘破涕而笑，別過臉，“算啦，放過你了。”
“霍霍你考上大學了。”
“嗯？”
“你媽允許我們談戀愛了。”
“誰要和你談啊？”
霍疏揚了揚下巴，輕哼，“除非，你大學再追我一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