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謊話, 一戳就破。
蘇妤彎了彎唇，瞧著她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是沒忍心戳破，點了點頭，“那就謝謝你了。”
霍疏輕嗯一聲，招招手仔細的告訴她這些藥的吃法。
嗓音清冷, 卻柔和動聽。
蘇妤託著腮看她。
霍霍認真起來的時候格外吸引人，尤其這樣認真專注的和人說話, 任誰也很難拒絕。
說了半天，霍疏總算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一抬頭，便見她盯著自己，臉頰微微泛紅, “你在看什麼？”
“看你啊。”
蘇妤捧著臉衝她笑，毫不掩飾道：“霍霍最好看了。”
霍疏強裝淡定，“霍霍？”
她彎著唇，假裝沒有看見小姑娘紅了一片的耳根，“你叫我妤妤, 我叫你霍霍，這樣才公平。”
嗓音帶了一點嗔意。
霍疏心頓時軟了下來, 乖乖點頭。
蘇妤仰頭, 捏住鼻子將藥吃完，小臉頓時皺在了一起，“苦。”
霍疏被她逗笑，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一直見的妤妤, 都是只站在那就是一副絕美的畫，讓人生不出半分褻瀆心思。
眼下，這麼一幕，好像一下子鮮明起來，讓人敢去觸碰。
蘇妤抿了幾口水，潤潤唇裡瀰漫開來的苦澀，忽然話音一轉，問：“你今天來，不是只為了給我送藥吧？”
霍疏一怔，摸摸鼻子心口不一，“當然不是，我就是剛好順路而已。”
蘇妤哦了一聲，側過頭看她，“霍霍，你一個姑娘家來這兒幹什麼？”
“我就是…就是聽小曲兒，對聽小曲兒。”
霍疏低頭喝了口水，眼神飄忽，“我自小就喜歡聽小曲兒，所以就纏著我哥讓他帶我過來了。”
蘇妤又哦了一聲。
她鬆口氣，有些不太自然。
霍家自小教的嚴，禁止撒謊，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麼撒過謊。
可…到了這兒，全然變了。
有些話，好像不能說實話，適當的變通她覺得沒什麼問題。
這…應該不算撒謊，只是變通。
說服了自己，霍疏主動岔開話題，問：“妤妤，你昨天不是說唱給我聽嗎？”
“這話，還算數嗎？”
她不喜歡聽小曲兒，可她喜歡蘇妤，只要是她唱的，她就可以接受。
“你想聽？”
霍疏嗯了一聲。
她想參與到她的世界，想瞭解她的人生，瞭解她的一切。
少女起身，退至中央時忽然起了一個手勢，纖細的腰身往前，足尖勾直，她並非穿的傳統古裝，可一身旗袍跳著舞，也別有一番韻味。
並沒有音樂伴奏，可一開口，又柔又糯，嗓音清靈中帶著一點嬌，像是生在江南水鄉的女子，咿咿呀呀的講述著吳儂軟語。
蘇妤唱的是上一世很有名的秦淮景，也勉強算應景吧，她對唱歌不太熟悉，可這個世界的原主會，能成為金陵一等一的名角，並非只靠著一張臉。
霍疏倚著座，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桌面，聽的入迷。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嗓音可以這麼勾魂，聽著就像在撒嬌，硬生生的將人的心神都給勾了去。
霍疏忽然有些期待，站在臺上的蘇妤，興許才是光芒萬丈，令人喝彩。
“喂…”
小手在眼前晃了晃，緊接著，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近看，沒有一絲瑕疵，眉眼輪廓都是極為精緻。
她忍不住伸手，纖長的手指摩裟著少女的鼻尖，一下又一下，指腹溫熱，觸及滾燙。
“霍霍你在耍流氓嗎？”
蘇妤很認真的問她，俯著身整個人逼近了她，笑意吟吟道：“我可告訴你，耍流氓是要負責的。”
她能感覺出來，霍疏有點喜歡她。
可這份喜歡，好像並沒有多深，並不足以支撐她向她告白。
這個世界的霍疏，相對而言要矜持剋制，畢竟時代觀念不同，所想的也不一樣。
一旦有一點差錯，可能會導致她和她分道揚鑣。
【宿主，你怎麼不去告白？】
“鐵錘我高估你了，出去一趟還是沒變聰明，都說了霍疏性格如此，我告白只會把她越推越遠。”
蘇妤抿緊了唇，在心裡道：“我要讓她主動表白，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她這個人很自私，佔有慾又極強，一旦愛上一個人，就絕不會輕易的放開她。
香氣一股腦湧到了鼻尖，並不刺鼻，反倒像是勾引，她身子又軟又嬌，好像沒了骨的貓兒趴在她懷裡。
離得極近，霍疏只要一低頭就能吻上那張誘人的紅唇。
可…她不敢。
念頭在腦海中縈繞半天，她還是選擇放棄，別過頭有些艱難道：“妤妤別鬧你先起開。”
蘇妤有些失望。
她忍住了沒動，代表著，她一點想碰她的心思都沒有嗎？
從沒在她身上受到挫折的蘇妤，第一次嘗試到了什麼叫五味陳雜，明明是她的女孩，卻偏偏……
【傻眼了吧？讓你當初讓人家傷心，現在知道什麼叫自食其果了吧？】
蘇妤眉一跳，咬牙切齒，“鐵錘，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成啞巴系統。”
【輔導系統說，要我們時刻和宿主保持溝通，這樣才能更好的理解宿主心中所想。】
“你再多說幾句，你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宿主辭退的系統。”
【別…我不說話就是。】
語氣委屈巴巴，默默切了聊天。
蘇妤按了按眉心。
系統批發部那群系統，到底教鐵錘什麼了？
怎麼好好一個“教導主任”被教成了嚶嚶怪？
耳邊，忽的傳來一道聲音。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蘇妤回了神，霍疏起身收拾著包，低聲道：“下次有時間再來找你一起。”
話落，她匆匆離開，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蘇妤抿緊了唇，在心裡問：“鐵錘，我真的是自食其果嗎？”
“萬一，這個世界的霍疏沒有那麼喜歡我怎麼辦？”
前幾個世界，她很自信，也相信女孩喜歡她，可突然到了這個世界，好像…霍疏沒有那麼喜歡她。
她一下子慌了，有點不知所措。
【我就說說你真的當真了？】
“我真的很怕，我怕以後任務結束再見到霍疏，她怪我怎麼辦？”
蘇妤揉揉頭髮，捏緊了拳頭，“不行鐵錘，搞路任行必須得提前，我不能讓這麼一個威脅在我眼前杵著。”
【好。】
出了門，霍疏的勇氣一下子鬆懈下來。
“霍小姐，您和我家姑娘聊好了？”
“嗯。”
“我送送您？”
“不用了。”
霍疏握緊了手，幾乎逃也是的離開了東樓，直到走出好遠，她才失神的在長廊上坐下來。
大雪紛飛，冷意一點一點滲透進骨子裡。
霍疏輕呼口氣，那些身子裡湧出的躁動逐漸熄滅。
她掐緊了掌心，腦海中浮現她在她懷裡的模樣，她說耍流氓必須要負責。
那一瞬，她真的很想告訴她，她願意負責。
可不行！
她是霍家的大小姐，嫡長女，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霍家。
這樣的感情，她連父母那一關都過不了，又何談去喜歡她保護她呢？
一旦公之於眾，爸媽都不會放過她的。
她縱然是金陵的名角，可霍家想弄死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
她不要，妤妤因為她的這份感情而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不要！
她捏緊了手，又想到她年紀也不小，又被那麼多人虎視眈眈。
她總有一天要嫁人，一想到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她旁人，霍疏心裡就疼的厲害。
她將臉埋在膝蓋間，一個人想了很久，任由雪花灑在臉頰。
回途，她沒有坐車，步行回去。
這會兒，已經不下雪了，可地上仍有一層淺淺的雪，踩在地上清脆的響聲。
饒是冬天，金陵也熱鬧的很，攤販絡繹不絕，賣包子羊肉湯，糖果點心各式各樣。
霍疏忽然就想到了她唸書的地方。
那個國家的人思想自由開放，她如果…如果能帶著妤妤到那裡去，就再也沒有人能管她們了。
不過，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瞬，就消散。
她沒有錢，不足以帶著她走。
“霍大小姐又見面了。”
一輛車忽然攔到了她面前，堵住了去路，車窗搖下，露出路任行的臉，“真的好巧啊，霍小姐你想去哪，我送你？”
路任行？
霍疏擰眉，從昨天起，她就已經在心裡把這個人劃掉了。
她沉了臉，繞過車，“謝謝不用。”
路任行毫不在意，下了車堵住她的路，“霍小姐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們兩家好歹也算世交，怎麼一見面，就火藥味這麼濃呢？”
“世交？”
霍疏掀唇冷笑，“我們兩家沒那麼熟，我們也沒那麼熟，這種行為我希望你適可而止。”
路任行微怔，不過很快便又笑著道：“霍小姐，我好像不記得哪裡有得罪過你吧，你這樣…讓我著實覺得冤枉。”
霍疏沒理他繞過他就走，走出一半，她頓了下，道：“哦對了，春景樓的蘇蘇姑娘是我的…是我們霍家的人，你最好少招惹。”
蘇蘇姑娘？
路任行想到了那個拒絕過自己的少女，輕嗤了一聲。
一個賣藝的能有多清高？待價而沽而已。
霍家的人？
這一代還能有誰？霍城那草包！
嘖，他倒要看看，招惹了會有什麼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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