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給。”
奶茶店裡客人只剩下了俞思思和她的同伴。談近雪把一隻小蛋糕推向姜萱。
白瓷小碟子描著歐式的金色花紋,上面是嫩黃色的檸檬蛋糕, 誘人的果醬內餡無比飽滿, 用小叉子切開一角, 便緩緩流淌出來, 彈軟的蛋糕層顫巍巍的,足以想象出酸甜剛好的綿軟口感。
姜萱一愣。
坐在對面的男生微微一笑,“生日快樂。”
姜萱還是沒動。
她很少過生日, 以至於經過談近雪的提醒, 才想起今年是什麼日子。因為家裡的經濟原因,每一分錢都要掰開兩半花, 姜萱不想讓母親破費,更不想她因為自己過生日的事情而平添自責。
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誰不看重每年一次的生日呢。
這是第一次有人送蛋糕給她吃。
談近雪瞧她不吃, 以為這丫頭是擔心錢的事情, 便道:“吃啊,我都買了,不貴的。”
姜萱瞪他一眼, 用一種教訓的口氣道:“瞎花錢。”
不過卻拿起小叉子吃了起來。
[叮——女主角姜萱愛意值:85]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
“誒呀,我們沒有雨傘呢!”一旁傳來清亮的女聲, 短髮女孩捅捅俞思思。
女生蹙眉看向外頭,“還有幾分鐘就上課了。”
談近雪看了看姜萱, 問她:“你要回去嗎?”
姜萱飛快地把最後一口蛋糕送進嘴裡,叼著小叉子,腮幫子鼓鼓的, 像只花栗鼠一樣點了點頭。
談近雪從店裡找了兩把雨傘,道:“兩位同學,我送你們回教室吧。”
下午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店裡已經沒人。
俞思思的臉紅撲撲的,“麻煩你啦。”她期待地看著談近雪。
談近雪禮貌地微笑一下,然後把手中的雨傘分別遞給兩個女生,然後拿出件雨衣來給姜萱披上,“走吧。”
俞思思愣了:“你……你不用雨傘嗎?”
談近雪搖頭道:“店裡就兩把傘,你們用吧。”她笑了笑,“我不怕琳。”
短髮女生又用胳膊肘搗搗俞思思。
“我、我和你撐一把吧。”俞思思小聲說。
但談近雪剛好轉頭,沒看見她鼓起勇氣的好看的樣子,似乎也沒聽清她甜美的嗓音說了些什麼。
姜萱正有點犯愁地看著外面的積水。她穿的,是到城裡來之前,談近雪買給她的新鞋子。
有人拍拍她肩膀,轉回頭去,剛好對上兄長含笑的眼睛,“發什麼呆,上來。”
俞思思和她的同伴就眼睜睜地看著談近雪彎下腰,把那個黑瘦的、穿著一件可笑的亮粉色雨衣的小丫頭背了起來。
“就知道你是怕弄髒鞋子。”他聲音裡帶著一種縱容的寵溺,“走了!”
小姑娘沒反應過來,差點掉下去,忙牢牢伸手圈住少年的脖子。
雨絲綿密,姜萱也只能盡力扯著自己的雨衣帽,幫談近雪遮去一些雨水。她聽著少年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叮——女主角姜萱愛意值:90]
讓兩個拿著雨傘的女生自己回高中部的教學樓,談近雪把妹妹送到了初中部,這才轉身要回去。
“等一下。”姜萱忽然開口道。
兩個人站在教學樓大門的屋簷下,姜萱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那亮粉色的雨衣脫了下來,不由分說地套在談近雪已經被雨水打溼的外衣上。
“有點短,不過還能湊合用一下。”姜萱說,她顯得有點不自然:“哥你路上慢點。”
然後便看到少年眼中迸發出巨大的歡喜,攏了攏身上嚴重違和的粉色塑膠雨衣,彷彿那是件能抵禦一切風吹雨淋的寶物。
“我知道啦。”談近雪笑著說,忽然抬手揉了揉姜萱的頭髮,這才轉身飛快地重新衝進雨幕之中。
小姑娘站在樓道口,一直看著他跑的沒了影兒,這才返回教室。她莫名地伸手捋了捋自己有點凌亂的頭髮,唇角露出一絲甜滋滋的笑意。
[叮——女主角姜萱愛意值:95]
談近雪在雨中腳步不停,唇邊的微笑卻擴大了一些。
這個世界的女主到底還是個孩子,她仍然渴望一份溫暖。當作為哥哥的自己真正被她接受之後,好感度的增長頓時變得快了起來。
談近雪腳步輕快地回了班。
“醜死了。”宗梓抱臂靠坐在談近雪的桌子上,瞧著她那件亮粉色的雨衣,滿臉都是嫌棄。
他看談近雪將身上的雨衣脫下,這才發現對方身上都已經溼透了,髮梢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
“你怎麼回事啊?!”宗梓聲音一下抬高了,險些爆粗,“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沒點數嗎?!淋得落湯雞一樣,雨衣對你沒用嗎?!”
談近雪一臉無辜,“本來有雨傘的。”
宗梓張嘴又要說什麼,卻被談近雪的下一句話噎了回去。
“——你讓我離她遠點的。”她衝剛走進教室的俞思思努努嘴。
“我不是怕你吃醋嘛。”這個傢伙不但一臉無辜,聲音還挺委屈。她用溼漉漉的目光望著一臉嫌棄的宗梓。
男生傻呆呆地愣了半天,才氣急敗壞地“呸”了一聲,“你胡說八道!”他飛快地躲過談近雪的目光,沒注意到對面人唇角一抹惡趣味的笑容。
“走走走回去換衣服。”他用一種不容反駁的口氣說道,耳根還紅著。
然後有些意外地發現談近雪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回到學校對面的房子,宗梓從櫃子裡拿出一套簇新的衣服扔給談近雪,“動作快點兒。”
談近雪已經脫了外套,此時手裡拿著宗梓的衣服,看著他。
“你不出去?”
雖然她可以保持男子的外形,談近雪卻並不打算在男主面前上演脫衣|秀。
宗梓有些不耐煩,“你怎麼這麼多事。”但他還是在談近雪的注視下氣哼哼地轉身到客廳去了。
這傢伙別淋了雨再感冒了,宗梓想著,去廚房叮叮咣咣地開火煮了一鍋薑湯。
——是談近雪自己犯蠢不願意和俞思思一起打著傘回來,跟他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自己只不過是看那只落湯雞溼淋淋得可憐罷了。
對,就是這樣。洗腦成功。
談近雪飛快地換了衣服,還沒直起身來,宗梓就推門而入。
“少年”身上仍有些潮意,襯衣貼著皮膚,衣服的一角還沒有撫平,露出腰肌一抹肌膚來。
宗梓喉頭滾動一下。
“喝了。”他命令談近雪:“把你的衣服整理好。”
談近雪渾不在意,走過來接過宗梓手中的碗,把薑湯灌了下去,然後衝他吐吐舌頭,一笑:“好辣。”
宗梓一把碗奪走,突兀地轉過身,逃也似的走了。
“我準備提前參加高考。”談近雪在他身後淡淡道。
宗梓一下頓住腳步,不可置信地道:“大哥,你才高二!”
“所以說是‘提前’啊。”談近雪道:“我想減輕一些家裡的負擔。”
她衝宗梓笑笑,“媽已經好轉很多了,我很快就可以把錢還給你。”
宗梓瞪著她,彷彿兩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很想責問談近雪——就這麼提前一走了之了?!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資格。
過了好一會兒,宗梓才開口,“那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當然。”談近雪說。
宗梓冷冷地道:“很好。”他用一種兇狠的目光看著談近雪,在她的唇上逡巡了一圈。
晚上。醫院。
談近雪把提前參加高考的事情和姜秀花說了。
“阿雪,這、這行嗎?”姜秀花有些擔憂,“你不要因為錢的事情勉強自己,媽的身體已經好了。”
婦人的腿上還打著石膏,卻已經很多次要求出院了。說是放心不下家裡的雞和豬,其實是擔心住院的費用。但每次都被自家閨女毫不留情地“駁回”了。
姜秀花很明顯地感覺到,兩個孩子都長大了,甚至已經可以撐起這個貧窮破落的家庭。
她是又欣慰,又心酸。
談近雪安慰地道:“行。我已經跟班主任說了,到時候直接報名考試就可以。”她輕鬆地笑笑,“如果考不上,就當是提前練兵了唄。”
姜秀花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伺候著行動不便的姜秀花洗漱休息了,姜萱送談近雪到醫院門口。今天晚上輪到她來陪床。
“考砸了很丟人的。”姜萱突然說。
談近雪在醫院大門前的臺階上坐下,笑著看看這姑娘,“丟人也沒什麼。考第一名也沒必要有壓力。”
姜萱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有些不滿,“我才沒壓力,只不過是那些人嫉妒我而已。”
談近雪道:“別人眼裡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他頓了頓,“咱們家窮,但不代表會永遠窮下去。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不代表就是失敗的人。”
姜萱瞧他:“這道理還用你來給我講?”
“我是想告訴你,這世界遠遠大過良田村的一隻雞和兩隻豬,大過重點中學的月考成績和幾個嫉妒你的小女孩。”談近雪說,“有更大的世界值得你去看,去探索。”
姜萱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談近雪的肩膀上,動作自然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再說教我就要睡著了。”小姑娘喃喃道。
可她的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種光彩。
城市的天空被鋼筋水泥混凝土的高樓大廈分割成破碎的小塊,但她仍然能準確地辨認出星辰的位置。就像在良田村的家裡,無數個坐在雞窩旁邊讀書的夜晚一樣。
漫天星斗璀璨,就像另一個世界。
“要有大心胸。”談近雪繼續“說教”。今天在奶茶店的事情,讓她覺得意識到自己缺了對姜萱的瞭解。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算再獨立再堅強,也難免有點小心眼,會在意旁人的看法,會為自己的現狀自卑不安。
她的成長已經足夠迅速,卻容易走進偏執的死衚衕裡。心氣兒高的人如果沒有大胸懷,難免變得憤世嫉俗狹隘短淺。
姜萱望著那一小方天空上閃爍的星子,隨口道:“我只是個女孩子嘛。”她覺得談近雪在用“男人”的標準要求她。
——憑什麼她要寬容那些嘴巴惡毒的壞孩子?憑什麼她要不與人爭,不去嫉妒?
“這與性別無關。我要你這樣要求你自己,是因為我相信,”談近雪輕聲道:“你會成為一個很優秀、很強大、對這個世界很有意義的人。”
[叮——女主角姜萱愛意值: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