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譚會長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改選已成事實,而他落選也已成事實。
方會長,一個需要大煙土支援才能勉強活著的老家夥成了莫大先生在商會中的傀儡。
莫大先生沒有忘記答應給喬鶴年的事,他讓喬鶴年做了常務理事。
喬鶴年知道自己這回是做對了。他清楚地認識到,莫大先生比譚會長有實力得多。
用某些人的話說就是:“姓喬的小子又找對爹啦。”
“該把那個小子放出來了吧。”莫大先生對於秘書說。
“我就去辦。”
但是於秘書遇到了困難。
“我們必須先處理好一個證人。”於秘書回來說。
“給他點兒錢,叫他閉嘴。”
“是。”
但於秘書又白去了。
“他不肯收我們的錢。”
“多給點兒嗎,二百大洋,買條人命怎麼夠哇,我的小於同志。”
“我就再多給點兒。”
就著昏暗的燈光,阿健在做作業。
阿玉已經睡了,老林悶著頭抽菸。
林嫂做著針線活兒。
從擺設著不出寬裕,也看不出寒酸,收拾得倒乾淨。這間屋裡安寧中透著溫暖的氣息。
“他們今天又來了?”林嫂看著丈夫臉色不好,就問。
“嗯。”
“又咋說呀?”
“給到五百塊大洋了。”
“你還沒答應?”
“能答應嗎?”
“還得來找!”
“找唄。”
“要是再漲呢?”
“要是馮嫂不答應,漲多少咱也不能答應啊!”
“這麼僵著,他們激了咋整啊?”
“只要馮嫂告,咱位做證,山子就等著吃槍子啊,他一死,別人也起不了啥大刺,那時候,不單給老馮報了仇,這一帶也就消停了。”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不能出啥岔頭吧?”
“誰知道,話說回來,又能有啥岔頭哇。”
“可別出岔頭。”
“別瞎尋思了,阿健,做完作業睡覺去。”
“嗯。”
“洗洗腳再睡。”
“嗯。”阿健答應著到廚房去洗腳。
“先撒泡尿再洗腳。”林嫂朝外嚷道。
“小點聲兒,別把阿玉嚷嚷醒了。”老林說。
“嗯。”阿健在外邊答應道。
又坐了一陣子,林嫂的活計也忙完了。
“都睡吧。”她朝老林說。
“嗯。”老林依然抽著悶煙。
“有事?”
“沒有。”
“那還不睡?”
“就睡,你先睡吧。”
“啥事我也不攔你,只要你先想想我們娘幾個。”
“我有數兒,睡吧。我會讓你們都過個消消停停的日子的。”
當一千塊大洋還無法收買老林的時候,莫蘭先生有些不高興了。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真沒想到姓林的這麼不識抬舉。”於秘書說。
“既然姓林的敬酒不吃,不妨讓他嚐嚐罰酒。”喬鶴年說。
“辦得乾淨點兒。”
“讓澤建去行嗎?”
“非得他去嗎?”
“他去最好。”
“那就讓他去吧。”
“我就去找他。”
“讓他小心點兒。”
“是。”
“以後這種事最好不要動用他,你不覺得太浪費嗎?”
“是。”
於秘書和喬鶴年出來,喬鶴年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莫先生對建哥可真沒啥說的。”
於秘書只是輕輕地啍了一聲。
喬鶴年聽出這聲啍下面的東西。“莫先生是建哥的師父?”
“是他爹。”
“是嗎?這可是第一回聽說。”
“喬先生,我說的話只有你一個人聽到,我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知道。”
“於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了,有些事不要問,自己看著吧。”
“是。”
一大早起來,老林就有種莫名其妙的煩燥,這種煩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長,終於發展成為一股難以扼制的不祥預感。
“你帶孩子先回去吧。”他不願老婆孩子在眼前轉來轉去的。
“回去也沒事啊,一塊走唄!”要嫂說。
“你們先回去,弄倆兒菜,我想喝兩盅!”
“中。”林嫂還從來沒聽老林主動說過要喝酒,也不知丈夫哪來的興致。
“讓阿健跟你一塊走。回去我看不過來他們倆兒。”
“讓他回去吧,在這兒淨玩那個刀子。再說他也不用你看啊!是不是,阿健,回去聽說,快跟你媽走。”
“不我跟爹一塊回去。”今天阿健不知怎麼有點兒不聽話。
“就讓他跟你一塊走吧,我走了。”
“你領他走不行嗎?”老林突然火冒上來。
“阿健,走吧,走哇。”
“不,我跟爹一塊走。”這是阿健很反常的舉動。
“你爹回去晚。”林嫂拽著孩子往外走。
“我等爹。”
“沒看你爹生氣了嗎?”
“不,我就跟爹一塊走。”阿健哭著鬧著打嘟嚕不走,阿玉見哥哥哭,也嚇得哇哇哭起來。
“行了,讓他跟我走吧。”老林對自己剛才的粗暴有些後悔,態度稍稍緩合下來。
林嫂抱著阿玉往家走,心裡突突地跳,老林從來連大言語都沒有,今天的反常情緒讓她感到不安。聯絡到這些天接二連三的事,她害怕起來,到了家裡也沒心思做飯,呆呆地坐到那兒,任阿玉屋裡屋外地跑。
“媽,媽。”阿玉抱著媽的大腿在叫,林嫂突然產生一種預感:“出事了。”
抱起阿玉往外跑,什麼也沒說,把孩子扔給鄰居李嬸就朝鋪子來。等她到的時候,鋪子外擠滿了人,警察正在裡邊偵查現場。
老林倒在血泊之中,額頭上有個洞。阿健掐著那把水果刀子,跪在父親的屍體旁邊,就那麼一聲不響地跪著,林嫂當時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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