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升雖去過黃花山營寨,但走在半路,便被人綁住,蓋了一個黑色頭罩,矇蔽了他的感官,神識也無法外放。
故而,此番攻山戰役,胡升也幫不了什麼大忙。
魔禮青與胡升,對魔禮紅、魔禮海、魔禮壽辭別後,便兵分兩路,一路由魔禮青統帥,約一萬步卒,剩餘兩萬,由三人統帥,佯攻黃花山營寨,為魔禮青爭取到切後襲營的時間,並吸引賊人的注意力。
計劃確定。
眾人開始行動。
兩萬衣著黑甲的佳夢關悍卒,騎乘戰馬,沿著山路疾行而上。
戰馬雖是良駒,走山路亦如履平地。
但山林畢竟不是平原,行至半山腰,魔禮海下令全員下馬,留下一千人看守馬匹,作為策應。並砍伐周圍的樹木,清理出十里範圍的空地。
箭矢、床弩等,皆都準備充盈。
雖然魔禮海嘴上對黃花山多有不屑,但從軍為將這麼多年,他始終都保持著一種不驕不躁的心態,深知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嘴上可以藐視敵人,但真到了開戰的那一步。不論敵人強弱,都需嚴陣以待。
突然,前方森林裡陡然瀰漫出一片黃霧。
魔禮海眸光一凝,猛地豎起了右手,三軍令行禁止,立即停了下來。
那黃霧擴散到距離三軍不足十丈前,便緩緩停滯在那裡,不在蔓延。
黃霧內,一陣陣淒厲的颶風聲傳出,雖人在陣外,感受不到那種風力,但依然有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聽著那風聲,哪怕是臘月寒冬的冷風,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黃霧好似龍捲風一樣,範圍極大,囊括方圓幾十裡,飛砂走石,播土揚塵。
“這便是聚風大陣嗎?”魔禮紅嘟囔,“看起來也就是風力大一點罷了。”
魔禮海不敢怠慢,兩萬大軍的性命,全系於他一人之身,一將無能而累及三軍。
在魔禮青不在的時候,他就是這支軍隊的絕對統帥。
“此霧怪異,神識竟無法穿透……”魔禮海驚詫,“且這黃霧好似與天相連,看不見其頂,將半邊浩日雲空完全遮覆。”
“二哥勿驚,看我如何破陣!”魔禮紅自信一笑,撐開懷裡的混元珠傘,剎那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只見魔禮紅低喃一聲,微微轉了轉寶傘,使得乾坤都在輕輕晃動,想要將這黃霧盡數吸進混元珠傘內。
呼!
黃霧滔滔,那混元珠傘看似半人之高,懸浮在魔禮紅頭頂,卻彷彿能海納百川一樣,若鯨魚吸水的速度,使得黃霧剎那變得稀薄許多。
陣內,陶榮正自鳴得意,看到自己的聚風大陣,將佳夢關數萬大軍阻於陣前,正想要開口挪愉幾聲,卻猛地見到一個面如活蟹,須如銅線的傢伙,手持一把古樸的珠傘,輕輕一晃,就差點令聚風大陣崩解開來。
“此人是誰?”陶榮心驚,一邊掐訣穩定聚風大陣,一邊在腦海裡思索。
據說佳夢關魔家四兄弟中的老三,就善使一把珠傘,撐開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轉一轉,連乾坤都會晃動。
起初陶榮嗤之以鼻,以為是以訛傳訛,一個剛剛崛起的年輕小將,哪有這般神通?
可今日一見,卻領略了這珠傘的厲害,具有吞天之勢,要不是陶榮準備周全,也頗有手段,或許剛才那一轉,此陣就要破了。
剛開始,魔禮紅見到前方的黃霧稀薄了許多,以為將要破開此陣,但不出三息,稀釋的黃霧,卻又變得濃郁起來,不論珠傘吸多少,那黃霧就是不散。
無奈,魔禮紅只能收了神通,訕笑的退回陣內。
剛才他誇下海口,說這什麼聚風大陣不堪一擊。
可沒過多久,現實就給予了他無情的一擊。
“沒想到區區一個山野賊寇,竟能有如此厲害的手段,有這本事只需在軍中混跡四五年,當個校尉怕是綽綽有餘,一旦在邊關立了戰功,一躍就可成為貴族,為何要在此地落草為寇,成為人人喊打的賊人?”魔禮海輕語,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_,才是王朝治下,普通人唯一的出路。
也是唯一能出人頭地,晉升貴族的辦法。
“老四,你先進去看一看,記住,萬事小心。”魔禮海沉聲。
魔禮壽點了點頭,把一塊肉乾餵給趴在肩頭上一隻白鼠,這白鼠正是紫金花狐貂。
只見它懶散的打了個哈氣,從魔禮壽肩頭一躍而下,眨眼間便從白鼠大小,變成了狸貓那麼大,隨後肋下的一對肉翅舒展開,嗤地一聲,迅疾如閃電,遁入了聚風大陣內。
魔禮壽亦步亦趨,祭出了一對雙鞭,一同沒入陣內。
“一刻鍾內,若老么沒有出來,我等二人便強行闖陣吧!”魔禮海低喝。
紫金花狐貂乃是珍惜異種,不僅精通大小如意的神通,還對危險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感官非常的發達,故而對迷陣、幻陣之類的,似天克般,別人或許能迷失其中,但紫金花狐貂卻很少會。
聚風大陣內,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風暴中緩緩行進。
播土揚塵,天昏地暗。
視線所及,皆是塵土飛揚時的黃色景象,礫石如刀,在風速帶動下,不亞於神兵利器的威能,就連一根小草,都足以將枷鎖境修士攔腰斬斷。
但對於魔禮壽來說,卻跟撓癢癢似的。
他的肉體早已練至金剛不壞之境。
尋常法器,難以在他身上留下絲毫傷痕,唯有極品法寶被真人手持,才能對他的肌體造成損壞。
對於這孤身一人的不速之客,陶榮自然也已經注意到了。
起初,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有些玩味,想要看看他獨自一人,如何能破得了自己精心佈下的聚風大陣。
陶榮似乎已經看見了魔禮壽被困陣內,一直在原地打轉,那鬱悶無奈的模樣了。
然而下一刻,卻是讓陶榮頓時吃驚。
因為他瞧見,在那只如狸貓大小的花狐貂帶領下,魔禮壽步伐穩健的,正一步一步朝他這裡走來。
“是那只異獸!”陶榮眉頭深鎖,望著那只純白色的花狐貂,臉龐頓時泛出一抹冷意。
他右手一招,一道黃色龍捲風,陡然朝著紫金花狐貂席捲而來。
強大的吸扯之力,猛地從黃色龍捲風裡吐出,想要將紫金花狐貂吸入其中,促使主僕二個分離,再一一破之。
然而,紫金花狐貂卻在前一刻預知到了危險,它渾身毛髮豎起,呲牙咧嘴,發出了一聲沉悶的低吼,從狸貓大小,搖身一變,竟化作了白象那麼大。
魔禮壽耳朵動了動,察覺到紫金花狐貂的警告聲,不由分說的朝著西北方揮出了手中銀色長鞭。
啪!
銀色長鞭裹著電火,以雷霆之勢,猛地將那道黃色龍捲風抽的碎裂開來。
陶榮雙手連連掐訣,一道道龍捲風朝著魔禮壽和紫金花狐貂呼嘯而去。
紫金花狐貂大吼一聲,肋下雙翅一震,兩道紫金光芒,粗如磨盤,轟然與那一道道龍捲風相撞,隨後寸寸爆碎開來,根本近不了魔禮壽身體分毫。
“看來操控此陣的賊首,就在這裡不遠處……”魔禮壽輕喃,嘴角微翹,倏然浮現一抹冷笑。
“花狐貂,速速找路!”魔禮壽輕喝,他臂膀一晃兒,銀色長鞭若靈巧的遊蛇一樣,對飛馳而來的風暴連番鞭打,使得虛空浮現出成片的重疊殘影。
啪!啪!啪……
刺耳的響音不絕,電弧與銀火附著在鞭子上,使得鞭子揮出時,都會使得虛空乍現出一道道銀色痕跡。
紫金花狐貂瞪著銅鈴大的眼眸,雙眸清澈而又有神,它探出利爪,撕開前方的黃霧,隱約間,似瞧見了黃霧中佇立著一道人影,手持雙鐧,朝它的頭顱猛地劈來。
砰!
危急時刻,紫金花狐貂連忙舉起一隻爪子,夾住了那劈下的雙鐧,使得兩者接觸的地方,猛地傳出一道沉悶的響音。
紫金花狐貂吃痛,幸好它體魄強悍,不然被這對雙鐧用力一砸,必定難逃骨斷筋折的下場。
“賊子,納命來!”魔禮壽大喝,揮動銀色長鞭,與陶榮纏鬥在一起。
見到一擊不成,陶榮果斷的飛退,遁入大霧裡,打算繼續操控聚風大陣,慢慢跟魔禮壽打消耗。
但卻見紫金花狐貂從側翼殺來,兇悍的一躍,朝陶榮撲咬而來。
吼!
紫金花狐貂張開獠牙利嘴,嘴巴足以吞人,體態如白象,摁住陶榮的雙鐧,不讓其退走。
魔禮壽凌空躍來,右臂高高舉起,隨即猛地一甩,使得手中的長鞭帶著一道仿若撕裂空氣的勁風聲,裹著電弧銀火,只聽啪的一聲,便狠狠地抽打在了陶榮左肩上。
陶榮吃痛,被魔禮壽一鞭抽飛。
整條臂膀仿若脫臼般,聳拉了下來,被鞭子上傳遞來的一股可怕力道,打的冷汗直冒,整條手臂差一點廢掉。
二人孰強孰弱,便已高下立判。
陶榮不敢停留,虛晃一鐧後,便掐了一道遁決,使得黃色狂風裹住他的軀體,形成了一座小型龍捲風,帶著他朝營寨方向逃去。
在陶榮遁走的下一刻,周圍的漫天黃霧便漸漸消散不見。
只剩下滿地被狂風壓倒的古樹,被飛砂走石犁過一遍,變得光禿禿的山地,沒有了之前的綠意盎然。
身後,魔禮海、魔禮紅領二萬大軍殺至。
“四弟,如何?”魔禮海望著魔禮壽,仔細地打量他。
“我無事,剛才那個賊首本事的確了得,但卻不是我的對手。”魔禮壽淡淡道。
他摸了摸變成白鼠大小的紫金花狐貂,剛才它硬挨了那陶榮一鐧,也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並無大礙。
“一地的匪寇,竟能有如此厲害的本事,這黃花山四位寨主,必定也頗有來頭。”魔禮紅道。
“管他什麼來頭,順商者昌,逆商者死!沒了這風陣,我看他們還拿什麼抵擋本將軍麾下兩萬精銳!”魔禮海冷笑。
……
……
黃花山,西北方一處斷崖下。
在魔禮海、魔禮紅與魔禮壽破陣之時,魔禮青率一萬步卒,也靜悄悄的翻越三條山嶺,走了八十裡山路,繞到了此地。
“據薊縣一個老獵戶所說,只要攀上這座斷崖,再復行一里地,便是黃花寨的後門所在。”胡升說道。
斷崖險峻,但並不算太高。
魔禮青略微沉吟,便對胡升點了點頭。
當即,胡升帶著幾個老獵戶,持著繩索,一路攀巖到崖頂,搬來千斤重巨石,落於崖頂,將繩索纏繞,固定住千斤巨石上,便朝下方隱藏於林中的隊伍,吹了個鳥哨。
須臾間,就見十二條繩索上,覆滿了人影,約莫小半個時辰,一萬大軍已經盡數攀爬到了崖頂。
黃花寨依山而建,分為前後兩門。
前大門易守難攻,有一條長達一里的坡道,只需滾石滾木投擲下去就足以抵擋千軍萬馬。
而後大門方圓十里範圍,乃是一片平坦的林地,這片林地的山路四通八達,直通各處山嶺,若黃花寨匪眾化整為零,四處潰逃,想要抓捕到他們,就會難上加難。
固然大戰期間,鄧忠加派了後大門的防守力量,十里範圍,每三里一哨,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大門方向,對後大門的敵情,難免會照顧不到。
當胡升將後大門範圍的崗哨一一拔除時,使得上萬大軍,便如入無人之境般,悄然的行進到了後大門下。
魔禮青祭出了一把長劍。
劍鞘鋒銳,泛著如青玉般的色澤。
他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後大門一眼,後足一蹬,如離弦的箭矢,瞬息衝了出去。
“攻寨!”
轟!
一劍斬出,空中有金蛇纏繞,那是劍氣凝實的體現,一下子就將位於左處的一座箭樓,劈了個粉碎。
未等黃花山賊人反應過來,魔禮青就已一馬當先,衝入了後大門內,揮動青鋒寶劍,將拉起萬斤重鐵門的機關打碎。
齒輪崩飛,鐵索一下子失去拉扯之力,使得那座萬斤鐵門轟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大地晃動,塵土飛揚。
在一眾賊子驚恐的神色中,打著黑色龍旗的商國軍隊,如林中惡狼一般,洶湧衝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