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礁石群裡, 幾名靈族緩緩遊弋而過, 當他們離開之後,一道影子從石下悄無聲息地出現, 遊出一段, 他再次躲入一道海溝, 不一會兒, 又有幾名靈族出現,與先前幾名背向遊了過去。
謹慎地避開一隊隊巡邏的守衛, 塗銘遊過一道深淵裂縫,進入了一片海底群山。
循著幼時奔跑過無數次的山間小道, 他很快找到了那片靈氣氤氳的土地。刻印在血脈中的傳承,使保護這裡的使命天生便根植在他的頭腦中。那個時候,那株麒麟寒蘭便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也是他們祖祖輩輩生存的意義。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需要保護他, 只是順從地接受了一切。假如不是那一場徹骨之痛, 也許他也不會有其他心思, 而是會跟父母家人一樣, 為他生, 為他死, 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他。
沒有了大妖鎮壓,這片土地上出現了新的霸主,一隻形似鹿角的變異植物。在接近到百米內的時候,一股危險籠罩了他,那是植物的警告。
戰勝這株植物需要五秒左右, 收起靈壤則需要十秒鐘,以靈族的速度,到達這裡需要十八秒左右……
可以一賭。
他速度不停繼續前進,植物被激怒了,一支鹿角突然變大,脫離本體向著他衝來,衝到近前的時候,從尖端強勁地噴出一股綠色腥酸液體。
臉上不小心沾到的地方一陣灼熱的腐蝕感。
發出一擊之後,鹿角植物突然安靜下來,緊接著,從分離出去的部分開始,它一點點崩化成灰,化入海水之中。
塗銘來到它的正上方,將一隻小鼎祭起。小鼎倒扣下來,發出道道光芒。土地裡一顆顆黃色的靈光被吸進去,十秒鐘後,最後的黃色靈光也進入鼎中,塗銘收起小鼎,抬起頭,兩隊靈族將他夾在中間,已經包圍了他。
塗銘手指微動,將一顆丸子捏碎,頸部寒蘭紋突然大亮,他撐開護身靈流向上方遊去。
兩隊靈族齊齊抬起右手,這方海水打了個旋,上方海水帶著逃跑的人族疏忽倒轉回來,並且捲起一個個水旋將他手腳纏住。
為首兩名靈族遊上前,打算拿下這名人族,伸手一抓,他們卻抓了個空,眼前一陣迷幻,片刻後恢復清明,他們才發現人族已經逃出海面。
他們剛剛竟是五感受擾,就這麼被他逃掉了!
塗銘沒有回頭去看,只是全力向著岸上遁去。身後響起密集的破風聲,他腳下一躍離開水面,密集的水箭幾乎擦著他的腳底飛過去。
終於看到了海岸,他的速度突然再次提升,靈族的下一輪攻擊再次落空,只是這一次他也告別了好運,兩名隊長出其不意地聯手,發出一隻速度、力度都提升了一倍的水箭,一下子穿透他的後背透體而出。
他悶哼一聲,依然沒有任何停頓,甚至沒有出手給自己止個血,就那麼鮮血淋漓地遁向遠處。
靈族跟自己的契約魚解除合體,也來到了岸上,他們正要循著血腥味追過去,海中響起一聲只有他們能夠聽到的聲波。
他們停下了腳步。
目前來說,人類已經預設海洋是他們的地盤,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上了岸還可以為所欲為,因為人類同樣預設岸上是人族自己的地盤。他們在海中抓到一名擅闖的人族,可以拿去跟人族討說法,但是,他們在人族自己的領地抓到一名人族的話,就該人族跟他們討說法了——在狡猾的人類那裡,原因從來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們願意,他們永遠是有理的一方。
而且,緊接著,另一道聲波傳來,帶來了另一個訊息,他們十分驚訝,沒有再追擊,紛紛回到了海里。
再也感覺不到身後的敵人,塗銘在一片廢棄的廠區停了下來,這是一處大型的熟石灰加工場地,想必靈族並不喜歡這樣的地方。
他謹慎地脫掉沾血的外套和襯衫,然後給自己止血,除垢,換上乾淨的衣物。
確定靈族真的沒有追來,他稍稍松了口氣,但一貫謹慎的性格還是讓他離開這裡,尋到另一處更加隱蔽的地方才停下,直到這時,他才肯坐下緩口氣。
靈壤拿到了,接下來,他只要回到基地將其交給孤藍,他就是徹底的自由身。或許到時候他就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站在她身邊,再或許,有一天他能夠坦然地將他的過去告訴她,到時候,她大概會抬起下巴宣告說:你是誰不重要,記住你是誰的人就好。
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一個女人,能夠遇到她,他上輩子大概拯救了全人類吧?他忍不住一笑。
然而,嘴角剛提到一半,又被他抿了下去。
不對勁,剛剛有一道氣息隱隱掃過,陰冷晦暗的感覺,不是靈族,不是妖族,更加不是人族。
高等喪屍?還是……
他隱起氣息,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點,幾乎跟周圍融為一體。但是,剛剛那一瞬間,顯然已經暴露了他的存在,很快有幾道影子交錯圍了過來,是鬼族!
“不是他。”
“那家夥到哪裡去了?”
“晦氣!一個人類,居然能從我們手下逃遁這麼多天!”
“這傢伙怎麼辦?”
“怎麼辦?”
幾名鬼族森森地看向在場唯一的人類。
塗銘心裡嘆口氣。
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鬼族……之前他能夠從靈族手中逃脫,是他長時間觀察和準備的結果,遇到鬼族,卻全然是預料之外,不但毫無防備,而且,他還受了重傷。
只能正面上了,拼死一搏,說不定還能夠僥倖逃脫。
剛剛消失的寒蘭印再次從他身上顯現,這一次不止脖子上,連雙手掌心也爬上了冶豔的花紋。
這是他第一次將寒蘭紋契開到最大,也是最後一次。剛剛還不起眼的人類,只是一個瞬間,便翻天覆地,爆發出驚人的強大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經歷了人生中第二次難以言喻的恐慌,上次是高中時候老媽病倒,這次是老爸,昨天那個千字新章我也不知道怎麼發出去的,明明是存稿箱……總之今天這個才是正文,這幾天在醫院照顧老人,更新可能有些不穩定,跟大家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