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練習中, 他們真的就只是練習, 說是切磋,更多是為了熟悉新體悟到的法術或者招式, 各自的打法均保持著內斂保守的方式。尤其是嚴邵天, 第一次被駱冰叫出去的時候, 兩人剛剛認識, 他還不清楚駱冰的深淺,一方面擔心自己出手太重傷到他, 一方面習慣使然,要給自己保留一些底牌, 在那場切磋中他便沒有盡全力。比起贏,他更想一口氣探出他的底細。
後來無意間對他動心,就更不能對他下重手。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起來, 認真想要打敗駱冰。
駱冰也是藉著這個機會才知道了, 原來他還有這種爆發力。
心裡微微怔了怔, 短短的瞬間, 嚴邵天已經欺到近前。兩人視線膠著, 將對方眼底的志在必得看得清清楚楚。眼見嚴邵天的長劍已經觸到了他的護身冰盾, 點在地上的足尖微微一扭, 他整個人便輕盈地飄離原地,同時手指向著嚴邵天腋下點去。
這一下若是被他點到,嚴邵天的右臂短時間內就不要想用了。他正處在爆發的餘勁中無法轉向,就聽“啪”地一聲,卻見他另一只手輕描淡寫地一抬, 從腋下飛速穿過堪堪將駱冰的手接住。
而寒光一閃,右手中的長劍已經方向一轉,再次如影隨形地逼近了駱冰,駱冰腳下步子一錯,兩人擦身而過,再次拉開了距離。
松果坐在地上,兩隻水潤潤的黑色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兩人,彷彿從那驚險凌厲的一來一往中看出了什麼趣味。
兩人都卯足了勁要贏,一個不想丟人,一個暗搓搓地想要實現自己的某些妄想。
其實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對駱冰不利,他和嚴邵天相隔了三個小境界,經脈的開發程度相差了太多,真氣的儲備量更是相差了一倍以上,而由於修煉的路數不同,兩人一個注重煉神,一個注重煉體,只要嚴邵天使用拖延戰術,先力竭倒下的肯定是他。
但是,嚴邵天沒有用這種迂迴的流氓戰術。駱冰說讓他將他(徵)逼上(服)絕路(他),那他就應該正面上,讓他輸得心服口服徹底臣服。
駱冰自然也清楚兩人的差距,知道自己持久方面比不過嚴邵天,所以決意速戰速決。他境界修為各方面都不如嚴邵天沒錯,但是,他有一點是嚴邵天無法企及的:他有化生疊雲身法。
凡間的武術更加適合單純的肉體爆發方式,嚴邵天還沒有學到適合他的身法,固然比他真氣雄厚得多,得不到有效的運用,也是白搭。只要他不耗到真氣用盡跟他肉搏,他就有機會贏得這次莫名變成羞恥play的切磋。
駱冰定定地望著嚴邵天,一方面警惕著他接下來的動作,一方面手訣變化,一個個冰靈氣團從指間成型、飄飛、圍繞著他旋轉。
嚴邵天輕輕一笑,這是不給他任何機會啊。
該怎麼突破那個泡泡大陣呢?
他將手中劍橫向放平,劍的尖端對著駱冰,突然發力,劍上的金色光芒化作點點星光向著駱冰飛去。駱冰一揚手,身側的氣團便陸續飛出,打著懸飛向嚴邵天。
途中金色星光和氣團漩渦相撞,漩渦將金光一波帶走,雖然折損大半,卻也還有一半吭哧吭哧地堅持住了。
眼看嚴邵天便要被氣團淹沒,那被打散的星光再次聚合,化作一把金色劍影出現在他面前。
劍影一震,鋒銳之氣釋放,駱冰隔著幾十米都感覺到了刀子割面般的感覺。那些氣泡無一例外,只要被震到,紛紛像被針扎破的氣球,噗噗噗都被破壞。
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喚出了白玉玲瓏珠,而對面,嚴邵天也喚出了天元飛劍。
駱冰凝神望著嚴邵天,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而這預感在兩分鍾後不幸實現。
在他抓住機會釋放了玲瓏珠裡的霜白星河時,嚴邵天抱元守一,居然不躲不閃,站在原地巍然不動。瞬息之間,攻擊落在他身上,他心裡一緊,正想說他在幹什麼的時候,他的身上突然崩發出強勁的氣場,一呼一吸間,漂亮的冰晶尚未建功便被震碎在半空。
駱冰訝了訝,正想說還可以這麼做,就見嚴邵天突然盯緊了他,兩人視線相撞,上一刻那鋒銳帶笑的眼睛還在幾十米開外,下一刻卻已近在咫尺,駱冰不由一驚,他剛剛絕對沒有這種速度!唯一的解釋,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學會了使用真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還能說什麼,不愧是開掛的男主啊,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悚)。
嚴邵天一手擒拿住他的手指防止他掐訣,一手繞過他的脖子,長劍換成了短刃繞回來擱在他的頸側。兩人一個坐在地上,將起未起,一個姿勢半跪,將另一個將貼未貼曖昧圈住,這場切磋宣告結束。
駱冰看著他這個姿勢,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自己輸了要接受那個羞恥的懲罰,而是默默疑惑他怎麼在短短一瞬間拗出的造型。
知道他是深情霸道總裁,所以這是要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什麼叫深情而霸道的姿勢麼?以前看文時總覺得深情了還能霸道什麼的是無比玄幻的,起碼他想象不出是什麼造型,沒想到真的能有這種操作……
更讓他疑惑的是,明明用長劍更方便,突然換成軍刺,這是什麼詭異的路數?
直到嚴邵天突然眨眨眼,半分戲謔半分無辜地對他說:“一不小心就贏了。”
駱冰突然想起那坑爹的條件……
他默默地跟嚴邵天對視著,企圖釋放遺忘光波讓他忘記之前的條件。
嚴邵天已經快抓不穩手裡的利器,天知道他現在正面臨著怎樣的考驗,他真是為自己挖了好大一個坑。之前只是下意識地推倒他好方便制服,但是此刻,看著駱冰無法反抗地被他圈在臂彎裡,臉紅紅地抬頭望著他,近距離跟他無辜對視著……看著他雪白的脖頸在刀刃的威脅下無意識拉伸,形成一個美妙的方便品嚐的弧度……
那種想收緊手臂擁抱他,想順勢低頭親吻他,想抓著他的手推倒在地就此侵佔他的魔鬼般的念頭繚繞著糾纏住他,讓他在理智與失控的邊緣不斷徘徊。
一切都太完美,唯一不完美的,駱冰望著他的目光中不是愛慕,而是淡淡的抗拒。
那真是比清心咒還管用的醒腦神咒。
嚴邵天捨不得放開他,就那麼望著他,看著他消極抵抗的可愛模樣。
“你不會是想耍賴吧?”他故意戳破他的企圖,就見他眼睛飄了飄,卻堅持假裝淡定,並且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
沒有就好。
“那就說吧。”他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似乎真的——也確實真的很期待。
駱冰眼睛再次飄開,自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麼不乾脆不坦蕩。
“看來你是真的要耍賴……”嚴邵天一口咬定,無比受(痴)傷(迷)地望著他,駱冰默默把眼睛轉開,動了動被他擒住的右手,同時另一只手推了推他,他慢慢放開手,兩人起了身。
這時候,他竟不知道繼續跟他賴在地上和聽他深情表白哪個更吸引他。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駱冰。
那直勾勾的眼神簡直讓人亞歷山大,駱冰不緊張也要被他盯緊張了,頂著那吃人的視線艱難無比地轉向大山的方向,嘴唇動了動,剛要張口,突然,他視線一垂。
就見松果坐在他腳下,仰起頭認真地瞅著他,似乎在暗中觀察。
駱冰:“……”
嚴邵天拼命壓平唇角的弧度,鼓勵他說:“說吧,它聽不懂。”
駱冰瞅了松果一眼,默唸兩遍它只是一隻松果,正要再次開口,突然眼睛一轉,又看住了旁邊的嚴邵天。
嚴邵天很無辜。
駱冰繼續盯著他,驅逐意思非常明顯。
嚴邵天當然不能認慫,十分堅決地表明了立場:“我不在,怎麼能聽到你有沒有說?”
駱冰居然無法反駁。
嚴邵天期待地等了兩秒,見他還是沒有說,不由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你就是不說我也拿你沒辦法,誰讓我疼你呢?”
既然算了那你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是要鬧哪樣?
駱冰受不了地瞅著他,在心裡把他掄起來摔打了一百八十遍並且撒手扔飛到天邊。
自己挖下的坑,哭著也要跳下去。
他還能被一句話嚇倒嗎?又不是真的要表白。
他氣沉丹田,“嚴……”
嚴邵天心裡一跳,飛快地豎起耳朵向他望去,然而駱冰深沉醞釀就只蹦出這麼一個字。
嚴邵天有些失望,卻見他幽怨地轉過頭來,那望著他的深沉控訴模樣,彷彿他辜負了他十輩子。
駱冰簡直討厭死他了,他剛剛明明差一點就能說出來,關鍵時刻這傢伙卻來搗亂。他這樣盯著他,別說那麼羞恥的話,就是好好的話也張不開嘴了好嗎?
嚴邵天很快也發現了問題所在,默默把頭轉開。
駱冰繼續醞釀。
他這邊自己跟自己較勁到額頭冒汗,那邊嚴邵天壓下眼中的侵略性,悄悄把頭轉了回來。
看著駱冰艱難做準備的模樣,他心裡也快要替他著急了。
換成他,這種話隨便就能出口,朋友間的玩笑,又不是真的動心……
就連一個玩笑都能緊張成這個樣子,真的動心的話,他該是什麼模樣?
恐怕會比現在更認真地醞釀,需要把勇氣積累到頂點才能說出口吧?
就在駱冰終於下定決心,要不顧一切一口氣念出那句話的時候。
肩膀上突然壓下兩隻手掌,然後嚴邵天把下巴擱在了他肩上。
“算了,”他說,低沉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不知道是不是距離過近,聽著跟平時有些不一樣,“這次就先欠著,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給我聽。”
作者有話要說: 天吶,忘了設定發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