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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潰 兵

在滬寧公路兩側的山區,眾多潰散**的臨時休整之地,日軍機械化部隊追擊太快,大批的官兵來不及集結,被日軍給衝散了,進入兩側山區。在此處試圖重新集結自己原先部隊的士兵,只是效果並不是很好,太多的**士兵早已經和原先的部隊失散,而且國府的撤退命令使得這些**士兵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最低點,有的士兵他們寧可做一個逃兵也不願再回到原先的部隊。

事實上,臨時逃近山區不只是**潰兵,另外還有大批跟著部隊從上海撤出來的難民。形色憔悴的趙飛熊這會有些著急,原本跟著他從上海出來的十幾個手下現在就只剩下不過三五人還跟在他身邊,自己這個堂堂的**上尉連長,現在居然連個班長都不如。

趙飛熊並不是什麼能打仗的,但他卻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在路上,跟無數潰兵和軍官們聊過之後,趙飛熊心裡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在這裡多做停留,一旦日軍尾隨追來,這些缺槍少彈的傢伙們決計抵擋不住。

一夜忐忑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發亮,不想平白丟了性命的趙飛熊隨即招呼手下的那三五個士兵跟著自己離開公路,人都是有盲從性的,一些潰兵看到趙飛熊一夥冒著綿綿細雨也要離開,不知怎的也就跟了上去,另外還有一些性質忐忑的難民也跟了上去,趙飛熊他們身後已經跟著莫約百餘潰兵和幾十個上海難民。

踩著泥濘埋頭趕路,腳下的溼滑讓趙飛熊不住的暗自罵娘,只是現在卻不是心生感慨的時候。天色雖說已經放亮,趙飛熊只說了要去南京,可他根本不知道上海離著南京有多遠,跟隨他的那些潰兵和難民們自然也不會多話,能有個領頭的跟著就不錯了,總也好過放了單的狐身一人。

快到句容聽說前面都被日本鬼子封鎖了,趙飛熊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明白人,仔細打聽之後,趙飛熊才知道此地距南京還有好百十公里路程。也不敢走大路趙飛熊一夥在一個村子砸開了幾家大戶的門,勉強用米粥填飽肚子之後,趙飛熊給手下的潰兵們再次畫了一個大餅,去南京。

長官說什麼就是什麼,趙飛熊手下的潰兵和難民們早就沒了主意,既然趙飛熊說了要去南京,被趙飛熊帶著混了一頓飽飯的潰兵和難民們自然也就只是繼續跟著。在那些看似溫柔實質上卻異常難走的野地裡一路向著東北方向走著。

滿是枯草的野地裡實際有很多礫石藏在枯草下,踩在上面會讓人非常難受,而那些已經枯萎但卻很硬朗的貼著地表的植被總是在不經意間便會把行人的褲腿鉤破,順勢也會把人的腿腳劃傷。剛開始的時候,這些填飽了肚子的軍民還算走得快,但是在翻過兩個山樑後,大家的速度就開始降下來了。

還好的是,趙飛熊自打離開句容附近之後便開始小心翼翼的,幾乎沒走一段都會先派遣尖兵前出觀察四面是否安全,所以難民們得以在每前進一段距離都可以休息片刻。但是時間一長,這數百人的隊伍還是把隊形拉的很長,看著緩慢而且凌亂。“啪!啪!……噠噠噠……”又一次停下休息的時候,遠處突然有槍聲傳來,首先起了騷動的便是安歇已經筋疲力盡的難民們。

“鬼子來啦!……”有的人喊起來,但馬上被身邊同樣面露驚慌的潰兵們制止了他們的盲動:“都他娘的吵什麼!怕鬼子不知道你們在這嗎!……”在潰兵們的喝罵聲中,那些騷動的難民們終於開始安靜了下來。“轟”“轟”人群中突然隨著爆炸聲騰起幾團煙霧,擁擠在一塊的潰兵和難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雖說大部分潰兵都在第一聲爆炸響起的時候原地趴了下來,可還是有潰兵和難民被淹沒在爆炸騰起的硝煙中。“轟……轟……轟!”陸續還有炮彈落了下來,彈片和碎石子隨著爆炸騰起的氣浪很是狂暴的向周圍飈射著,整片整片被拉扯著趴在地上的的人群被打成血葫蘆。“啊!””救命!”救救我!”媽媽啊!”沒有被炸死但受了重傷的潰兵和難民發出各種撕心裂肺的慘叫求援,這種慘叫和呼喊聲在某種程度上遠比炮彈本身的殺傷力還要大得多,耳朵還鼓脹著沒完全恢復過來的趙飛熊已經被越來越清晰的各種慘叫嚇呆了。

日軍來了,日軍真的出現了,趙飛熊手下的潰兵們忽然間就再次崩潰了,在他們面前有大片土黃色的塵浪壓了過來。是日軍,慌亂的潰兵們發現他們頭頂的爆炸好像根本不會停,但是敵人卻已經衝過來了。轟隆!轟隆隆!”日軍用擲彈筒彈射過來的榴彈繼續無情落下,隨著氣浪四濺的彈片很輕鬆的就把直起身子來的潰兵和難民們割草般掃倒,全速猛衝的幾十個日本兵一眨眼之間就撲進了趙飛熊他們眼前來。

日軍士兵手中的刺刀閃著寒光,他們的眼睛中滿是殺意,自眨眼的功夫,突然出現的幾十個日本兵便端著刺刀像暴風一般撞來。鋒利的刺刀似乎根本不用揮舞,刀刃撞上身體發出的聲便已經響成一片,那些剛剛才直起身子的**潰兵重新倒回地上。大張著嘴的趙飛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呆看著眼前正奮力揮動刺刀的日本兵,看著那些不斷被日本兵用刺刀捅翻的潰兵或是難民們。

“快跑啊……”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早已經被嚇壞了的難民們最先開始奔逃,再就是趙飛熊和他手下的潰兵們。剛開始的時候,潰兵們跑一段距離還會回身打上幾槍,可到了後來,所有的人都顧著逃命了。趙飛熊同樣低著頭、躬著腰,緊緊跟在前一個士兵身後往西面跑。偶然間回頭,身後短暫的白刃戰早就已經臨近尾聲,他只能依稀看到幾個渾身是血的潰兵還在奮勇搏殺,一時間趙飛熊頓感悲壯如斯,心中無限惆悵。

看到跟著自己從上海逃出來的潰兵一個接一個的倒在日軍士兵的刺刀下,還有那些慌亂的難民也是如此,一向膽小的趙飛熊此刻卻忽然血氣上湧,突然停步伸手從腰間的刀鞘裡抽出刺刀,笨拙的將它插到槍口上。“弟兄們,小鬼子不給咱們活路走啊,橫豎都是個死,不如就跟他們拼了吧,讓小鬼子也見識見識咱中國爺們的能耐。”趙飛熊平端著裝了刺刀的步槍,衝著身後慌亂的潰兵和難民們喊了起來,日軍只有40幾個,而他們卻有超過300人。

伴隨著趙飛熊的叫喊聲,越來越多已經反應過來的潰兵端著各自的步槍向那些日本兵撞去,難民中的過百青壯也都拎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緊隨其後,大有要一口氣淹沒那些日本兵的勁頭。“殺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啊。”而當趙飛熊端著步槍前衝的時候,一個面相兇悍的日本兵卻突然“啊呀”一聲朝趙飛熊撞來,沒等趙飛熊傷到對方,自己卻已經被對方一腳踹在了小腹上,向後栽倒在地上的趙飛熊差點疼得要暈過去。

趙飛熊和他手下這百餘潰兵中,就只有他自己一個軍官,衣領上的軍官標識實在太過顯眼,也怨不得日軍中的這個曹長會先把他開刀。被對方踹了個仰面朝天,趙飛熊手中的步槍早已經不知道甩去了什麼地方,眼看著對方舉槍刺來,趙飛熊這時候頭腦還是非常清醒的。他急忙抽身往旁邊一滾,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塊,兩人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離,他根本無需瞄準,直接把手中的石塊對著對方的臉就砸了過去。

在戰場上面對面交戰的時候,不是你死即是我亡,只聽得哎呦一聲,想要刺死趙飛熊的日軍曹長被石塊正正砸中了鼻子。人臉上的幾個器官中,鼻子的脆弱程度應該是僅次於眼睛的部位,被雞蛋大小的石塊大力砸中鼻子,不管是誰都是難以承受的。遭受重擊的鼻子瞬間流出兩道血跡,順帶著被那種酸楚感帶出的還有很不情願的眼淚。

“啊……”大喊著給自己鼓勁的趙飛熊合身撲上,只一個照面便把這個滿臉血跡和淚水鼻涕的日本兵給撲翻在地,只是令趙飛熊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的反應也不算慢。在被自己大力撲翻的同時,自覺受到致命驚嚇的日軍曹長暴怒,右手快速的從不去上卸下刺刀就往趙飛熊的胸口捅了過來。在這攸關性命的瞬間,對生存的渴望刺激著趙飛熊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再次以腰腹力量翻動身體,瞬間的移動幅度不大,卻但足以避開對方的致命一擊。

避過對方插來的刺刀,趙飛熊左手一探再次撿起剛才那塊石頭用力砸出,石塊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這名日軍曹長的臉上,已經塌了一塊的鼻子頓時又迸出了鮮血,日軍曹長整個人“哇呀”一聲向旁邊翻滾著。趁著這個機會,趙飛熊卻連忙從地上抓起對方的步槍,雙手倒拎著這支三八步槍,像掄棍子一樣,狠狠將手中的步槍砸在對方身上。砸到第三下的時候,那日軍曹長便不再掙扎,趙飛熊已經用步槍砸斷了他身體一側的肋骨,斷裂的肋骨此刻早已經扎穿了他的臟器。

“殺,大家一起上,殺光他們。”顧不得擦去臉上的血點子,趙飛熊倒拎著步槍朝其他日本兵衝去,又只是一個照面,趙飛熊手中的步槍便再次砸中了一個日本兵的臉。只是這會趙飛熊便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好運,被趙飛熊砸中的日軍士兵並沒有被砸翻在地,況且對方畢竟是經過訓練的士兵,雖說臉部受到重擊卻也沒有丟掉武器。

就如同一頭進入了狂暴狀態的熊一般,整個下巴上滿是血跡的日本兵怒吼著與趙飛熊端槍相對,這種看似公平的格鬥卻是趙飛熊的噩夢所在,他的拼刺水平在他原先的步兵連裡卻是最拿不出手的。對峙兩秒,滿臉是血的日軍士兵啊呀一聲叫,左腳向前踏出的同時挺槍突刺。趙飛熊連忙擺槍去擋,不想對方這只是虛晃一擊,寒光閃閃的刺刀旋即往回一縮。

待趙飛熊手中的步槍擺出去之後,對方手中的刺刀已經對著趙飛熊的胸口狠狠刺來,眼見著對方刺來的刀刃朝著自己的胸口刺來,發覺自己已經避無可避的時候,趙飛熊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完蛋了!

就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不自覺閉上了眼睛的趙飛熊卻突然聽到了“當”的一聲脆響,緊接著便覺著自己的臉上多了些許的溫熱,下意識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將要把刺刀插入自己胸口的日本兵已經倒下,對方的鋼盔此刻已經多了一個彈孔。僥倖逃生的趙飛熊先幾乎是本能的撿起對方掉落在地上的步槍,然後才是左右四顧,試圖找到剛才開槍救了自己一命的傢伙。

“當”的又一聲脆響,出現在趙飛熊身側的另一個日本兵也大張了雙手向後倒下,趙飛熊看的仔細,這貨的鋼盔上也多出來一個彈孔,正有血漿從那彈孔裡飈出來。“靠過來,弟兄們,有人在幫著咱們了,都靠過來,不要跟這些小鬼子攪在一起。”趙飛熊看的仔細,只是眨巴眼的功夫,他就親眼看到有三個日本兵中彈倒下,已經清醒過來的趙飛熊便放聲大喊著,要那些各自為戰的潰兵和難民青壯向自己這邊靠攏。

半信半疑的潰兵和難民青壯向趙飛熊這邊拼命靠過來,而此時端著刺刀與趙飛熊他們對峙的日本兵也只剩下不過十幾人。“當”“當”“當”一連串的叮噹聲響起,子彈擊穿鋼盔的聲音在趙飛熊此刻聽來卻是如此的動聽,只是幾個呼吸之間,趙飛熊便見到有四個日本兵被遠處射來的子彈擊穿了鋼盔和腦袋。

“納尼?”手裡拎著指揮刀的日軍少尉滿眼的不信,在上海快被帝**隊打殘的支那軍隊中居然還有槍法如此精準的神槍手,“噗”不等他做出反應,頭戴著軟軍帽的日軍少尉便成了下一個中彈倒地的倒黴蛋。陸續有日本兵中彈倒下,趙飛熊並不知道隱藏在暗處的槍手到底有多少人,但他知道對方絕對是自己人,要不然就不會只是射殺那些日本兵。

單調的槍聲一下接著一下響著,早已經趴伏在野地裡的趙飛熊一夥便在心中默默的數著槍聲,而此刻早已經確定子彈來路的日本兵們卻苦不堪言,他們同樣趴伏在地上,也無法避開來自遠處那個緩坡上射來的子彈。日軍土黃色的軍裝在野地裡還算顯眼,野地裡殘留的綠色並不能給他們提供有效的掩護,那些雜草實在是太矮小了。

趙飛熊等人靜靜的默數這槍聲,一直數到了第二十下,槍聲終於停了下來,大著膽子的趙飛熊慢慢的抬起頭來向對面的日本兵看了一陣,這才拎著支步槍起身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都死了,狗日的小鬼子全都死了,哈哈哈,都死光了。”趙飛熊的聲音令得一眾潰兵和難民們起身歡呼起來,這些該死的鬼子兵終於全都被打死了。

“朱平帶人搶救傷員,宋虎、大牛警戒,其他人打掃戰場,準備撤退。這一週張成帶領小分隊,在外圍襲擊鬼子的補給車隊,和炮兵陣地,搶來的彈藥補給等物資,能運走的,都被他們給運到青龍山去了,哪裡聚集被救回來的潰兵,近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