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彈丸接連不停的從200米外的屋頂激射而來,令大街上遭到連續交叉火力和手雷攻擊的日本兵們惶惶不可終日。還活著的日軍士兵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原地臥倒,可他們在失去機槍火力和擲彈筒的掩護之後,防得了遠處屋頂射來的子彈,卻防不住來自頭頂上的致命彈丸。
分散在街道兩側屋頂上的潰兵們越打越順手,雖然也付出了一些傷亡,但總體來說,被他們殺傷的日軍人數要遠超他們自身的傷亡。戰局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人數不佔優勢的**一方居然詭異的佔據了上風,如此的詭異戰局,令張成身邊的牛大壯和剛剛獲救的張三冬咧著嘴哈哈直樂。
“別追了,抓緊時間打掃戰場,只拿武器彈藥。”日軍眼見不敵,隨即向後敗退,張三冬手下的十幾個**士兵端著步槍追上大街,卻被從屋頂上下來的張三冬攔了下來。跳下屋頂的人群明顯分成了兩波,張三冬和他手下的**士兵一夥,牛大壯和那些潰兵們則是站在了張成身後。
“張連長,我估計日軍一會就還會趕過來,被咱們在這裡狠狠打了他們一下,日軍決計咽不下這口氣、張連長,有沒有興趣和我們在這裡繼續埋伏他們一次?”聽到大牛的喊叫,張成扭頭瞟了一眼大牛從街邊那家糧店裡搬出來的一袋麵粉,隨即笑著向張三冬發出繼續伏擊日軍的邀請。
“兄弟,咱們可別開這樣的玩笑,雖然我不知道小鬼子是咋想的,但我知道絕對不能在同一個地方連續伏擊兩次。小鬼子不傻也不笨,咱們能想到的,人家也能想到。”張三冬沒直接說張成狂妄,而是拐著彎的勸說張成打消這個想法。“你剛才說的對,小鬼子一定還會捲土重來,可咱們就這麼點人手,小鬼子如果來的人多了,吃虧的就只能是咱們。”
“我就怕他們來的人太少,你們怎麼樣?”張成並沒有因為張三冬別樣的婉拒生氣,只是回身看著牛大壯和那些潰兵們。“城裡的平民太多了,就算安全區敞開了收,恐怕時間也是個問題,現在日軍已經打進城來了,城裡到處都在打仗,咱們這些能打仗的人總要為城裡的百姓做點什麼吧。”
根本沒想著徵求那些潰兵的意見,牛大壯伸手一拍自己的胸口,張聲喝道,“張隊長,你說咋辦就咋辦,我們這些只會端槍把子的如果說個不字,就不是爹孃生養的。你放心,這些小子都聽我的,如果他們哪一個敢臨陣脫逃,我牛大壯頭一個要了他的狗命。”牛大壯的話讓那些潰兵們齊聲叫囂起來,言稱跟著張成殺鬼子是他們這輩子最痛快的事情。
“張連長,我不會強逼這那麼留下,如果你們想要離開,最好現在就往挹江門走,能搶在日軍封鎖下關碼頭之前過江,你們也許還能有一條活路。”知曉了牛大壯一夥的決定,張成便不再跟搖擺不定的張三冬糾纏,只是淡淡的跟張三冬說了一句,便指揮著一半的潰兵在街邊刨坑,另一半潰兵都趕去糧店搬麵粉出來。
“哥,咱們為啥要把這洋麵都埋進坑裡?是不是怕小鬼子給搶走了啊?”對張成的命令一頭霧水的可不止大牛一個,事實上除了張成自己之外,在大街上忙活著的潰兵們誰也不知道張成為什麼要這麼做。猶豫不決還沒有離開的張三冬也很是不解,不知道張成為什麼要下令在街邊刨坑,之後還把好好的洋麵放進土坑裡,張成到也沒有解釋,只是催促著潰兵們加快速度。
“來了,小鬼子來了,這次來的至少有200多人,差不多是一個中隊的兵力。”被嚴令在屋頂上擔任警戒的士兵張聲喊叫起來,張三冬心頭巨震,剛才那些日本兵還不到一個小隊的兵力,就已經讓他們疲於應付,如果這會來的是日軍中隊,那他們這些人就是全死在這裡,怕是也擋不住日軍的攻擊。
“你們先撤,我這馬上就好。”得知日軍來到,忙著連線電話線的張成便連聲催促牛大狀帶著人向後撤離。“快,加快速度,注意腳下,別把電話線給我弄斷了。”張成快速的在地上踢騰著,用浮土把露在地表上的電話線遮擋起來,環視了一遍,沒有發現還有什麼疏漏,張成這才抓住線卷貓腰向後退去。
牛大狀和張三冬帶著各自的手下早早退到了街角處,張成手裡的電話線不夠長,所以他只能臨時躲在了距離街角不遠的一間店鋪裡。“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剛才是在做什麼嗎?都別著急,一會你們就能看到答案。不過我要先提醒你們,一會先把下巴用手托住,等你們看到答案的時候,可別讓下巴掉在地上了。”
和牛大狀一起鑽進店鋪來的張三冬很是不在乎,雖然不知道張成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但張三冬卻沒有真正在張成話中的意思。日軍那土黃色的軍裝出現在街道那一頭的時候,店鋪裡的張成正從大牛的揹包裡拿出一個自制的起爆器,咬開電話線的膠皮把銅芯露出來,張成一左一右把兩根電話線的線頭連線到起爆器的線樁上。
如同經歷了一場噩夢的小野一郎跟著同伴們驚慌失措的逃離這條死亡街道,他們十幾個人慌不擇路衝亂了小野中隊的隊形,隨即被中隊長山田浩二拽住衣領狠狠的給了十幾個大耳光。被打得鼻口竄血眼冒金星的小野一郎頓時清醒了過來,看了看身旁哀嚎的同伴們,小野一郎慚愧的嗨了一聲後低著頭啪的一個立正。
清點過傷亡後,小野一郎眼前一陣發黑,手扶身旁的一棵樹幹險些栽倒在地。從發起追擊到被擊潰撤退的短短五分鐘內,至少幾十名帝國士兵橫屍體在剛才那條街上。整個小隊現在就還剩下12個人,自己這個伍長現在成了小隊裡職務最張的人,就連小隊長也玉碎了。
山多小隊傷亡慘重,這讓山田浩二很是煩悶,仗著舅舅的權勢,山田浩二在攻破光華門之後硬是從師團的裝甲聯隊弄來兩輛輕型裝甲車,原本想著自己的中隊能在南京城裡所向披靡立下大功,沒想到這才進城不久,自己中隊的山多小隊就已經被支那人的散兵給打殘了。小野中隊已經順利的減員了幾乎一個小隊,這是山田浩二絕對不能夠接受的,從伍長小野一郎這裡知曉了實情,山田浩二便下令中隊趕往山多小隊遭遇伏擊的街區,他要報復那些支那散兵。
繞過轉角,站在裝甲車上的山田浩二觀察著前方的街道。長街兩側都是殘垣斷瓦,只是在數百米外的街角有幾隻沙袋堆成的掩體,隱約可見有幾個中國士兵在忙碌著。轟!轟!小野中隊的試探炮擊打在了掩體周圍,山田浩二視線中的那群中國士兵慌張的撤離了。山田浩二鄙夷的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幕,隨即揮了揮手道,“給聯隊長報告,小野中隊已經擊潰前方支那士兵,正在追擊支那人殘部。”
小野中隊的尖兵先上了街道兩側的屋頂,確認街道兩側的屋頂上並沒有埋伏支那散兵之後,山田浩二下令中隊進入街道。日軍步兵中隊兵力超過200人,轄三個步兵小隊,人數在194到250人之間。雖然山多小隊損失殆盡,可山田浩二還從裝甲聯隊弄來兩臺裝甲車,兵力上也就較其他步兵中隊還多出2個班的兵力,所以羽小野一郎隊此時的兵力仍舊超過200人。
經過街道兩側屋頂上的尖兵確認,羽小野一郎隊的前鋒小隊先進入街道,因為有兩輛裝甲車在手,山田浩二並沒有表現的太過謹慎。先用迫擊炮進行過試探炮擊之後,羽小野一郎隊的200多名士兵終於湧入街道,日軍士兵一邊搜尋街道兩側的房屋,一邊警戒另一側的街口,不光山田浩二自己,就連他手下的那些日軍士兵也不信有支那士兵敢來偷襲自己。
眼看著日本兵越來越近,假裝潰兵逃離的張三冬帶著手下的士兵已經做好了隨時開槍的準備,只是他們遲遲未見張成發出的訊號。透過店鋪的門縫,看著日軍一舉一動的張成紋絲不動,起爆器就在張成身邊,只要按下起爆器的手柄,張成佈置的一切就馬上會見到效果。
成敗只在一線之間,張成卻有些不敢,粉塵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如同天方夜譚。但對於來自後世裡的張成來說卻並不是什麼神秘的事務。被破碎成細小顆粒的固體物質稱作粉塵,固體物質被粉碎成粉塵以後,其燃燒特性有了很大變化。原來是不燃物質可能變成可燃物質,原來是難燃物質可能變成易燃物質,在一定條件下就可能發生爆炸。
粉塵之所以會成為“炸藥”,是因為粉塵具有較大的表面積。與塊狀物質相比,粉塵的化學活動性更強,接觸空氣面積更大,吸附氧分子更多,氧化放熱過程更快。當條件適當時,如果其中某一粒粉塵被火點燃,就會像原子彈那樣發生連鎖反應,爆炸就發生了。
羽小野一郎隊的200多名士兵從開始的小心翼翼到正常速度行進,不大會就已經走到了街道中段,也就是張成下令掘挖土坑填埋麵粉的地方。店鋪裡的張成隨即把身邊的起爆器遞給牛大狀,自己卻把步槍端了起來,“一會,我先開槍把他們的尖兵放到,你看到我打完第二個彈橋的時候,就把起爆器按下去。”
牛大狀想要點頭,卻不知張成根本沒有給他點頭的機會,剛接過起爆器,張成這邊就已經打出了第一發子彈。“啪”的一聲槍響,走在街道中間的一個日本兵應聲倒下,不等其他日軍反應過來,張成的第二發子彈也已經到了,“噗”步槍上掛著膏藥旗的旗兵也跟著中彈倒在街道中央。
牛大狀早已經在屋頂上見識過張成的槍法,轉眼之間,張成就已經把第一個彈橋的五發子彈一股腦打了出去,眼見著張成接過大牛遞來的另一支步槍,牛大狀立馬伸手握住了起爆器的手柄,隨時等著把手柄按下去。牛大狀見識過張成使用兩支步槍輪流開槍的手段,早已經不在感到稀奇,可跟他們隱蔽店鋪裡的其他潰兵們卻齊齊瞪圓了眼睛。
十槍,張成只打了十發子彈,街道上已經中彈倒下了十個日本兵,200米的距離,對於擁有自動槍瞄的張成來說,就如同吃飯喝水般簡單。羽小野一郎隊的士兵紛紛壓低了身形準備開槍還擊,可就在此時,看到張成打光第二個彈橋的牛大狀已經狠狠按下了起爆器的手柄,“轟”“轟”“轟”“轟”的一陣悶響,街道兩側騰起一溜煙柱。
“隱蔽,隱蔽。”小野中隊裡的軍官和老兵們嘶聲喊叫著,士兵們紛紛散開趴伏下來。只是令這些日本兵感到驚奇的是,街道兩側突然出現的爆炸並沒有傷到人,隨著浮土騰起的卻是大股的白色粉塵,“防毒,快防毒,該死的支那人竟然使用了生化武器。”氣急敗壞的軍官和老兵的咒罵聲中,羽小野一郎隊的士兵一邊戴著防毒面具,一邊不停的跟著咒罵著。
一個滿頭滿臉都是白色粉末的日軍士兵下意識的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緊接著便喊叫起來,“是麵粉,這些是麵粉。”啊,原來全部都是些麵粉,支那士兵難道沒有武器了嗎?難道他們指望拋灑麵粉來阻擋日軍的前進嗎?越來越多羽小野一郎隊的士兵發現他們身上的白色粉末就是麵粉,於是乎,已經戴上防毒面積的日軍士兵又一邊脫下防毒面具,一遍再次咒罵這該死的支那散兵。
店鋪裡的張成按下另一個起爆器的手柄,“轟”“轟”佈置在街道兩旁的另外幾個炸點響了,炸藥上覆蓋的麵粉袋炸裂開來,再次迸射出大量麵粉。“嗵”大牛憨笑著把擲彈筒伸出店鋪的窗戶,把一枚炮彈用擲彈筒彈射向街道中段,“轟”滿是粉塵的街道上騰出一團火球。緊接著羽小野一郎隊所處的街道中段好像突然靜止了一般,瀰漫著粉塵的空氣猛的一收縮,“轟”的一聲巨響,空氣開始變得灼熱、大地開始顫抖。
震天般的一聲巨響,炫目的火光中灼熱的狂飆卷著泥沙把整隊的日本兵掀飛、撕爛……整個街道被爆炸摧毀消失了,大塊的泥土和火焰甩上幾十米的天上,遮天蔽日的揚塵讓人想咳嗽,被塞住了的耳朵嗡嗡作響的只聽的見自己的心跳。爆炸已經停了,但是耳朵裡還在轟轟響,因為在厚厚的揚塵裡根本就看不見任何東西,所有人都被燒灼的空氣嗆得不住咳嗽。
“轟”“轟”,,,,爆炸又開始了,那是小野一郎隊攜帶的彈藥發生了殉爆,殉爆的彈藥將這片區域再次覆蓋了。子彈、手雷、炮彈的殉爆再次給羽小野一郎隊的倖存者們送來了死神的禮物。“轟隆!轟、轟……殘存的日軍瞬間就又被全部罩進了濃煙與揚塵裡,忽然閃動的爆炸火光中可以看到被炸飛在空中再撕扯成幾塊的人體……
轟……似乎整個大地都跟著顫抖了起來,在後面督戰的山田浩二被巨大的爆破力連同身下的裝甲車一塊從地上生生的震起一米多張,哪怕如此,山田的鼻子也流出血水來,他離得這麼遠還受了波及,何況是處於爆炸中心的其他日本兵呢。爆炸的衝擊波交織著,飛濺的碎石直接將後面一些倒黴的日本兵撕成了碎片。增爆炸持續了多長時間?幾分鐘還是半個世紀?山田浩二不知道,在渾渾噩噩中,在渾身的火辣痛楚中,漸漸清醒過來的他知道爆炸已經停了。
雖然嗡嗡作響的耳朵裡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但山田浩二還是在努力的大聲咳嗽著,越來越大聲,因為他想聽見自己的咳嗽聲,但耳朵裡還只是嗡嗡作響……人失去了平衡,他站起來幾次都跌跌撞撞地重新倒了下去;然後他再站起來,終於他站直了。
用力甩著被震得到昏的腦袋,透過開始變得稀薄的揚塵,山田浩二看不到一個人或者屍體,在他的面前是地上一個個交錯的大坑,很大的坑,坑裡幾處燃著跳動的火苗活脫脫就是傳說中地獄裡的鬼火……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屍體被他找到了,但就是沒有找到一個活人。
漫天的煙塵,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東西,每一腳下去。都是撲哧撲哧的聲音。這片區域內,已經鋪滿了各種各樣的碎塊,一腳踩在一根腸子上,差點把山田浩二滑個跟頭,沖鼻的硝煙還有腥臭味讓他只想嘔吐。到處是斷肢殘臂散落在冒煙的焦土上。
回身看去,二輛裝甲車都靜悄悄的停著,車身上的火苗在烈日下呼呼作響,裡面的士兵全部都是嘴角、鼻孔流著黑色的血。更多士兵的嘴角、鼻孔詭異地流出黑色的血,半張開的眼睛似乎還會看得見人,身上看不到什麼傷口,可是臉上的僵硬說明他已經死去。
滿是焦糊味道的街道上上死一般寂靜,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和忍不住的咳嗽。
瀰漫的硝煙很是嗆人。在這種讓人半窒息的味道中,努力站著的山田浩二有一種昏昏欲墜的感覺,渾身沒勁,就像是生病了一樣,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奈良家中的妻子。那次發張燒,他躺在床上全身無力,昏昏欲睡,玲子給他吃過藥後,就一直抓著他的手,直到他睡著。
“砰!”一聲槍響再次讓整個變得死一般沉寂的戰場有了活力,“二蛋,你個王八蛋,你沒有刺刀啊,省點子彈吧”一個粗狂的聲音訓斥著剛才開槍的士兵。幾個戴著防毒面具的士兵走到山田面前,“救我,救我”鼻子和嘴巴不停噴濺著血漿的山田浩二向來人伸出手臂。“哎,這還有個活著的小鬼子,還是個中佐呢。帶他去見長官。”兩個士兵粗暴的抓住山田浩二的兩隻胳膊,拖著向後面走去。
這就是粉塵爆的威力,策劃出這一切的張成也同樣被驚呆了,在按下起爆器手柄之前,張成還在擔心自己的佈置會沒有效果,事實證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粉塵爆的威力實在太強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