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說 > 網遊小說 > [古穿今]金牌經紀人 > 66、心跳全文閱讀

六月初,《陰暗陷阱》的拍攝接近尾聲。

隨著影片中面具的一點點剝落,韓爍的人物色彩逐漸濃烈起來,不再只是相對靜態的文質彬彬,整個人鮮活強烈起來,執著、怨恨、嫉妒、冷漠、痛苦、孤獨、陰險、脆弱……就好像原本寧靜祥和的秋天捲起一場巨大風暴,來勢洶洶,那樣兇猛,那樣慘烈。

或許可以說,那並不是面具。

扭曲陰暗也好,斯文溫潤也罷,都是韓爍本身,無分真假,巧妙糅合在他的性格之中,就如同他一邊將聶鳴耀視作知己,給予深深的信任,一邊卻處心積慮地想與他較量,甚至不在乎這場遊戲之中聶鳴耀是否會丟了性命。

人皆有善惡兩面,只不過時常只展露其中一面,把另一面隱藏起來罷了。

而在《陰暗陷阱》的下半段裡,韓爍兩面兼具,似是矛盾,卻又真實。

梁熙想起了方敘。

那日從醫院一出來,她就直接去了機場返回劇組,甚至都忘了去找周婧談工作。

當時她的內心是久違的氣憤,但當飛機降落的時候,她冷靜了下來了。

她沒有資格指責方敘的手段卑劣。

因為他幹的那些事情,其中有一件她也做了。

她也沒有立場憤怒。

因為說到底,方敘也並沒有傷害她什麼。

但她就是不能釋懷。

一時之間,她實在難以接受,最初那個謙和可靠的師兄,竟會如此步步為營,算計人心。

還記得《青春紀》探班那會兒,方敘說錯看了她。

而她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細究起來應不是錯看,而是未能深看罷。

隨著韓爍人物形象的全面揭開,巢聞需要醞釀的情緒也越來越多。

他原本話就不多,平時只是在梁熙面前會多說幾句,現在愈發沉默了,下了鏡頭後頂多聽下導演說戲,也不和其他演員交流,而是徑自坐在角落裡低頭不語,或是望著遠方沉思,只有梁熙問話時,他才會開口,只是這回答也十分簡潔。

入戲是好事,可入戲太深就不好了。

梁熙剛察覺到苗頭,就提醒了巢聞,但對方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回了句“別擔心”。

巢聞和郭誠駿在天臺上對峙的戲拍了足足三天都未結束。

情感的轉折、大量的臺詞、爆發式的自我剖析、細微卻重要的走位與動作……

無疑,這是全劇的重頭戲,因此廖昌豪對這場戲的要求格外的高,過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已達到自己預期的效果,還是想要再激發演員的潛能,拍出更好的對手戲。

梁熙聽說了,廖導想把《陰暗陷阱》拿去衝明年香港的金肖獎。

對手戲拍到第三天,劇組的人都已經很疲憊了,所以廖導大發慈悲,下午就收工了。

梁熙忙著在房間裡處理周婧從b市發來的檔案,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九點。

這時,有人敲門。

“小謝?”梁熙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她給巢聞請的助理謝洋。

謝洋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著急:“熙姐,你要不要去看下聞哥的情況。聞哥拍攝回來都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送晚飯過去也不開門。”

“是不是睡了?”

謝洋道:“從飯點到現在我和陳倩都輪流送了好幾次了,然後打聞哥手機是關機,房間裡的座機撥通後又被迅速結束通話了,之後就再也打不通了。”

梁熙眼色一深,但並沒有把心中的擔憂表現出來,而是冷靜道:“好,你和小陳先回房間休息,切忌將此事聲張,我會想辦法的。”

“嗯好的。”聽梁熙這麼一說,謝洋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喃喃了一句,“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目送小謝回去後,梁熙走到巢聞的房前。

按了一次鈴,沒人應,又敲了敲門,還是沒動靜。

於是她貼近門,朗聲問道:“巢聞,在嗎?”

沒有人來開門,也沒有人來回答她。

梁熙心下一沉,眼下最快捷的方法自是去前臺那裡要房卡,但其中的證明手續很是麻煩,而且會引人耳目,讓劇組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實在是不妥。

於是她回到房裡後,當即用剪刀把床單和被套都剪成條,綁起來做成一條白色長繩,然後將布繩的一端系在房間的櫃柄上,另一端纏在腰間。

她和巢聞的房間在同一邊,隔的很近。只見她身法輕盈地翻出窗外,毫無懼色,穩穩地踩在窗外狹窄的壁沿,然後藉助著牆上的管道和細物,步步前行,就像一隻敏捷的貓。

好在此時夜色已沉,她的動作快,街上也沒誰發現。

六月的香港已經很熱了,她穿著短褲短袖,利落的髮絲被溼熱的夜風撩起。

她所在的位置是這棟酒店的七樓。

從外面看,巢聞房間的窗戶透著亮光。

演員住的房間比經紀人住的房間要好,床旁邊就是三面巨大的落地窗,其中有一面是可以開啟的,窗外有一個小陽臺。

梁熙一路攀過去,發現巢聞拉緊了床簾,把大好夜景拒之門外。

她輕輕一躍,跳到了小陽臺上,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她把腰上的繩子解開,想要開啟窗門,卻發現從裡面鎖了,只好用力敲了敲玻璃。

窗戶外是陽臺,陽臺外是七層樓的高度,而竟然會有人突然在外面敲響窗簾緊閉後的窗門,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場景若是在半夜發生,應該是種很驚悚的。

持續敲了大概有兩分鍾,窗簾被拉開了。

只見室內燈光昏暗,巢聞依然是白天的裝束,暖色的燈光勾勒出他深邃英俊的半邊眉眼,另一側的臉則陷在陰影之中。

看到窗門外的梁熙,他眼中的疑惑轉為驚訝,甚至是怔愣了。

梁熙朝著他又叩了兩次玻璃,示意他別光站著,趕快開門。

看到房間裡的人平安無事她就放心了。

門被推開,巢聞太高了,站在門口就跟嵌在門框上似的。

他的臉上不見喜怒,但眼底卻黑得濃稠,他沉聲問:“你怎麼會在外面?”

梁熙指了指地上的布繩,輕描淡寫道:“就這樣從我房間過來的,誰叫你不……”

誰叫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理,讓人擔心。

然而話還沒說完,手臂上猛地受力,梁熙身體失衡,被攬入一個寬厚的擁抱,措不及防。

巢聞彎下腰,雙手將她抱在懷中,那樣用力,就好像懷裡的人是他在這世上僅存的依託。

戲裡韓爍會有抽菸的鏡頭,所以現在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卻並不難聞。

梁熙能聽到對方胸腔中有力的心跳,節奏急促。

她甚至能感覺到巢聞抱著她的手有在微微顫抖。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後背,“以為是鬼?被嚇到了?”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安撫著巢聞,以為對方是被她這驚悚的一出給嚇了一跳。

巢聞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不肯鬆開。

半晌,他才啞著聲音道:“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嗯?”

“不要爬窗。”巢聞的聲音很低,像是有些後怕,“掉下去,怎麼辦?”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梁熙笑了,抬手摸了摸對方的後腦勺,淡定道:“不會的,我技術嫻熟著呢。”

過去她幾乎就是飛簷走壁專業戶,來了這邊後雖是沒以前那樣勤快了,但這技能隔三差五還是會用的,再生疏都不至於掉下去。

“不行。”巢聞近乎喃喃,“真的嚇死我了,算我求你……”

梁熙倒是第一次聽他用這樣的語氣,只好無奈道:“誰叫你又不接電話又不開門的?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有事嗎……”

巢聞悶聲道:“那我以後不這樣了,你也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好好好。”梁熙滿口答應。

兩分鍾後。

“巢聞,你能先把我放開嗎?”

房間內只開了橘黃色的床頭燈,空調打得很低,電視沒開,床褥也沒有動過的痕跡,梁熙猜巢聞多半只是坐在地板上發了一晚上的呆。

見巢聞靠著床在地板上坐下,梁熙也跟著席地而坐,一邊問道:“怎麼不吃晚飯?”

“不餓。”

“小陳他們在外面敲門按門鈴,你怎麼也不回一聲?”

“對不起。”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唇角極深的嘴,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刻品。他解釋道:“在想事情,太入神了,沒聽到。”

梁熙柔聲問:“想什麼?”

巢聞道:“想韓爍的所作所為,想他是怎樣看這個世界的……我好像越來越能理解他了。”

“巢聞。”梁熙挪身跪在巢聞身前,然後傾身用雙手扶起對方的臉,望著那雙黑眸,認真道,“雖然在鏡頭前你是韓爍,但劇組收工後,你就是巢聞。”

夏日炎炎,她的手心卻不灼熱,也未因房中的冷氣而變得冰涼。

梁熙的手,一直都很溫暖。

巢聞怔怔地看著她,只覺得這句話和這雙手的溫度將自己心頭的某種東西慢慢瓦解。

在那麼一瞬間,他有種釋懷的感覺,身心累積的沉重感剎那紛飛成羽,離他遠去。

韓爍的陰影如同見了日光一般,漸漸散了去。

再開口時,巢聞眼底不見陰霾,恢復了清明。他應道:“嗯。”

梁熙不疾不徐,但字句真誠:“人角合一是好事,但離開鏡頭後也要趕快出戏。韓爍的所作所為都與你無關,他眼中的世界,不會是你眼中的世界。”

“我知道。”

巢聞唇角一勾,竟是露出了極淡的微笑。

“韓爍的世界裡,沒有你,可是我有。”

他的眼眸裡似是有星光在閃耀。

看著巢聞的眼神和笑容,梁熙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加速跳起來。

明明室內的空調溫度那麼低,但她卻覺得熱,臉上發燙。

於是她有些侷促地站了起來,清咳一聲,強裝鎮定道:“既然你沒事,那我該回去了,空調別打那麼低,注意著別熱傷風了。”

“好。”見梁熙轉身徑自往窗外走,巢聞攔道,“走正門。”

梁熙一愣:“呃,可是我沒帶房卡。”

“……”

“原路折回而已,不用擔心。”

“……”

“巢聞!放下電話!不許叫前臺!”

六月中旬,《陰暗陷阱》順利殺青。

臨回b市前,正好趕上岑筱雪出國的日子,梁熙來機場給她送行。

岑筱雪特地支開爺爺奶奶,單獨和梁熙走到一旁說了一會兒話。

梁熙叮囑道:“你一個人出門在外,異國他鄉的,諸事小心,好好照顧自己。”

“嗯,知道了,謝謝熙姐。”岑筱雪笑著點頭,而後感慨道,“三年前的我肯定想不到今天……”

“我也是。多謝你這段時間抽時間來教巢聞粵語。”

“誒,能給明星當老師,本身就很賺啊。”岑筱雪笑道,“熙姐,到時你要發展巢聞哥的海外後援會時記得聯絡我,我要做會長!”

梁熙挑眉:“你不是榮禹東粉絲團的嗎?”

“但這不影響我支援巢聞哥的事業發展啊。”岑筱雪朝氣蓬勃,甚至開起了玩笑,“最關鍵的是支援熙姐你嘛,其實我更想當梁熙粉絲後援會的會長喔。”

梁熙揚著嘴角,道:“知道了,到時給你發郵件。”

“嗯……”岑筱雪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像是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鼓起勇氣道,“熙姐,如果你能見到榮少的話,能幫我說聲對不起嗎?當年的事,一直沒能當面親口好好道聲歉……”

梁熙的目光盡是包容,溫涼如水:“可以。”

岑筱雪如釋重負般,笑得燦爛:“真的是太感謝你了,熙姐。”

兩人接下來聊了不到五句,岑筱雪就得走了。

望著女生遠去的背影,梁熙有種海闊天空的感覺,但又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

不過只是三年,很多東西都已經不一樣了。

或好,或壞,或暫且無法作評。

歲月中唯一能儘量保持不變的,只有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