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宇晨看著他忙碌的樣子,忍不住道：“我說老範，你怎麼就不學著用用電腦呢？多方便的東西。”
“不用了，我覺得這樣就挺好。”忙碌的身影說。
“哪裡好了？你這工作都堆成山了，能準時完成嗎？”
“你懷疑我的能力？”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你趕緊弄弄,我想讓你幫個忙。”建議無果，童宇晨也沒堅持，索性說明來意。
雖然桌子上的檔案看起來很多,但顏靈發現這個‘老範’工作速度確實夠快，一份又一份的檔案被有條不紊地處理完畢。
在兩人等待的這段時間，顏靈想了一些事。
剛才在鬼街的時候，她看見的顏色挺單一，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極其少數是鮮豔的顏色。其中身穿黑色或是以黑為基調的是男鬼，雖然款式略有不同但身著白色的是女鬼,劃分清楚。照著這個推論，那麼那些色彩鮮豔,非白亦非黑的大概是……顏靈看向一旁的童宇晨,大概是和他一樣的存在。
察覺顏靈的視線,童宇晨道：“怎麼，有事？肚子又餓了？”在童宇晨的印象裡，顏靈和‘吃’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顏靈搖頭，她不只不餓，連口渴的感覺都沒有。
“那倒也是，雖然你是活人但一旦入了冥界，口腹之慾、流瀉之慾、覺眠之欲，這些‘人’需要的東西在這裡都不會發生，除了流血外。”童宇晨道，想起剛才看見的白無常，他又說：“不過要是吃了東西也沒事。”
顏靈想著剛才白衣男子啜茶的畫面，點了點頭。
“你想試試？”童宇晨對著正埋頭工作的黑無常說：“老範，你這裡有吃的嗎？”
聽聞童宇晨的話顏靈趕緊出聲：“不用麻煩了！”
童宇晨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她，“真的不用？不吃下次沒機會了啊。”
“真的。”顏靈肯定外加確定地說，她總覺得這狐妖這麼問不安什麼好心。
既然不是肚子餓，那剛剛的眼神是咋回事？童宇晨想了想，說：“這倆是黑白無常。”
顏靈點頭，她想也是。
“那你剛剛到底想問啥？”
“和你一樣的……妖都能自由來往人世和冥界嗎？”顏靈問出了她疑惑的事，其實剛才在橋邊那會兒她就隱隱感覺到他似乎認識那個守門人，黑無常看起來也和他挺熟稔的。
“並不是所有妖都能來到冥界的，雖然人類喜歡將鬼和妖統稱為‘妖魔鬼怪’，但其實四者在本質上有所區別。”磁性的聲音說道，顏靈抬頭，發覺黑無常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黑色的筆挺西裝襯著那寬厚結實的肩膀，黝黑的皮膚配上那立體的五官彷彿雕塑般，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如同傳說中的短腿……
腳被重重踩了一下，顏靈偏過頭發現童宇晨正瞪著他，對面黑無常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老範，你別理這傢伙，她抽得很。”童宇晨道。
黑無常咳了一聲，在兩人對面坐下：“自從卞大人要招攬你那會兒你就很少來冥界了吧，三十四年前我們還是在人間碰到的，今天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這位又是？”黑無常看著眼前的‘活人’問道。
因為熟識，童宇晨就沒像在鬼門關那會兒盡是打馬虎眼了，不過他也沒打算詳細說明和顏靈間的關係，說：“這傢伙想找人，我是陪著她來的，你也知道活人是不能踏入冥界的。”
黑無常點頭，“你們想找什麼人？”
終於問到正事，顏靈看了看童宇晨的臉色後開口：“那個人的名字叫做姚瑤，麻煩您幫我看看。”
黑無常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本書和一支筆，顏靈看見他在書上寫了字，但那筆並無墨水。
“姚瑤，女性，壬申年丁未月庚子日寅時生，年二十又五……”黑無常看著上頭寫的‘上壽’二字，道：“此人陽壽未盡，何故來此地尋之？”
看吧，我說的果然沒錯。
顏靈看了童宇晨一眼，說出姚瑤命魂離體之事。
“此事聽來確實怪異，若是陽壽未盡入冥界者，該人魂魄也會是全的，單單命魂離體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黑無常說著起身，走向白無常那塊地方，不一會兒又走了回來，帶著白無常一塊兒。
“阿白說他也沒有關於這女人的印象，既然不是我們兩個拘回來的魂魄，那剩下唯一一個可能就是她自己跑進來了的，我帶你們到枉死城去看看，如果沒有的話……她大概不在冥界。”黑無常道，這不在冥界的意思說的委婉，但顏靈知道他的意思是姚瑤的命魂可能遊蕩在人世的某一處，成了俗稱的孤魂野鬼。
顏靈臉色有些沉重，童宇晨拍了一下她的手，“這都還沒去看呢，你眉頭皺成這樣是幾個意思？”
顏靈抿了抿唇。對，他說的沒錯，不是決定好要找到姚瑤的命魂帶回去了嗎？自己怎麼能現在就氣餒呢。
“那就麻煩兩位了，謝謝。”她道。
***
跟著黑白無常兩人，童宇晨和顏靈不一會來到了枉死城。
枉死城乃關押枉死魂魄之暫時居所，稱枉死者，乃因災害、戰亂、意外、謀殺、被害等，陽壽未盡即身亡者。由於陽壽未盡，魂魄無法立刻進入輪迴，必須到在枉死城關押直至原命數註定的壽命終結為止。
說是‘不一會兒’其實一點都不誇張，因為枉死城就在隔壁而已，出了大樓後右轉第一間就是。
白色石砌的牆帶著點黑垢、磚紅色的大門漆有些剝落，看起來就和衚衕裡的老房子差不多，這真的是枉死城？
顏靈雖然疑惑但未開口詢問，因為童宇晨和黑白無常兩人的態度都很平常。
白無常拿出一隻和大門風格完全不同的金色鑰匙|插|進|鎖孔，等門開了之後立刻走了進去，顏靈都還沒來得及探探裡頭是個什麼情況就被童宇晨給拉了進去。
門開啟不到一秒的時間立刻關上，黑無常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像是在確認般，黑無常巡視了一下四周，道：“沒有問題。”
“這裡就是枉死城，很少人知道它就在酆都城內，希望你們兩個保密。”黑無常說。
顏靈點了點頭。
往裡頭走，顏靈發覺這裡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黑白無常帶著她和童宇晨到了一個枉死城內的‘臨時收容所’。
“初來乍到的魂魄在審判功過前都會在這個地方，一些有問題的也會留在這兒等著查明，要是那個女人真的在冥界的話就會在這裡，你們去看看吧。”黑無常說。
姚姐就在裡面……顏靈看著門遲遲無法邁動腳步，彷彿近鄉情卻般，又像是在害怕些什麼。
“走吧，你來這兒不就是為了找她？”童宇晨拉了顏靈一把，溫柔的，輕輕的。
顏靈走了進去。
裡頭的鬼和剛才在街上看見的不一樣，這裡的鬼大多都還穿著和人世差不多的衣服，多數鬼身上都有一些傷痕，反映了他們生前的情況。其中又以男鬼尤甚，臉上簡直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雖說是暫時收容所，但裡頭的鬼出乎意料的安分，男、女分成了兩大區，女鬼那頭看起來氣氛和樂，男鬼這邊安靜如雞。
顏靈首先走向女鬼群體，眼睛很快地掃過一次後嘴唇抿起。一個接著一個仔細確認，當剩下的數量越來越少的時候，顏靈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童宇晨到男鬼那邊晃了一圈，回到顏靈身旁。
“那邊沒有，你……”童宇晨說到一半噤了聲，因為他發覺顏靈的眼眶有些紅。
“沒有姚瑤……姚姐的魂魄不在這裡……”顏靈抿著唇，手指緊緊攢起。
如果她自己到了冥界，那麼也是有可能還沒被發現，說不定正徘徊在酆都的某一處；要是真在人世，那倆傢伙應該也有門路能找才是……童宇晨朝著門外走去，總歸都是一份人情，欠都欠了也不差是大是小了。
在童宇晨離開後，一旁有女鬼突然出聲道：“你們說的姚瑤，是不是身手特別好特別帥的女生？”
顏靈：誒！？
黑白無常兩人在門外等著的時候，和看守的門官聊了起來。
“最近怎麼樣？這一批新鬼還像上次那群那樣鬧騰嗎？”黑無常關心道，這個臨時看守所的職位不但辛苦薪水又少，特別難招人。離職率是他們這兒數一數二的了，遇上有空缺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得自己頂上。這個門官算待的久了的，好像已經待了兩個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