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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重新響起了舒緩的純音樂,武沫卻在高腳椅上坐了許久。
每次她唱起這首歌的時候,總會出現那人還在自己身邊的錯覺。武沫習慣的閉著雙眼,沉浸到那一個個甜蜜的回憶之中,但當旋律散去,周圍那寞哀傷的空氣又會將她重新包裹起來,讓她躲不過,逃不了。
明明只要忘記她,自己就可以獲得解脫。然而武沫就像是中了她下的蠱,想要遺忘卻總是印的越來越深。
對身後的樂隊揮了揮手,她重新回到吧檯邊。小七早已準備好了一杯冰檸檬茶。
仰頭喝掉杯中的酸甜,武沫對著漂浮在杯中的檸檬又出了神。每次唱完這首歌,她總有喝檸檬茶的習慣。小七每次都會準備著,不問緣由。但其實只有她知道,自己喜歡這種飲料的原因,只是因為那個人喜歡罷了。
一杯茶很快見底。武沫晃了晃玻璃杯中尚未溶解的冰塊,拿起手機準備離開。
吧檯後的小七連忙轉過身來,“沫沫,今晚咱們酒吧主題之夜,你不留下來?”
“什麼主題之夜……有你在不就好了。”懶懶的嗓音,武沫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
“月白之夜啊。”小七雙手撐在她的面前,繼續解釋道:“就是上週和你說的LES之夜嘛,這麼快就忘記了?”
“哦,那個啊。”武沫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上周末小七的確對她提過,但她當時正在專心備課也就沒有認真聽。
“月白之夜……誰起的名字這麼奇葩?要不是你解釋的話,我會以為是個恐怖舞會呢。”武沫輕笑道。
“喂!不要進行人身攻擊好嘛?這可是我花了兩天時間想出來的,這麼文藝復古的名字,而且又浪漫,多吸引顧客啊。”
武沫看著小七一臉正經的模樣,也再不忍心逗弄她。“好好好,的確很文藝。但你卻定會有LES因為這個名字來參加今天的主題之夜麼?”
“那當然。前天開放預約的時候,號牌可是一下子就被搶光了呢。”
“好。估計今晚也有的你忙了,那提前預祝你玩得愉快啊。”說完,武沫拿起手機就準備離開。
“哎哎哎,今晚可是會有很多妹子的啊,你真的不留下來麼?”
武沫卻並未轉身,只是舉起右手向她揮了揮,推開酒吧的門扇走了出去。
“到底誰是老闆……”小七對著她的背影,小聲嘟囔著。
相較於路邊匆匆過往的人群,武沫的步伐顯得慵懶而悠閒。她穿過一條靜謐的小巷,又越過了幾條街,才在一家寵物店的門口停下了腳步。
“叮——”店鋪門上掛著的白色|貓咪鈴鐺,跟隨著門的轉動發出了清脆聲響。本是吵鬧的室內瞬間變得安靜起來。武沫看著那些直直看向自己的寵物們,微笑著走向了前臺。
“哎,武老師你來了啊。”老闆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鼻子上架著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淳樸憨厚。見武沫走進店內,便來到關著大型寵物犬的圍欄前,將一直在那裡急切的轉著圈兒的里奧放了出來。
見著那雪白的閃電迅速衝向自己,武沫的懷中瞬間多了一個毛茸茸的巨大物體。她溫柔的撫摸著懷中里奧的腦袋,對老闆點了點頭:“恩。里奧今天在這裡有沒有乖?”
老闆憨厚的笑著,“里奧啊,它一直很聽話的,午飯也吃的挺乾淨。”
武沫低下頭對上了衝自己吐著舌頭微笑著的里奧,輕輕拍了拍它的頭誇獎道:“Good Girl”
城市綠道上,里奧重新獲得了自由,開心的在草坪上奔跑玩耍著。武沫緩步跟在它的身後,看著它歡快的聲影,嘴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夕陽西下,傍晚的天色因得落日餘暉,而顯得瑰麗多姿。晚霞映紅了湖中的那一方靜水,道路兩旁的樹林也在它的暈染之下漸漸柔和起來。武沫看著眼前這一幅溫馨浪漫的場景,眼神卻變得憂鬱深邃起來。如果此刻她還在我身邊,與我一同觀賞這如畫般的美景,那該有多好……
肖以茗匆匆趕到茶室的時候,早已經過了店裡最忙的時間。
視線匆匆掃過大堂,肖以茗並沒有發現何畹彤的身影,她快步走向茶室後方,推開了歐陽萱辦公室的門。室內很安靜,歐陽萱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低聲講著電話,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這才轉過身子。
肖以茗隨意的把提包扔在沙發上,來到歐陽萱身旁。沒有失禮的打斷她的通話,肖以茗只是用眼神向她詢問著何畹彤的去向。似是讀懂了她的意思,歐陽萱莞爾一笑,抬起手對著窗外的某處指了指。
肖以茗對著她點了點頭,便離開了辦公室。越過那精美的石橋,繞過鬱鬱蔥蔥的竹林景觀,她來到了茶室那處仿古庭院。何畹彤正半倚在那四角園中亭內的美人靠上,從肖以茗這處看去,似乎是靜靜觀賞池塘中的魚兒。
舒緩的古風曲透過暗藏在草叢中的音響在屋內飄揚,落日的斜陽穿過庭院的透明頂棚照射下來,將金輝灑滿了整個院落。
不知是怕驚擾到何畹彤賞景,還是擔憂嚇到了池中的魚兒,肖以茗不禁放緩了腳步。她默默注視著何畹彤的背影,悄聲向她靠近。
暖暖的夕陽映照在她的身上,肖以茗來到何畹彤身邊,這才發現她竟然靠著欄杆睡著了。
她今天一定很辛苦。肖以茗見她睫毛微閃,似是睡得很香甜,眼神不自覺的變得柔和起來。她沒有叫醒何畹彤,而是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瞧著她熟睡的模樣。伸出右手,肖以茗體貼的替她遮去了投射在她眼睛上的日光,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與她一併倚靠在美人靠上。
透過落地窗,庭院中肖以茗的一舉一動都淨收歐陽萱的眼底。放下剛剛結束通話的手機,她環抱著手臂,注視這兩人那沐浴在夕陽下,漸漸融合的身影,彷彿若有所思。
太陽已快要落山的時候,何畹彤緩緩醒來。她轉動著有些痠痛的脖子,懊惱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態,竟會睡在這亭中。
“醒了?”身旁傳來一聲柔軟溫和的聲音,何畹彤嚇了一跳,她快速轉過臉,發現肖以茗正笑臉盈盈坐在自己身旁。
“以茗?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清楚她這樣看了自己多久,何畹彤低下頭,臉上不自覺有些發燙。
“有一會兒了。”瞧著何畹彤這幅羞赧模樣,肖以茗竟覺得心情特別的好。
聽她這麼說,何畹彤卻覺更加羞澀。有一會兒了?那她豈不是把自己睡著時的模樣都看了去,這也太丟臉了。“那……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細如蚊蠅的聲音傳入肖以茗的耳中,她對著身旁那不敢看向自己的何畹彤笑道:“今天你那麼辛苦,肯定是累了才會在這裡睡著的,所以我才沒有忍心把你叫醒。”
“以茗,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一個悅耳的嗓音傳入兩人的耳中。歐妍萱端著一套月白色的茶具,緩緩走入亭中。見兩人齊刷刷的看著自己,她笑著解釋道:“我可剛來啊,前面你們說什麼我可沒聽見。”
“萱姐,我們沒說什麼。”
“嗯,說什麼倒是其次。我只是好奇啊,平日裡不會甜言蜜語的以茗,竟然也會如此貼心了。”
肖以茗則是接過歐陽萱手中的茶托,將上面的茶具一一擺放在亭中石桌之上,“你缺關心麼?追求你的精英男可是快要排到臨街了。”
“那不一樣。我還沒有體會過來自你的關心呢,同樣是忙了一天,你也說點好聽話讓我暖心一下啊。”
“你是老闆,忙碌是應該的。”肖以茗輕端茶海,均勻的將三個杯盞中倒上茶水,便細細品嚐著杯中的香茗。
見肖以茗不再說話,歐陽萱也失去了調戲她的興趣。她側過臉對一旁的何畹彤說:“畹彤,晚上你就先回去吧,店裡我一個人就夠了。今天客人那麼多,辛苦了。”
“可是晚上還有一段時間會忙啊……”何畹彤不忍讓萱姐一個人忙碌,連忙想要拒絕她的好意。
“你就聽她的吧。”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肖以茗卻突然開了口。“萱說的對,你忙了一天,是早點回去休息,一會兒我留下來幫她。”
“可是你明天早上有課……”
“不要緊,我會儘量早些回去的。”
“不,那我也在這裡陪你們。多一個人出力,說不定能早些忙完。”
“畹彤,聽我的好麼?”肖以茗想到剛才何畹彤累極了的模樣,柔聲道:“你回去,我留下。你看,我作為老闆之一,理應為茶室出一份力,但是這麼久了,店裡一直是由萱在打理,我也很過意不去。所以你就聽我的,好麼?”
歐陽萱託著臉,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身旁的兩人。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們的交談。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歐陽萱站起身來,“抱歉,你們繼續討論,我先去接個電話。”
“畹彤,你就聽我一次,快些回去休息吧。”
何畹彤見她總想要勸自己回去,心裡有些惱意。她嘟著嘴,“那你不也是上了一天的課?況且你明天還要早起呢,為什麼一定要我先回去?”
肖以茗愣了一下,竟不知如何接她的話語。正當兩人面面相覷之時,歐陽萱回來了。感覺亭中的氛圍有些微妙,她笑著打起了圓場:“好了,都別爭了,你們兩人今晚都回去,我這裡有人來幫忙了。”
見何畹彤疑惑的看向自己,歐陽萱揚了揚手機,接著說:“剛才我們的司總給我打電話,問我店裡有沒有她喜歡的早秋鐵觀音,這不就被我騙來幫忙了麼?估計這會兒正開心的往這裡趕呢。”她走到何畹彤的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啊,你們兩個今天辛苦的人,就都回去休息吧。”
告別歐陽萱,何畹彤和肖以茗並肩向回走著。因為剛才的小爭執,何畹彤此刻並不太想搭理肖以茗。自己那麼擔心她的身體,她卻毫不領情,一直想要把自己往外推,實在太可惡了。而肖以茗則是感受到身邊何畹彤周身散發出的淡淡惱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僵局。
就這樣,兩人穿過了幾條街,途中又在超市買了一些晚上需要用到的食材,卻沒有任何交流。
雙手提著購物袋,肖以茗緩步跟在何畹彤的身後。見她對自己不理不睬自己走在前方,肖以茗懊惱的想要找些什麼話題能讓她改變一下心情。
“畹彤……”
聽著身後肖以茗傳來的聲音,何畹彤停下了腳步。她總算知道自己錯了麼?看看她到底怎麼說。回轉過身,何畹彤盯著她的雙眼,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額……”肖以茗摸了摸鼻尖,尷尬的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剛才看見超市裡的手推車,才想起來之前還讓你坐在前面玩過呢。”
肖以茗你真討厭!何畹彤更加氣惱,轉過身子快步向前走去,只留下肖以茗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哎,畹彤?”單元樓下,忿忿的何畹彤正要走進門洞,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回過頭,便見著武沫牽著里奧站在自己身後。
“你好,武小姐。”
武沫身旁的里奧聽見何畹彤的聲音,立刻站起身子向她跑來。這次何畹彤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摸著懷中那個吐著舌頭衝著自己搖尾巴的里奧,心裡的彆扭好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你又帶著里奧散步啊?”
“恩,是啊。今天把它放在寵物店裡一天,剛才玩的可開心了。”
“為什麼要把它寄放在那裡,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它不會害怕麼?”何畹彤拍了拍里奧的腦袋,抬起眼看向武沫。
“前兩天有些事情去了一趟臨市,想著里奧一個人在家裡也沒人照看,就把它寄放在寵物店裡了。那家店的老闆很和善,里奧在那裡並不會覺得不舒服。”
“那,你下次再要出去的話,不如把里奧放在我這裡吧。”何畹彤看著里奧乖巧的樣子,越來越喜歡,便忍不住提議道。
“可以麼?”
肖以茗在她們身邊已經站了許久。但是兩人相談甚歡,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咳咳。”故意清了清嗓子,肖以茗示意兩人一旁還有個人在。她不是很習慣武沫和何畹彤在一起的景象,尤其在她告知自己要追求何畹彤之後。但是因為這件事,上次讓她與畹彤之間產生了一些小矛盾,而自己再此之後也答應過她,不在干預她與武沫接觸,所以這一次,肖以茗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兩人。
然而她們卻好像把自己當成空氣,這讓肖以茗覺得莫名的沮喪。她故意提起手中的購物袋,對何畹彤說:“畹彤,你買了這麼多菜恐怕要做好久,不如我們先上去吧。”
而何畹彤卻不想理會,淡淡的對她點了點頭:“恩,你先上去吧。我和武小姐還有些話要說。”
肖以茗只有乖乖的轉身離開。
武沫笑著看她消失的背影,對何畹彤說道:“肖老師真有意思呢。”
“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不過畹彤,剛才見你買了那麼多食材,是對烹飪感興趣麼?”
“恩。”何畹彤又想起了肖以茗的身體,不自覺的又惦記起來。“最近才對這方面有些興趣,也就多嘗試了一下。”
“是麼?我也很喜歡烹飪呢,不如以後有空多交流一下?剛好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是特級廚師,最近從星級酒店辭職回來休息準備自己開店,有空我帶你去跟他學幾手?”
“真的?”聽武沫這麼說,何畹彤立刻來了興趣。特級廚師……應該對養生菜式更有研究吧,一定要讓他教自己一些才好。“那太感謝你了。”
“客氣什麼。你不是還答應我照顧里奧麼。”
“呵呵。對了,上次的衣服我修補好了,我這就上去拿給你。”何畹彤說著就要轉身上樓,卻被武沫攔住了。
“不用,不如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再給我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快上去準備晚餐吧,估計肖老師也快要等不及了。”
“嗯,好的。那武小姐下次見。”何畹彤笑著和武沫告別,又蹲下|身子摸了摸里奧的腦袋,轉身向單元內走去。
武沫注視著何畹彤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臉上的笑容才散去。她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愁思,和那化不開的憂愁。
而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的肖以茗,也是抱著雙臂對著樓下兩人的身影看了許久,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