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佑的說法暫且不管,陸濤是沒想到,穿過了水道,自己和牡丹居然被衝到了這麼遠,直接出了武陽城了。
牡丹用中年人自己的衣服將他綁了個結實,然後拖進了蘆葦叢深處,如此,就算是第二天有人發現了失蹤的中年人,想要找到他也必須要花費一番功夫。
“這樣不行,還得在找一件衣服才行。”牡丹沉吟了一下,目光望向了火堆後方那一層看不真切的陰影。
陸濤卻有些納悶:“就穿著這樣的衣服進城不行嗎?”
牡丹搖了搖頭:“也不是不行,但昨天那些人就算是沒看清我們的臉,肯定也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裝束,要是如此招搖地出現在武陽城裡,我估計下一刻就會有人將我們的行蹤報告上去。皇室的控制力雖然不強,但至少這一點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所以。”牡丹繼續說道:“我們必須再找一套衣服,適合我穿的,如果能找到女裝就更好了,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人將一男一女和昨天晚上出現的兩個太監聯絡到一起才是。”
陸濤點點頭:“那我們該怎麼辦?去這個人所說的‘芙蓉坊’買一件衣服?”
“買?”牡丹笑了起來:“那裡可買不到衣服,要麼搶要麼偷,走吧,我們抓緊時間!”
陸濤一愣,搶和偷?果然牡丹的風格完全不像是一個公主。
......
牡丹很容易就上了船,那艘大船就停在岸邊,靠近了這艘船,陸濤才發現它是如此之大,從下方根本看不清船舷的位置,只能隱隱約約看到船體上方,有一個凸出的建築,遮擋住了一半的月光。
既然靠岸如此之近還不怕擱淺,想來應該是那種平底的船,這種船經受不了太大的風浪,也只能在湖裡徜徉,在樊寧湖正好。
陸濤就在底下負責警戒,雖然他實在是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值得警戒的。
沒過多久,牡丹便順著船舷跳了下來,輕巧地落在了地上,手裡還拿著一件顏色略有些豔麗的衣服。
向陸濤使了個眼色,牡丹便鑽進了旁邊的蘆葦叢當中,蘆葦叢中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裡面藏了一隻貓。
下一刻,牡丹又鑽了出來,那套略微豔麗的衣服就被她罩在了身上。
她走到火堆旁邊,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那些傢伙在衣服上撒了多少香水,真是讓人作嘔!”
說著,牡丹隨手將手中脫下來的衣服丟進了火堆裡,濺起一堆四散開來的花火,如同螢火蟲一般。
換過了衣服的牡丹,將長髮披在身後,那一套紅色和綠色相間的衣服,單獨看上去似乎有些輕佻的意味,但是搭配上她的面龐和披散開來的長髮,那份輕佻的意味反而似乎被中和了許多。
這倒是給牡丹的裝扮留出了一些破綻,只不過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這些破綻也是看不出來的。
陸濤還得尋找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王冠,而牡
丹勢必要找到剩下的另一半傳國玉璽,因此就算是陸濤曾經想過是不是就此離開這裡,避開危險,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也還是要回到武陽城中去。
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牡丹從懷裡掏出一根鋼針,當做束頭髮用的簪釵插在腦後:“行了,這樣我們只用等天亮就好了,哦對了,還需要點東西。”
......
天空已經被初生的陽光照亮了一半,趕走了一天開始前最後的黑暗和深沉。
陸濤挑著個扁擔,扁擔兩側各有一個籮筐,籮筐裡是黑漆漆的煤。
扁擔是從某個農戶家裡偷的,煤是從另一個農戶家裡偷的,現在正是七月,也不知道那一家裡藏著煤是要做什麼。
牡丹就走在前面,似乎和扛著扁擔的陸濤沒什麼關係,陸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答應了牡丹的計劃,非要扛著扁擔加兩筐煤進城,牡丹的意思是,向陸濤這樣打扮的人,如果不運些貨物進城,就是在是太過於奇怪了。
可是在陸濤看來,前前後後都是些兩手空空的人,有的甚至穿在身上的衣服還不如自己,他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在這裡排隊進城,也沒見出什麼事兒啊!
很快,便輪到了牡丹進城,只見看守城門的兩個持刀士兵上下看了看牡丹,沒有說什麼就放她進去了,接著,就輪到了陸濤。
按照牡丹叮囑的,陸濤從口袋裡掏出來三枚銅幣遞給看守的士兵,這是進城稅,普通人進城並不需要繳納這些錢,但那些想要挑著物品在武陽城中叫賣的人,則必須要繳納一部分的錢幣才能夠獲得在武陽城販賣的資格。
士兵收過陸濤遞過來的錢幣,揮揮手放行,陸濤松了口氣,肩扛著扁擔進了城門。
“等一下!”
一個聲音從陸濤身側響起,陸濤頓了一下,看到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他上下看了看陸濤,問道:“你進城是要做什麼?”
“這些煤......咳,我是來城裡賣煤的。”陸濤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讓聲音聽上去多了些粗糲感,這也是牡丹提醒的結果,說是用這樣的嗓音,能夠讓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從外面村子裡出來的農戶,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了一種自己是在電影裡當演員的錯覺。
“賣煤?”軍官打扮的人挑了挑眉毛:“你知道現在是幾月嗎?”
果然是這個問題,陸濤暗自在心裡腹誹,卻只能裝作吶吶的回答:“七......七月?”
“既然知道是七月,你還跑到這裡來賣煤?來人!把他拿下!”
最後一句,軍官是喊出來的,陸濤甚至能夠從他喊出來的話語中聽出某種如同大夏天喝了冰水一般的痛快感覺。
“等一下!”
陸濤正準備丟了扁擔撒腿就跑,前面並沒有離開的牡丹卻轉了回來,她仰起頭看了軍官一眼,細聲細語地說道:“這位大人,這是我們當家讓我從城外買的煤,不知道有什麼
問題嗎?”
說著,眼尖的陸濤看到牡丹從懷裡掏出拇指大小的一塊碎銀子塞進了軍官手裡。
軍官收了錢,臉上的表情似乎鬆動了一些,但他卻僅僅是將拇指大小的碎銀子輕輕收在手掌心裡,似乎沒有要收進懷裡的樣子,頓了一下,他向牡丹問道:“當家?妳是哪兒的?”
“芙蓉坊。”牡丹亮了亮手中的木牌:“芙蓉坊的大當家要在坊裡會客,需要用到煤。”
軍官點了點頭,衝陸濤揮了揮手:“既然是芙蓉坊的生意那就早說,行了,趕緊進去吧,別擋著後面的人!”
陸濤彎下腰,點了點頭,就跟在牡丹身後進了城。
到了個偏僻的巷子,陸濤將肩上的扁擔往地上一丟:“這些煤和扁擔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要是沒這些東西,也不會被那個領頭的軍官注意到。”
牡丹撇撇嘴:“我就是要讓他們注意到,這樣才不會有人將我們和昨晚的兩個人聯絡到一起。”
“為什麼?”陸濤卻有些不明所以:“被注意到了豈不是更容易被發現?”
“切,留下線索才不會被懷疑,反過來,不留下任何線索才會被懷疑,你相不相信,那些什麼都沒有拿穿過了城門的,要麼是熟面孔,要麼就會被好好審查一番......嘛,先不說這些了,我也不確定我們後面是不是有人跟著,拿上煤,我們走!”
“還要這些煤幹嘛?還有,我們去哪兒?!”
牡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當然是芙蓉坊!讓那些人有據可查,就不會懷疑我們了。”
陸濤:“???”
還真去那什麼芙蓉坊啊?
搖了搖頭,陸濤又從地上拿起了扁擔,跟在牡丹身後。
從小巷斜插出去,又裝過了兩個熱鬧的街角,陸濤終於看到了牡丹所說的芙蓉坊,看著有些熟悉的氛圍和建築,陸濤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來過這裡。
在遇到徐伯之前,陸濤就是不小心跑進了這片區域,還找不到出去的路,遇到了徐伯,才被他從這裡帶了出去,然後租了......
想到這裡,陸濤一下子恍然大悟起來,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忘記的到底是什麼了,他把溫陽府黑虎堂大小姐洪冰瑩洪大小姐給忘掉了。
扳著指頭算算,這已經過去了三天,也不知道洪大小姐還在不在徐伯家自己的屋子裡,嗯......如果有機會的話,回去看看好了。
當然,現在是不可能了,陸濤跟著牡丹,已經到了這片區域最大的一棟建築面前,四層的木質建築就算是在武陽也算的上是個龐然大物,特別是覆蓋了屋頂的琉璃瓦,讓整個建築在陽光下看上去金碧輝煌,閃耀著誰也無法忽視的璀璨光芒。
一個很大的牌匾掛在那些琉璃瓦之下,上書三個大字“芙蓉坊”,門前是分兩派站定的侍女,輕飄飄的衣服穿在他們上面,粉色和淡綠色交織,看起來就好像憑空出現了一道初春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