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將軍一馬當先。其實說是老將軍並不合適,他今天也沒到五十。不過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對於常年奔波在大漠戈壁上的人來說,年齡普遍比看上去還要大一些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所以不同於王家那個白白胖胖的家主,王老將軍兩鬢斑白,他的面容早已染上了斧鑿的痕跡。
當對面的那些西夏人拿出那個長條形狀的包裹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畢竟,火器這種東西,自從那個大宗師橫空出世之後,似乎已經逐漸淡出了大明的歷史舞臺。平常戍衛京師的‘神機營’。也變成了現在的‘金吾衛’和‘魚龍衛’,似乎氣道強者成了大明的秘密武器。而落音山方面曖昧的態度,也是使得那位老皇帝擺明車馬地禁用火器的原因之一,畢竟,沒有人希望這個世上存在著一種能夠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他們更想不到那些野蠻的西夏人竟然能有!
“連角馬騎士都沒有出來,這些西夏狗簡直越活越回去了。”王老將軍哈哈大笑。手中一揮馬鞭,頓時有揮鞭斷流之感。無數毛色棕黃,氣勢高昂的騎兵從他的身邊衝了過去。在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大敗西夏人得豐功偉績。
“是的,大哥?我會把你救出來,然後狠狠地羞辱你!”他喃喃地說。對於那個表親的家主,他有著複雜的情感。甚至都能夠想象到在上京的宅院中碰到餓得瘦弱不堪的那個人得身影。或許那會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光彩的時刻。富貴不回鄉,猶如錦衣夜行。而老將軍一生的祈望,大概就是這一刻吧。
“大人,似乎有些古怪。”那個獨眼的將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地跟了出來,勒住韁繩,停在王大人的身旁。
“古怪個屁!”王老將軍看到這個人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尋思曾經那麼對自己胃口的一個人怎麼變成了這樣。“看來,讓你去西面鍛鍊那一年我真是錯嘍。”他想起來這個將軍曾經有幾年的時光是被派到西天門關再往西的一處寨子裡,扼守通往西天門關的咽喉。當然,這個時候,那裡的守將大概早就屍骨無存。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區區只有一年卻把人變得如此膽小?
“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在戰場上,時機稍縱即逝。夫戰,勇氣也,再而衰,三而竭。不趁這個時候一鼓作氣,難道等那些西夏人反應過來,我們這些騎兵恐怕都不夠人家曬牙縫的。”他看了看那個獨眼睛不知道他明白了沒有。
“可是,西夏畢竟人多...”那個將軍兀自硬頂著不吭氣。王將軍大怒。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老將軍想說這句話。可是看到他缺了的那一個眼珠子,將軍的目光又柔和了起來。那,畢竟是為了救他而丟的啊。自己當年不還親自贈與了一個‘當世夏侯’的雅號麼。而從那以後,這個可憐的孩子竟然真的改名字叫做夏侯了。他對自己的恩情如此。而自己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吶。
“罷了,罷了。我也只是恨鐵不成鋼罷了。”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這種時候,又能說什麼呢。大概過後給他一個顯耀的閒職安排了吧。他微微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大好河山。“這,又何嘗不是我們的機會呢。”
最前面的騎兵已經和西夏大陣緊緊不到三十個馬身的距離了。而且剛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的戰鬥進行得太快,現在馬力正是充足的時候,又被血腥味兒刺激了。這幾千起騎兵飛揚著如同魔神降臨一樣,勢不可擋。
眼見的騎手其實已經看見了那些臉上塗滿油彩的野蠻人拿出了長條狀的武器。可是他們沒有在意。冷兵器時代,騎兵為王。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至少在他們的眼中已經很久都沒有碰到能夠阻攔他們的力量了。況且,除了西天門關這樣的堅城,又有什麼能夠擋住他們呢?
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相信,所以他們無所畏懼!
硫磺的氣味。那些西夏的兵士也在祈禱中點燃了他們手中的火器。這是上天賜予他們的禮物。要在這裡奪回他們失去的!
“靰鞡!”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還有,十五步。
“放!”一聲斷喝。整齊地排列在西夏人最前面的火器手槍上的火繩瞬時燃燒殆盡。然後那些長條狀的兵器發出有如雷鳴般的巨響。
砰!
砰!!
砰!!!
如果把騎兵形容成大自然的偉力的話,那麼他們的力量更像是神靈的憤怒。神恩如海,神威如獄!像是當空一聲炸雷一樣。那些大明的騎兵們頓時控制不住身下的馬匹。面帶茫然地望著天空。
“這,沒下雨,為什麼會打雷呢?”
人會有恐懼,人會有迷茫,更何況他們身下的馬呢。只會更加的直接。有的徒然僵直,再不能動彈,有的人立而起,把騎手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大明鐵騎的鋒矢陣型頓時處處破綻,相信如果這個時候那些西夏的角馬騎士能夠出來衝殺一場的話,一定會殺得他們潰不成軍。然而角馬騎士根本就沒有出現,也用不著!
火器的恐怖不僅如此。除了巨大的聲響震懾之外,還有高速的鉛丸。這種需要巨大的離心力才能夠製造出來的‘子彈’甚至比數百年後的通用型號子彈的威力還要巨大,即使是一時間沒有殺死,鉛的劇毒也會在幾天之內消耗掉士兵的生命。
而最關鍵的是,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啊...只有區區十五個馬身的距離,又是如此多的騎兵同時衝鋒,根本就無所謂瞄準的問題。一排鉛彈打在馬身上,嵌入大明將士盔甲保護的身體裡。或者被高速行駛的戰馬甩飛。無論是那一種,幾乎都只有死亡這一種結局。
所以,覺悟吧!
西夏陣前的十幾米,出現了一道血腥的,空白的橫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