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間盛政看上去還很年輕,魁梧強壯,身材竟與戚繼光差不多,這在東瀛簡直就是太高大威猛的存在了。身穿禮服,以隆重的禮節拜見謙信,並呈上了明智光秀的書信。
戚繼光已經十分清楚各家之間的關係,並不急著看信,而是拿在手中揚起,直白地問道:“第六天魔王給明智光秀的任務,應該不會有任何變化吧?”
之前柴田勝家的任務很明確,就是攻略越後,奪取佐渡的金礦。這個大目標根本不可能改變,換了人也是一樣。這便是十分直接地問對方,是不是打算開戰了。
佐久間盛政抬頭望去,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關東管領上杉景虎的真容,傳說是個十分美麗的男子。看上去,也確實英俊偉岸,充滿威嚴的氣魄,令人感到一絲畏懼。
面對戚繼光直白而輕蔑的質問,佐久間盛政也直白地回答:“很遺憾,主公的命令沒有變。但如果御館大人的態度能稍有改變,局面就完全不同。”
戚繼光輕嗤了一聲,這是希望上杉家直接投降的意思吧。
佐久間盛政大聲道:“明智大人認為,越後的局面並不樂觀。希望得到越後的不光是我們織田家,武田家、毛利家、伊達家都想要佐渡的黃金。上杉家不可能永遠守得住越後,也只有向織田家臣服,才能保證越後的安寧。如果一定要動武,織田家也只需要以逸待勞。所以,明智大人希望御館大人的態度能稍微有所改變,就可以談下去。”
戚繼光故意向著謙信一扭頭:“虎千代,你怎麼看?”
“哈!”謙信捧著劍,大聲道,“將越後交給屠殺佛徒和手無縛雞之力百姓的惡魔?還不如把越後交給佛祖,將佐渡沉入大海——!”
佐久間盛政頓時感到一陣陣赤裸裸的羞辱,上杉景虎不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卻去問身後的小姓。小姓就是照顧起居包括陪睡和保鏢的人,一般都是秀美的男童,這小姓還是個女武士,身份也就跟侍妾差不多,由此等卑賤的女子來毫不客氣地回答織田家的正式交涉,這簡直就是對織田家赤裸裸的蔑視!
戚繼光懶洋洋一揮手中的扇子:“你聽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回答。”
佐久間盛政立刻強忍著恥辱躬身告退,氣沖沖走了。雖然來的時候早就知道不會有好的結果,但是如此的羞辱還是完全沒有想到。
經過城下廣場的時候,忽然看到阿國歌舞團在表演。臺前的人擠成一團,高呼著:“天下布武,愚不可及——!”
“天下布武”乃是織田軍的口號,佐久間盛政大怒,直接拔刀,縱馬衝入人群。
人群頓時一片大亂,許多看戲的男女老少被踏在馬蹄之下。
戴著滑稽面具的人是個瘦弱的男子,呆呆望著明晃晃的刀光向自己衝來,竟沒有逃走,忽然一聲大叫:“魔頭,爾等霸佔了天下之後,又所欲何為?”竟伸長脖子向著刀光迎去。
刀光落處,血濺舞臺。
天守閣上,直江兼續一聲大叫,丟下手裡的千里鏡,滿臉驚駭,向著下面衝去。
戚繼光和謙信頓時都知道出事了,立刻抓起刀,向著下面衝去。
沿途便有忍者急急稟報:“織田家的使者將表演‘猿若狂言’的山三郎殺了!還在追殺巫女們!被甲士攔下!”
“山三郎?是那個為阿國歌舞團作曲的花花公子?”謙信十分意外。
戚繼光稀奇道:“織田家這麼囂張?”
謙信冷哼了一聲:“他們是曉得,一旦我們抓了使者,織田家就有大義,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兵,因此才會如此囂張。”
只見廣場上一片混亂,上杉軍已經將織田家的使團圍住,但是因為是使者,不能隨便捉拿。織田家的甲士也毫不害怕,舉著刀排成一排,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和上杉軍對恃。
謙信一眼看見,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兼續!”
舞臺上,一個少年的身影在奮戰,一群巫女都害怕地躲在後面,看著直江兼續揮舞著武士刀,和佐久間盛政對砍。
佐久間盛政一腳將直江兼續踹翻:“小孩子,滾到一邊去!如果不是因為你是上杉家的近臣,一刀就砍了你!”
直江兼續大叫:“我要和你決鬥!如果穿著機甲,你不是我的對手!”
四周一片哈哈大笑,鬼玄蕃的勇猛乃是昔日的柴田軍第一,不知道殺過多少成名的甲士,就算是柴田勝家都稱讚有加,直江兼續這樣的小屁孩兒,以為穿上甲冑就可以勝過有“鬼玄蕃”之稱的佐久間盛政麼?
人群分開,毘沙門天甲冑邁著沉重的步伐在佐渡甲士的簇擁下走來,對恃的雙方才放下手中的兵刃。
“山三郎!”巫女們圍著被砍掉頭顱的山三郎的屍體,十分悲痛。
阿國捧著山三郎的頭顱,輕輕擺放回他的軀體上。人人都說山三郎不過是個花花公子,但是對得到山三郎幫助的她們這些巫女來說,山三郎的所為才是義行,是真正有情有義的大丈夫。
阿國揮舞扇子,高聲道:“山三郎不會白死,他的血會喚醒世人的良知——!他的靈魂到高天原去了!”又將扇子指向佐久間盛政,“高天原的神會懲罰你!毘沙門天會懲罰你!”
毘沙門天在佛教是四大天王中的多聞天,在神道教中同樣是福神之一。而以毘沙門天自稱的上杉謙信,在阿國和巫女們的眼中便是正義的化身。
佐久間盛政大怒,向戚繼光道:“這些亂民竟敢當眾敗壞織田家的名譽!我一定要將她們抓起來——!”
“嚷什麼啊?”戚繼光從眯起的眼縫中爆出了寒光,冷冷盯著佐久間盛政。
佐久間盛政感到心頭一凜,就像是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立刻警惕起來。這是被猛虎盯住的感覺啊,佐久間盛政感到了成為獵物的恐懼。
佐久間盛政大聲喝道:“難道這些亂民,跟上杉家和御館大人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謙信暗自顰眉,這話十分犀利,若是保護阿國歌舞團,就會被認為那些針對織田家的言論都是出自上杉家的授意,同樣會落下口實。
戚繼光卻滿不在乎,冷冷道:“沒有關係。”
佐久間盛政道:“那麼我就將她們抓走了!”
戚繼光沉聲道:“但是你們在我門口殺人,這就跟我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