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琴娘娘
前往浙江望海山莊送鏢的總共七人,熊倜,封三手,黑月,以及飛劍山莊四名鏢師,那兩顆珠子自然由飛劍山莊的鏢師隨身攜帶,熊倜他們三人實際上擔任了保護四位鏢師安全的角色。
公孫良見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便向他們三位以及過三炮告辭,返回鄱陽湖復水峰,前往火神派總舵覆命。
出了飛劍山莊一路向東,行了三日路程便進入武夷山區域,這裡果然地勢詭異,山石嶙峋突兀,好似巨石堆砌而成,山路婉轉,突然之間便有一峰高聳入雲,形如天柱。
入山以來,天氣便陰沉沉,霧氣陰雲混淆不清,好似一張灰濛濛的蓋子,愈壓愈低,令人頗感壓抑。
熊倜嘆道:“這天色不太好,會不會下雪?”
四個鏢師當中,其中一個中等身材,叫做魯東南,四十歲上下年紀,頗為熟悉武夷山地形與天氣,正是此次望海山莊之行的首領兼嚮導,他道:“絕不會下雪。”
封三手道:“可是這天氣明明陰的太重。”
魯東南道:“天陰的重,除了下雪,也或許會下雨。”
原來武夷山一帶臨近東南沿海,即使冬季,也不會像北方那樣寒冷,此處的冬季若是冷起來,是那種溼冷,也絕不會下雪,而是下冰雨,冰的刺骨的雨。
魯東南道:“我們必須穿上蓑衣,加快步伐,否則前方川道便走不了了。”
在山路之間行走,最怕的便是下雨天,道路泥濘倒是其次,可怕的是雨水會自山頂匯成小溪,小溪再聚為滔滔洪水,沖毀道路,瞬間改變地形。
但這些還遠遠比不上另外兩件可怕的事情,那便是當你走在山川谷底之時,遇到的洪水與泥石流。
因為當你還在山谷間埋頭趕路之時,也許山巔之上早已大雨傾盆,洪水會在不知不覺間突然出現,瞬間將你陷入一片驚濤駭浪之中。
若說有人內力深厚,又熟識水性,在洪水中可以擊退巨石斷木,尚且勉強可有一線生機。
但泥石流卻不同,好端端的一處山崖,在你經過的那一剎那,突然化為泥水,再厲害的拳腳功夫,擊打在泥水之上瞬間便被化解,所以即使絕頂高手遇到也絕無生還之理。
眾人聽罷魯東南的解釋,不禁暗暗佩服他熟識山間天氣變化,同時也被如此駭人的泥石流驚出一身冷汗。
黑月自鄱陽湖荒島長大,從未聽過如此駭人之事,於是驚道:“但天氣陰沉,山巔若是雨天,豈不糟了?”
封三手道:“不錯,前方山勢愈發的險峻,再往前走,咱們勢必穿行於兩道懸崖夾縫當中,若真有洪水泥石流襲來,我等豈不是要葬身這武夷山中了?”
魯東南道:“諸位請放心,山巔之上有沒有雨,在下還是有把握的,性命攸關的事兒,在下怎會掉以輕心?”
熊倜道:“哦?這麼說天氣雖然陰沉,但此刻山上並沒有雨。”
魯東南道:“不,此刻山上已然在下雨。”
熊倜、封三手、黑月同時一驚,另外那三名鏢師卻並無表情,好似魯東南前後所說的話很合乎邏輯,也就是說,前方山谷多半會突然出現洪水泥石流,但魯東南卻要領著他們衝入山谷,這卻很正常。
黑月急道:“你……你,山谷泥石流,咱們去送死麼?”
熊倜雖然知道魯東南並不會如此陷害他們,更何況他自己也同時衝入山谷,他沒有理由將這些人與他自己全部葬身於泥石流當中,但熊倜也不明白魯東南的意思,所以等著他的答話。
魯東南道:“不錯,山上是在下雨,不過方才開始,若是我們加快步伐,半個時辰之內,勉強可以衝過這段山谷。”
封三手疑惑道:“哦,要半個時辰?”
魯東南無奈道:“不錯,半個時辰,這還是以三位的輕功而論,至於我們兄弟四人,卻要費勁的多了。”
熊倜道:“哦?半個時辰,而且是勉強透過?”
魯東南道:“不錯。”
黑月道:“那便不過了,天晴了再過不好麼?”
魯東南無奈一笑,道:“雨過天晴,山谷之內俱都是淤泥,恐怕半個月之內是幹不了的,但這趟鏢要的急,耽誤不得的。”
他又轉向熊倜,道:“山上的雨開始不久,半個時辰之內,洪水是到不了的,所以我們得即刻出發,一刻也不得耽誤”
情勢緊迫,熊倜道:“走。”
山谷間光線愈來愈暗,溼氣也愈來愈重。
七名身穿蓑衣的人影穿梭在山谷之間,身形疾如勁風,山間的怪石懸崖,俱都化為灰影,向他們身後倒去。
突然山谷間似有悶雷之聲響起,震得眾人耳鼓發麻,但前方卻並無他物,只有一陣陣冰寒刺骨的氣浪迎面襲來,令人有種壓抑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魯東驚道:“怎會如此之快?”
熊倜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現象,但他知道此時必定有莫大的危險來臨,否則魯東南也不會如此驚慌,於是他道:“出了何事?”
魯東南失聲叫道:“山洪到了,趕快衝過前去。”
眾人聞聽此言,心說這一個時辰尚早,山洪怎會到了?熟識武夷山的魯東南怎會也看走了眼?
想歸想,但此時此刻絕不容他們片刻怠慢,眾人竭盡全力向前飛馳而去,好似一群被獅豹追得發了狂的麋鹿一般。
一個人若是遇到武功高強的對手,交戰之時最多使盡平生氣力,但一個人若是逃命之時,必會使出平生絕不會有的驚人潛力,熊倜他們七個人便是如此,因為他們絕對相信,他們絕戰不勝山洪。
悶雷之聲漸漸變為山谷轟鳴,前方灰影閃動,夾雜著亮光,看似未動,卻瞬間已到近前。
魯東南絕望般嘶吼道:“向著洪峰衝過去,活命一個算一個。”
在山谷之中,再絕世的輕功,也逃不脫山洪的追趕,魯東南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令眾人迎面硬衝過去,如此方有一絲生存之望。
熊倜腳尖一點,人已縱起三丈餘高,好似飛燕一般,在懸崖半腰一塊突出的岩石之上再次借力,向前奮力躍去,身形最終落在山谷口一方石臺之上。
黑月與封三手緊隨其後,絲毫不敢怠慢,即在他們踏上石臺的一剎那,轟的一聲巨響,渾濁的浪濤拍打在岩石之下,激起陣陣灰白的飛沫,石臺也震得微微顫抖,令人膽戰心驚。
熊倜回頭再看山谷之中的驚濤駭浪,不禁一陣後怕,額頭冷汗涔涔。
“珠子,珠子!”洪水之中兩聲疾呼,一個身影一晃,瞬時即被濁浪淹沒,那人正是魯東南,他生命垂危之際,卻並未忘了這一趟的使命,左手中高舉一個黃布錢袋,右手緊抓一條藤蔓,來回飄蕩。
熊倜暗叫一聲不好,那四名鏢師已被洪水淹沒,除了魯東南緊緊抓住一條藤條之外,其餘三人竟不見了蹤影。
這一趟本是押送那兩顆珠子前往浙江望海山莊,但如今那珠子連同四名鏢師俱都陷於洪水之中,熊倜豈能坐視不理?他一個縱身躍起三丈餘遠,伸手於對岸抓住一條手腕粗的藤條。
他腳踏岩石,左手緊握藤條,“嗤”的一聲向前一滑,右手緊接著抓起一根藤條,“譁”的一聲向上提起一人,卻正是魯東南。
熊倜手腕一甩,魯東南便凌空飛起,緊接著又被藤條牽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向著熊倜飛了回來,熊倜看準時機,一掌拍向魯東南腰間,力道恰到好處,只見魯東南“嗖”的一聲飛上石臺。
此時此刻,山谷已化為一道三五丈寬的濁浪,熊倜懸在藤條之上,宛若在山谷間盪鞦韆一般來回飄蕩,他目光緊緊盯著四周水面,搜尋著其餘三名鏢師的蹤影,卻只見到土褐色的波濤滾滾向前而去。
忽然,前方一根藤條抖動異常,熊倜定睛望去,只見一雙手露出水面,順著藤條向上緩緩移動,緊接著一人艱難的爬出水面,熊倜連忙伸手抓起此人肩頭。
熊倜現將此人推向石臺,再腳尖一點,凌空躍起,兩人幾乎同時落於石臺之上,那名鏢師吐出一大口泥水,隨即渾身一軟,暈了過去。
魯東南走到熊倜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公子果然智勇仁慈,莊主果然沒有看錯。”
熊倜連忙將他扶起,魯東南這才道出其中情由,原來過三炮早聽說熊倜被稱作中原第一快劍,他便有意多處刁難,又使出激將之法令熊倜同意押鏢,一試他的身手。
這武夷山之行,方才開始便突遇山洪,如今兩名鏢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多半已遭遇不幸,回想起來,過三炮總算試探出熊倜的為人與功夫,但卻賠上了兩條人命,而且他們五人如今又陷入絕境。
想到此處,熊倜不禁嘆道:“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
魯東南失去兩名朝夕相處的兄弟,再聞聽熊倜如此一說,也不禁感傷萬分,竟潸然淚下。
封三手也嘆道:“現如今我們身陷絕境,這洪水一時半會也退不去,看來這趟鏢不能按期送到了。”
黑月道:“是啊,沒有船,這水怎麼過得去?”
魯東南突然止住哭泣,道:“或許,我們可以借道而行。”
這懸崖石臺之上,一面的山谷早已化為滔滔洪流,另一面卻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絕壁,前方更是山崖當道,哪裡還有路走?但魯東南卻說可以借道而行,他又要向誰借道?借哪裡的道?
熊倜不解道:“請魯師父明示。”
魯東南道:“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方石臺便是晾琴臺。”
熊倜道:“哦,那又如何?”
魯東南道:“這裡若是晾琴臺,那麼我們便到了鬼琴娘娘的地盤,或許,我們可以向她借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