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話連篇
熊倜實在想不明白,“不知道”這個回答固然不會是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但鬼琴娘娘身為修為如此深厚的武林前輩,絕不至於如此氣急敗壞,有失風度。
鬼琴娘娘此時此刻的確絲毫沒有前輩風度,甚至那吼叫的聲音已近乎聲嘶力竭,就如同一個突然死了丈夫的山村婦人一般,“你找死”那三個字更多透露出的不是狠毒的威脅,而是一種絕望的悲傷。
那股陰寒的殺氣來得太快,而且鋪天蓋地,將熊倜完全籠罩起來,他已經毫無退路。
熊倜自然明白只要有這位鬼叔一個人出手,自己便絕逃不了,更何況是這位好似突然得了失心瘋一般瘋狂的瘋婆子——鬼琴娘娘,因為他感覺得到,鬼琴娘娘要比鬼叔厲害得多。
於是熊倜便沒有避讓,而是下意識的暗提丹田內力,運功抵擋這一股無形的壓力。
熊倜的內力突飛猛進,已算是江湖一流高手的地步,但他也明白,若是要與這位鬼琴娘娘相比,定是還差得很遠,但奇怪的是他這一用力,頓時覺得那股陰寒之力被他逼得緩緩後退。
既然可以與之一較上下,便絕不會坐以待斃,這是人之常情。
於是熊倜全力施展內力,與鬼琴娘娘那陰寒詭異的內力相抗,此消彼長,一時間竟有不相上下之勢,熊倜絕想不到,自己的內力竟突然高深到如此地步,他絕不敢相信。
鬼琴娘娘的臉色陰晴不定,愈來愈難看,熊倜有了與之相抗衡的信心,便有了勇氣,他雙目與她對視,絕不避讓,他發覺鬼琴娘娘目光閃爍不定,充滿了憤怒、悲傷、驚喜,甚至還有一種奇怪的希望。
熊倜暗想,這的確是一位不正常的老婦人,因為一個正常人的表情絕不會如此復雜多變。
這位鬼琴娘娘喜怒無常,捉摸不定,而這位鬼叔又鬼裡鬼氣,也透著一股陰氣,只有那四位女弟子看似有些正常,但卻俱都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比起熊倜來更像是殺手。
熊倜與鬼琴娘娘內力相拼,良久之後,突然他感到那股陰寒之力莫名消失,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在他追星七步的基本功力紮實深厚,勉強穩住身形。
鬼琴娘娘瞬間撤去內力,一個側身,“啪”的一聲,給了熊倜一個巴掌,怒道:“你說是不說?
這一巴掌顯然未用內力,但速度奇快,熊倜尚未看清,便已被打得面頰火辣辣的痛,他並明白她為何又突然發作,看來此人多半是他所猜測的那樣,神智不清,患有某種瘋病也說不定。
鬼叔看到情形不對,連忙閃身過來,擋在鬼琴娘娘身前,道:“鬼妹鬼妹,你且息怒,讓我來問個明白,我來問個明白。”他說話的速度很快,語調怪異,乍聽起來讓人不禁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墨玉若黛上前攙扶這鬼琴娘娘,一面勸解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鬼琴娘娘不住的喘息著,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那四位女弟子顯然也被她這反常的表現嚇壞了,俱都圍了過來,墨玉若黛二人不停的替她捶背順氣。
鬼叔將熊倜拉至一旁,道:“嘿,小子,你高姓大名?”
熊倜暗自納悶,這幫人真是奇怪,連別人是何人尚且不知道,竟然莫名其妙質問起另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狀況,而且而且還如此聲勢浩大,搞得雞犬不寧。
但既然他想起來要問姓名,指不定他們是認錯了人,誤將熊倜當成了另一個認識江無涯的人也說不定。
於是熊倜道:“在下姓熊,單名一個倜字。”
鬼叔道:“哦,這個名字不錯。”他咽了一口口水,接著道,“熊倜,不知是那個倜字?”
熊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鬼叔說得是什麼鬼話,他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是哪個字,反倒又說什麼“名字不錯”之類的奉承話。
“風流倜儻的倜。”熊倜答道。
鬼叔嘿嘿嘿鬼笑了起來,道:“嗯,不錯不錯,這名字真是不錯,倒真是名如其人,名如其人啊。”
熊倜似乎聽出一些味道,這鬼叔武功內力出神入化,要比他高明得多,這一連幾句阿諛奉承,多半是要換一個法子,用軟辦法來套他的話。
於是熊倜道:“前輩有話不妨直說。”
鬼叔聞聽熊倜如此一說,那嬉笑的表情瞬間一滯,黑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接著佯裝出一幅肅然的表情,道:“不錯不錯,練武之人,自當頂天立地,光明磊落,還是直說的好。”
熊倜道:“可以說了麼?”
鬼叔嘿嘿一笑,又肅然道:“可以了,可以了。”
他豎起食指,接著道:“第一,你絕打不過我和鬼妹二人。”
熊倜道:“不錯。”其實他們其中任何一個,熊倜也對付不來的,更何況說他們二人。
鬼叔繞著熊倜轉了一個圈,道:“所以我們並不怕你。”
“不錯。”熊倜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又豎起兩根手指,道:“第二,這裡的地形你並不熟悉,而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自然熟悉得很。”
熊倜不知道鬼叔到底要說什麼,道:“哦?”
鬼叔道:“所以你定然逃不了。”
“不錯”熊倜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
鬼叔又轉了一圈,接著道:“那麼我要對你說的話絕對是大實話,我沒有必要騙你,你一定會相信這一點。”
熊倜感到頭暈目眩,看來這位鬼叔依然沒有說到重點,他這麼半天鬼話連篇,東拉西扯,叨叨叨,叨叨叨,說了個沒完沒了,簡直令人覺得他也是一個瘋子。
於是熊倜道:“至少有一點我絕不會不相信,那便是你說了這麼多,還沒有說到你真正要向我說的話。”
鬼叔嘿嘿一笑,道:“不錯不錯,我這便說與你聽,你定會相信的,是不是?是不是?”
熊倜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微微點頭,道:“你說吧。”
鬼叔遠遠望了一眼鬼琴娘娘,道:“我先告訴你,我與鬼妹俱都是血煞門的人。”
熊倜道:“我知道。”
鬼叔微微一驚,疑惑道:“你知道?”緊接著他恍然大悟,“不錯不錯,鬼妹方才說得夠明白了,你定是猜到了。”
熊倜道:“的確如此。”
鬼叔又道:“我叫柳天,鬼妹叫做曾紫霞,她是我們門主的千金。”
熊倜對別人的事情絕不感你興趣,他不知道鬼叔說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有何用途,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鬼叔忽然又問道:“你知道我們血煞門是如何慘遭滅門的?”
熊倜道:“據說,是被中原各大門派聯手滅掉的。”
鬼叔那一雙小眼珠一轉,冷哼一聲,道:“哼,憑他們那點本事也會動得了我血煞門?”
“哦?”熊倜確實料想不到,血煞門竟不是中原各大派聯手剿滅的,試問江湖之中,又有哪個門派會比中原各大門派聯合起來還要厲害?這件事與熊倜也沒有干係,但熊倜卻有些興趣。
鬼叔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想我血煞門,當年何等威風,除了我們門主自己之外,又有誰能夠滅得了?”
聽到此處,熊倜頓時駭得心驚肉跳,據說當年血煞門門主曾一梅性格高傲孤僻,難道他竟能孤僻到殺光自己的弟子?親手毀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血煞門?
熊倜絕不信曾一梅會如此怪異。
這些話似乎也與熊倜沒有干係,但他卻沒有反駁,而是驚得目定口呆,瞠目結舌良久方才說出一個字:“哦?”
鬼叔接著道:“因為門主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悔恨不已,甚至於萬念俱灰,所以便解散了血煞門,他夫婦二人引燃啼血谷。”
熊倜又驚道:“哦?”
鬼叔又解釋道:“啼血谷便是我們血煞門總舵所在,啼血谷漫山遍野俱都是杜絕花,每逢花開季節鮮紅一片,因此得名。”
熊倜默默地為這位叱吒江湖一時的梟雄而嘆息,他早已忘記此事又與他有何干係,先前他覺得這位鬼叔鬼話連篇,此時倒覺得他所說的句句都頗為感人。
鬼叔悽然一笑,忽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門主自認為做錯的是哪一件事情?”
想當年曾一梅高傲孤僻,想必常常會意氣用事,所以他所做的好多事情難免不為江湖各大門派所認可,被眾多名門正派人士所不齒,但熊倜不敢妄自揣測。
於是熊倜道:“不知道。”
鬼叔並沒有聽熊倜的回答,因為他話音方落,便仰頭望向夜空的那一彎明月,輕輕嘆息一聲,又自顧道:“門主他所悔恨的,便是他對於江無涯所做的那些事情。”
熊倜如夢初醒,這位鬼叔終於講到了正題,他方才所說的那麼多,原來俱都是與鬼琴娘娘所問的江無涯有關。
但江無涯到底又是何人?他難不成也是當年血煞門的弟子?難不成曾一梅對他信任有加,而他又背叛了血煞門?所以曾一梅才會悔恨不已,萬念俱灰?
那麼鬼琴娘娘與鬼叔二人,為何又會認定熊倜會與江無涯有關?熊倜百思不得其解,他倒要看看這位鬼叔接下來會如何問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