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擇手段
封三手突然道:“最關鍵的一點,便是你若要殺一個人,便會不擇手段,想盡一切辦法,直到這個人失去生命。”
黑衣人道:“還是你瞭解我,但是說得還不夠準確。”
熊倜道:“哦?願聞其詳。”
黑衣人道:“我殺人的方法沒有一千種,也有八百種,就連我自己也數不清,所以說,我若要殺一個人,便會不擇手段,從那一千種方法中選出幾種,直到這個人失去生命。”
封三手道:“有區別麼?”
黑衣人道:“你所說的是‘想盡一切辦法’,而我殺人的方法數不勝數,又何須去想?我只需要從中選擇幾種適合的方法便是了。”
熊倜嘆道:“你所說的這些話,我都相信。”
黑衣人道:“聽說過這些話的人都相信。”
熊倜道:“這麼說,我們絕對難逃一死,絕沒有一線生機?”
黑衣人道:“原本是你一個人,現在情況變了,所以現在準確地說,是你們。”
熊倜點點頭,道:“既然非死不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黑衣人想也不想,道:“不能。”
熊倜道:“我的請求並不過分,絕不影響你殺我們,也絕不會讓你覺得難辦。”
黑衣人道:“我的目的是殺人,絕不是其他的事,包括答應別人的請求。”
熊倜道:“我是想說,薛得寶已經被你殺了。”
黑衣人道:“多嘴的人,多半是不會長命的。”
熊倜道:“但是這兩位老人家卻是另外一種人,他們並不是江湖中人,而且他們與此事絕沒有一點關係。”
黑衣人道:“這一點對我來說沒有分別,但我收的只是你們兩個人的命錢,所以其他的人若是不會影響我要做的事情,我絕不會向他動手,因為我也不願意出了力卻得不到報酬。”
熊倜道:“我敢保證,他們絕對影響不了你們的事情。”
黑衣人不再說話,他的手卻緩緩抬了起來,做了一個手勢,便有兩名與他一模一樣的黑衣人從他的背後走了出來,很鎮定,很冷漠地走了進來,走得很慢,卻有一股無形的殺氣。
熊倜道:“黑月,雀兒,你們幫薛大叔薛大嬸去料理好他們兒子的後事。”
黑月雙眼瞪得溜圓,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名走過來的黑衣人,隨時準備出手,聽到熊倜如此一說,便道:“大哥,可是……”
他是要說,可是這裡有九個要命的高手,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大哥半步。
熊倜卻嚴厲道:“去!”
黑月自從認識熊倜以來,還沒有見過他如此嚴厲,嚴厲得有些可怕,甚至在鄱陽鬼域,黑月搶了熊倜的劍,熊倜被藍彩菊吊起來的時候,他都沒有過如此可怕的表情。
麻雀兒攙扶起薛大嬸,黑月與薛大叔抬起薛得寶的屍體,向後屋緩緩走去。
一對善良老實,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一點法子的老人,見到九魂殭屍這樣的殺手,自然是束手無策,除了好好安葬雖不成器,卻依舊是嫡親骨肉的兒子,他還能做些什麼?
那兩名黑衣人緩緩走過來的時候,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一把劍,他們拎劍的姿勢並不好看,好似送葬的隊伍手裡握著哭喪棒一樣,眼中充滿冷漠的光芒。
送葬的人,多半都會心情悲傷,眼神也許會冷漠,但他們卻絕不會無緣無故自相殘殺,這兩名黑衣殺手卻會,他們突然間便會起手中的長劍,相互砍向對方。
熊倜與封三手都看得出來,這兩名黑衣殺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的劍凌厲迅捷,透著令人肝膽俱寒的劍氣,他們的招式也都陰狠毒辣,每一劍都刺向對手的要害,顯然是要命的打法,絕沒有虛招。
兩柄劍,好似兩條要命的毒蛇,兩個身影,又快似兩道黑色的閃電,他們此刻絕不像方才走路時那般緩慢,因為他們要殺人,他們只有殺人的時候才會快如閃電。
熊倜與封三手知道他們最終要殺的人是誰,但他們為何會選擇這樣一種相互決鬥的方式?這樣的方式既費力氣,又非常危險,這難道便是九魂殭屍所說的一千種方法之一?
他們沒有看懂,一個殺手要殺一個人,這個人看不懂的方法,有時候便是最好的方法。
熊倜的手已握緊了劍柄,封三手的手裡也已有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他們已在緩緩後退,不知是不是被這兩名殺手的劍氣所威懾?
這兩名殺手突然縱身躍起,凌空各自一招萍水相逢,這樣的招式原本是很普通的招式,只要是用劍的人都會這一招,但他們此刻所發出的這一招卻不同,因為這一招已凝聚了他們渾身的內力。
兩道劍氣突然暴起,幾乎同時削向對方的咽喉,颶風暴雷般的劍氣,已將他們兩人的脖頸幾乎削斷,他們的頭顱幾乎已被削了下來,他們的身體重重摔了下來,一片血霧也凌空飄灑下來。
熊倜與封三手已退至牆角,兩人的腳跟也已抵住了一排酒罈,他們已退無可退,空中灑下的血霧,好似一張大網一般,向著他們二人落了下來。
九魂殭屍的血,是含有劇毒的血,只要沾上皮膚,便會滲入血肉之中,中毒者片刻之間便會渾身僵硬,漸漸呼吸衰竭,變為一具僵硬的屍體。
難道熊倜與封三手真的已必死無疑?
他們沒有死,因為千鈞一髮之際,他們各自拋起兩個酒罈,這四個酒罈自然也凝聚了他們的內力,酒罈兩兩相撞,“砰”的一聲撞得粉碎,瞬時化作一道酒牆。
這道酒牆瞬間展開,形成一道屏障,與酒罈碎片一起向外擊出,氣勢難擋,將這兩名殺手的屍體推向對面牆角,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
九魂殭屍顯然沒有想到,熊倜與封三手竟然能夠死裡逃生,他手勢一抬,其餘六名黑衣殺手看似未動,忽然之間便已到了草屋之內,身法之快竟如鬼魅一般。
很顯然,九魂殭屍定是覺得低估了熊倜與封三手他們兩人,所以他此刻要做出最後一擊,對待有實力的對手,自然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絕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否則殺人的人很有可能變成被殺的人。
熊倜原本是個殺手,他的劍以快著稱,封三手更是一名冷血殺手,他們殺人的手段相當凌厲可怕,但此刻面對九魂殭屍這樣的對手,他們卻猶豫不決,因為他們不得不猶豫。
九魂殭屍的殺人利器是他自己的生命與鮮血,確切地說是他的所謂的分身的生命與鮮血。
熊倜自然明白,面對這樣的對手,他的劍再快,他的招式再凌厲可怕,這原本一切的優勢,都會變得無比的蒼白無力,甚至他所有的優勢,在這裡都會變為索命的魔咒,索要他自己生命的魔咒。
因為在他的劍刺入九魂殭屍的身體的一剎那,便正好召喚出了九魂殭屍的血液,而這血液便是最可怕的殺人利器,九魂殭屍的血液所到之處,必會吞噬所有的生命。
要對付九魂殭屍這樣的對手,最好的方法便是遠攻,熊倜的劍氣可以殺人,封三手的弩箭暗器也可以,但他們不敢保證一招便能夠殺死九魂殭屍。
九魂殭屍的身法極詭異,速度奇快,熊倜與封三手若不能一招將他殺死,甚至雖已將他殺死,卻沒有讓他靜靜地躺在地上,那都將是一件要命的事,方才那兩個分身豈不是已死透?但還是很危險。
更何況,這草屋內的空間並不算太寬敞,熊倜與封三手都沒有十分的把握,甚至連七八分把握都沒有,熊倜沒有,封三手更沒有。
九魂殭屍連同他的六個分身,已緩緩走了過來,他們雖然走得很慢,但那股殺氣卻很濃,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他們漸漸展開的陣型,好似一條吞噬生命的巨蟒,正在張開腥臭的血盆大口。
熊倜手裡的長劍,以及封三手的殺人利器,此刻都突然變成了廢鐵一般,毫無用處,他們又該如何對付九魂殭屍?難道要他們赤手空拳一個個地擰斷他們的脖子不成?
九魂殭屍絕不是那麼輕易能對付得了的對手,熊倜與封三手也絕沒有那樣的能力。
熊倜與封三手此刻所有的,有只是十來個酒罈,和這十來個酒罈裡所裝的酒。
陶瓷的酒罈,很普通,很粗糙,並像景德鎮瓷器那般名貴,精緻,更不結實,只要輕輕一擊便會碎為碎片。
酒也並不是佳釀,而是這桃花小肆的主人自釀的,並不如竹葉青,女兒紅那樣可口,但卻還是純酒,沒有摻水,這桃花小肆的主人太老實,還想不到多摻水的賺錢方法。
熊倜拎起一個酒罈,狠狠地砸向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避也不避,手中的劍一揚,“譁”的一聲,酒罈碎了一地,卻沒有傷到那人一根毫毛,只是濺了他一身的酒。
酒便是酒,並不是血液,更不會是九魂殭屍的血液,所以酒是傷不了人的,酒更殺不了人。
但熊倜卻一罈接著一罈地砸向那些黑衣人,像是一個被丈夫揍了一頓,發了毛,不想再好好過日子,正在瘋狂地摔著鍋碗瓢盆的潑婦一般。
封三手卻不像,他不像被揍了一頓,他像是被揍了八頓,他摔得更瘋狂,甚至酒罈都被摔光了,他還要回過頭去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