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殺人如麻
錦衣衛在大明朝屬於特殊機構,普通百姓,甚至是江湖豪俠皆迴避還怕來不及,熊倜卻突然問到錦衣衛大牢,不免太過冒失,因為錦衣衛大牢關押的皆是朝廷要犯,大多是犯有謀逆朝廷大罪的犯人,並不會又親朋探視的機會,公然打聽錦衣衛大牢便有劫獄的嫌疑,所以酒鋪內其他三人大吃一驚,望著熊倜半晌無語。
熊倜接著又問道:“怎麼,難道老闆也不清楚?”
吳老憨張口結舌,黝黑的臉憋得好似豬肝一般難看,支支吾吾道:“我,這……”他顯然想不到竟然有人明目張膽打聽屠龍鎮錦衣衛的底細,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王猴子此時卻笑道:“這位少俠,你難道不知此話若是被朝廷知道,是要殺頭的?”
熊倜道:“哦?這裡只有區區老百姓四人,我不明白他們怎會知道?難不成錦衣衛個個皆是千里眼順風耳?”
柳柺子一仰頭喝乾了杯中燒酒,道:“錦衣衛耳目遍地皆是,我三人看是一般商販,誰敢保證其中沒有一名錦衣衛?”
熊倜佯裝大悟,眉頭一皺道:“哦!這一點我倒是忘記了,不過……”熊倜有意拉長聲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道:“人各有命,三位是否錦衣衛,恐怕結果都是一樣的。”
“哦?”王猴子依舊滿臉笑容,眯著眼望著熊倜,等待著他的答案。
熊倜又道:“三位若不是錦衣衛,在下自然沒有什麼危險;三位若是錦衣衛,想必早已心中有數,這句話問與不問,還不是同樣的局面?”
經歷了數次江湖搏殺,熊倜早已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年,江湖中關於這位血冷似冰、殺人如麻的殺手的傳言,雖不完全屬實,但他確實已經江湖閱歷豐富,信心滿滿,對形勢的判斷已經相當準確,所以言語中充滿自信,甚至在恰當的時間對恰當的人帶有某種挑釁。
外面的打鐵聲戛然而止,整個空間好似隨著這打鐵聲突然凝滯了,就連肆虐的風聲也瞬間消失。
熊倜看到酒鋪內其他三人突然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是那種一個人看到死亡來臨時的恐懼。
王猴子身材臃腫,卻是第一個以敏捷的身法衝至街道外面,柳柺子吳老憨緊隨其後,他們好似瞬間忘記了酒鋪內還有一個言語怪異的少年劍客。
熊倜左手提起那柄鑲滿寶石的劍,緩緩跟了出來。
“張小亮!”柳柺子驚恐的叫道。
吳老憨疑惑道:“他來幹什麼?”
王猴子微微一笑,道:“張小亮自持武功不凡,號稱快刀之王,但他一直得不到上頭的信任……”
“你是說,張小亮意欲藉此機會搶個頭功,以此證明自己的忠心,從此便可飛黃騰達?”吳老憨試探著問道,他關鍵時刻並不憨痴,反倒頭腦靈光異常,王猴子讚許的目光望著他點了點頭,吳老憨知道,這樣的回答比語言含義更豐富,這不但是說吳老憨的分析準確無誤,而且告訴他你不憨,你很聰明,甚至還有一層含義,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吳老憨接著道:“張小亮一柄快刀招式凌厲,近年來喪命於他快刀之下的鬼魂無數,但以他一人之能耐卻絕不會勝得過咱們三人合力。”
王猴子譏誚道:“你以為張小亮是以那柄快刀而成名的?”
柳柺子疑惑道:“難道不是?”
王猴子道:“絕不是。”
“哦?”王老憨柳柺子異口同聲道。
望著張小亮遠遠走來的身影,自飄舞的雪花中漸漸走來,王猴子的目光越來越深遂,竟然收起他一貫的笑容,道:“絕不是他手裡那柄快刀,而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嘆一聲,接著道:“而是他的飛刀!”
“飛刀?”
“飛刀!”王猴子慘然一笑,“他的快刀之王是以飛刀絕技而來的,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處,他的對手皆以為他的刀快,所以對決之時注意力只在他的刀上,卻從沒有人注意過他的飛刀,因為見過他的飛刀的人,皆已死在他的飛刀之下。”
吳老憨嗤笑道:“這麼說他的飛刀好似當年的小李飛刀再世?”
王猴子淡淡道:“小李飛刀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有人見過,所以也無法可比,但張小亮的飛刀,絕不是泛泛之輩,而且江湖之中沒有人知道他的飛刀。”
柳柺子道:“正因為沒有人知道,所以張小亮的飛刀更可怕。”
王猴子道:“不錯。”
“既然見過他的飛刀的人都死了,你又是從何而知的?”柳柺子問道。
王猴子的笑容裡透著濃濃寒意,道:“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弟弟臨死前告訴我的,他也是死於張小亮的飛刀之下。”
雪越下越大,漫天飛舞。
這三個人談論著張小亮以及他的飛刀,再沒人注意身後不遠處的熊倜,好似這個少年劍客並不存在,熊倜也靜靜地站在雪中,同另外三個人一樣漸漸被雪覆蓋,渾身白濛濛一片。
冷月影從炭火裡抽出一柄燒得通紅的彎刀,“叮叮,叮叮”地敲打起來,此刻他用的是小錘,不緊不慢的捶打著通紅的彎刀,每一錘打下,火星都會四處飛濺,那柄彎刀的形狀已經出現,可見這柄刀即將完成。
張小亮的腳步也是不緊不慢,而且他的腳步與冷月影的打鐵聲很合拍,那打鐵聲每“叮叮”的響一個節拍,他便踏出一步,冷月影的打鐵聲聽起來好似催命的追魂炮聲,張小亮的面容漸漸清晰,他的步伐堅定有力,他的神情好似一名勇赴戰場的死士,不知他走向的是一條殺人的路,還是一條被人殺的路?
柳柺子道:“他確實是奔這裡來的。”
“但我們卻不能向他動手。”吳老憨緊跟著道。
柳柺子與王老憨看著王猴子,那眼神正是在期待他給出一個對付張小亮的法子,王猴子卻沒有動,沒有動的意思便是不動,以靜制動,柳柺子與王老憨當然能夠看出王猴子的意思。
冷月影將通紅的彎刀浸入水裡,“嗤啦”一聲白色的水霧騰騰升起,那柄通紅的彎刀再拿出來時便成了湛藍色。冷月影仍舊不緊不慢,他拾起一塊磨刀石,不緊不慢的給那柄湛藍的彎刀開刃,刀只有開刃之後殺人才會鋒利。
屠龍鎮的雪今年來得不但早,而且來世也更猛烈,這秋末冬初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片刻之間已經將整條街道扮成一片銀裝素裹。
“站住。”冷月影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
張小亮微微一皺眉頭,停住腳步道:“你是在跟我說話?”
冷月影撿起一根頭髮,輕輕一吹,那根頭髮輕輕飛起,只在湛藍的刀刃之上輕輕一碰,便化為兩段,緩緩飄落。冷月影抹完彎刀每一個部分,慢慢將抹布纏在刀柄之上,全身心欣賞著手裡湛藍的彎刀,好似在欣賞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品,他並不看張小亮一眼,依舊淡淡的聲調說道:“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
張小亮傲慢道:“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改日再向你討教。”
冷月影道:“你殺不了他,更何況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張小亮道:“哦?你知道的倒不少。”
冷月影道:“因為我知道他的劍比你的刀更快。”
張小亮道:“哦?”
冷月影接著道:“而且我不會給你太多的時間。”
雪片飛舞,屠龍鎮的街道越來越朦朧,即使如此近的距離,熊倜仍舊感到眼前的人與街道漸漸模糊不清,甚至冷月影與張小亮的對話也開始聽得不太清楚。
張小亮身形未動,卻見一道寒光閃耀,他的刀已出鞘,刀光所過之處,每一片雪花也被劈為兩半,迅疾飛離刀風劃出的一道空間,在漫天的雪霧之中格外醒目。冷月影並未接招,只是微微側身躲過張小亮刀風。熊倜感到似乎有些頭暈目眩,暗自忖道,這位刀客的招式怎會快刀令人眩暈的程度?恍惚之間只見張小亮手一揚,一道寒光撲面而來,熊倜知道那是一件暗器打向自己,張小亮為何要殺自己?難道他是錦衣衛的殺手?這位冷麵鐵匠又是何人?他為何又要阻止張小亮?面前這三位神秘的商鋪老闆又會是何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