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難以抉擇
夏芸突如其來的向前一衝，令熊倜與封三手皆是措手不及，二人連忙拼死一搏，熊倜暗自忖道，看來不冒險一拼是絕不成了。
封三手同樣決心誓死一搏，已經衝向前方黑色身影，但是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
那些黑色身影來回變換位置，為首的黑色身影也無人知道是哪一個，只見其中一個手中的火球漸漸變暗，直至熄滅，也不見他腳步挪動，那漆黑的身影急速後退，最終消失，其他的黑色身影也幾乎在同時隱沒於黑暗之中。
薄紗一般的雲彩之後，彎月若有若無，屠龍鎮突然陷入無邊的寂靜之中，好似方才那一場火光飛濺，嘯聲四起的場面一直便沒有發生過,街道兩旁的商鋪也沒有一家亮燈的，或許被這場廝殺嚇得逃之夭夭，也或許這些商鋪的店家與夥計，原本就是方才那些錦衣衛的殺手所扮。
夏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好似蠟黃的麻紙一般，她的右手呈現詭異的紫紅色，定是被那火球所燒傷，她的雙眼開始漸漸迷離，已經不能站立，熊倜不得不緊緊地攙扶著她。
“你怎麼樣？”熊倜問道。
夏芸慘然一笑，道：“你為何一定要來？”
熊倜不知夏芸這一問到底是何用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突然內心一片恐懼，他不清楚自己怕什麼，也許是怕夏芸就這麼死去，難道夏芸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熊倜真的搞不清楚。
“你不要說話。”熊倜緊張道，他輕輕地將夏芸扶起來，向著不遠處的酒鋪走去。
封三手神情錯愕，老半天反應不過來，他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夏芸為何又問出相同的一句話，見到熊倜與夏芸離開，才慌忙前去幫忙扶著夏芸的另一側。
吳老憨的酒鋪很簡陋，沒有二樓閣樓，不過迎面那一節櫃檯旁邊，擺放酒罈的貨架與牆壁並未靠實，留有一個夾層，裡面一個簡單地床鋪，那是吳老憨休息的地方，鎮子上小的商鋪皆是如此設定。
封三手點亮了燭臺，熊倜讓夏芸躺在床鋪之上，將她的頭稍微墊高一點，這樣夏芸能夠舒服一點。
隨後熊倜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夏芸慢慢真開眼睛，淡然道：“還好，沒什麼感覺，只是有點累，看來死也不一定會很痛苦。”
熊倜內心一陣酸楚，在他最悲慘、最無奈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只出現過一次，那便是當初被九道山莊賣去王府的時候，他看見史雲嵐躺在地上，渾身鮮血抽搐的時候。
夏芸在熊倜心裡最先是一個神秘的女人，當然接下來便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但夏芸一直以來都是冷冰冰，一種冷豔的美，但此時她的話似乎多了起來。
她望著熊倜，虛弱的聲音道：“你怎麼不說話？”
熊倜的思緒已經深深地陷在往事的痛苦回憶當中，並沒有聽到夏芸的問話，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夏芸是他接近的又一個人，他又要給她帶來悲慘的命運？
“熊倜。”夏芸輕聲叫道。
熊倜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如夢初醒，胡亂應聲道：“哦，哦，怎麼？”
看到熊倜慌張的樣子，夏芸竟然有了笑容，她臉色雖然很蒼白，但看得出她的笑容很甜，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夏芸問道：“你在想什麼？”
熊倜道：“沒，沒有什麼？”
夏芸笑道：“你不用擔心我，這涅槃烈焰陣法，的確讓人死得沒有痛苦。”
熊倜的額頭冒出汗來，突然抓住夏芸的手，道：“你不會死的。”
夏芸道：“人都會死的，不過我死得早一點而已，我要去見我的孃親了。”說著夏芸收回目光，望著天花板，再次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陣沉默，熊倜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人，特別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一個快要死去的，會令熊倜莫名感到痛楚的女人。
夏芸緩緩收回目光，望著熊倜，道：“你本不該再來屠龍鎮的，這是一個明顯的圈套，他們本就是要以我為餌，最終是要威脅你。”
熊倜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來？”夏芸微微一笑，接著便是一陣輕輕的咳嗽，又若有所思道：“不過......你能來，我在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熊倜道：“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便覺得應該救你出來。”
夏芸嘆道：“幸好你沒事，若不然我死了也會不能瞑目的。”短暫的停頓之後，她接著道：“其實，這樣的結局我覺得挺好的，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知道還有一個人會關心我，會在乎我，我已經可以含笑去見孃親了。”
熊倜大概聽出了夏芸的一些心思，夏芸似乎是一個很孤獨、很傷感的女孩子，她所有外在的冷冰冰，皆是她強加給自己的偽裝而已，江湖五大高手之一，冷麵蛟龍的女兒，為何會活的如此傷感？
難道冷麵蛟龍從來也不關心這樣一個女兒？但是鼎州城天龍鏢局似乎是夏芸可以落腳的地方，是她的家，那麼天龍鏢局會是在誰的掌握之中？難道他也不關心夏芸？
熊倜越發覺得夏芸的身份神秘，她堅強、冰冷的外殼所包裹的，竟然是如此柔軟，脆弱的真實自己，她竟然很滿足於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會關心”她。
熊倜的心一陣刺痛。
他或許是感到夏芸其實是一個和他一樣無依無靠的人，甚至夏芸還不如他自己，他至少有三五個江湖好友，而夏芸似乎已經到了孤零零的境地，好似一枚被無情的流水衝入大海的浮萍，無依無靠。
“你在想什麼？”夏芸虛弱的聲音問道，隨後她又一次淡然一笑，“你不用太多顧慮，我不會拖累你的，我已經知足了，別無他求。”
熊倜一個激靈，他能感覺到似乎夏芸可以看到他的內心，她似乎知道熊倜在想些什麼。
熊倜的內心在不停地掙扎，難以抉擇。他隱約可以感到夏芸在望著他的眼神，有一種深深的關切，這種感覺能夠觸動他的內心深處，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瞭解夏芸，瞭解她的過去，瞭解她的內心。
“不可以。”熊倜的內心不停地告誡自己，“不可以對她有這種感覺，這樣會給她帶來厄運，這樣她便會真的死去。”
夏芸原本便有內傷，又連續說了那麼多話，額頭漸漸滲出一層細汗，此時突然眉頭一皺，“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熊倜慌忙上前扶住夏芸，望著她慘白的臉色，唇上斑斑血跡，內心不禁一陣絞痛，慌忙問道：“夏芸，你怎麼樣？”
夏芸無力的依在熊倜的懷裡，強打精神睜開眼睛，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就要死了......”
聞聽此言，熊倜再次心中一緊，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抓住夏芸的左手，叫道：“你不能死！”
封三手端著一碗酒三兩步跨了進來，一眼看見熊倜緊緊抱著夏芸，不知怎麼回事，慌忙一個轉身，便要迴避，誰知半碗酒潑在了燭臺之上，頓時火苗躥起。
封三手連忙左手一扇，便將燭臺打到，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撲滅火苗。
一片漆黑之中，封三手道：“別急別急，我這裡有火摺子。”
突然，只聽黑暗中熊倜道：“噓！”
封三手緊接著道：“街道外面有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