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了，周生忱一身酒氣回來，最近工作太多，有的推不掉的應酬他就參加了，以前都是帶著安馨和小劉，好歹有個擋酒的人，今天小劉家裡有事請假，其他的助理秘書那點酒量根本不夠看，到了最後他只能親自上了。
臥室的床上沒有人，周生忱把高階定製的西裝隨手一扔，想不也想地去了隔壁的兒童房。
開啟床頭燈，只見床上一大一小緊緊挨著，睡得香甜。
他心裡不由得一軟，過去的三十二年人生裡，周生忱從未有過像此刻這樣的渴望，永遠的留下來一個人，再也不要孤零零地生活。
哪怕不能成為夫妻，就現在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就能滿足。
回臥室之前嘆了口氣，他果然是老了，心老了。
衝個澡，連頭髮都來不及吹就折了回來，伸手將這一大一小擁到懷裡，在他們都不在家的時候，諾達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很冷清，以前不覺得，現在卻無法忍受。
全荔娜嘟囔一句翻了個身，沒有睜眼，卻漸漸清醒了，“回來了？”
周生忱蹭蹭她的滑嫩嫩的臉頰，唔了聲。
“去那邊睡，”全荔娜推了他一把，“太擠了。”
Ryan的兒童床不小，睡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倒也行，況且又不是第一天睡，可全荔娜就是不耐煩應付他，推了兩下沒推動，還被男人捉住了手，“別鬧，乖。”
擾人清夢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全荔娜就差在腦門上刻著“嫌棄”兩字了！
“周生忱……”
這一棟公寓樓這麼多個房間，他睡哪裡不好呢，偏偏要跟他們擠到一塊兒！
“老婆孩子熱炕頭，我的人生追求。”
全荔娜冷冰冰地拋給他一個“神經”，翻過身不搭理他，繼續睡。
可惜她真的嘀咕了周生忱折騰勁，她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柔軟的床鋪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堅實火熱的胸膛……她就那麼趴在男人身上，跟他四目相對。
再次被吵醒的全荔娜，氣得只想殺人！
“我今天喝了點酒。”
誰要管你喝沒喝酒啊！你就是喝農藥都跟我沒關係！
周生忱彷彿沒有收到她怨念的目光，蹭了蹭她的臉頰，又親親她的發頂，“全全，我們要個孩子吧。”
“周生忱，”全荔娜需要使出全是的勁才能讓自己不發火，不把熟睡的小家夥給吵醒，“你發瘋也得有個度，也不看現在都幾點了，你不要睡覺我要睡，安靜，懂？”
周生忱今晚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全全，我剛才找衣服的時候，在衣櫥頂上發現一盒藥。”
方才還掙扎不止的全荔娜瞬間定住，瞪著那雙漂亮至極的眸子，菱形小嘴微微張著，甚至忘了收斂表情。心虛地不敢跟他對視。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那個藥，對你身體不好，你吃了幾回？”
她眼神飄呀飄，就是不敢看男人陰沉如墨的臉，哪裡還有半分睡意，“還沒，我也是剛買來……呵呵。”
“全全，我想你跟我說實話。”似乎極力隱忍著怒氣，可說話還是不自覺帶出兩分冰冷。
她吞了吞唾沫，也不知自己心虛個什麼勁，他們反正是要離婚的，而她也沒帶球跑的意思，既然這樣，自己避孕又怎麼了？
難道離婚一年後，她還得給周生忱送個大禮不成？
可全荔娜對這樣的周生忱從心底發沭，“一次，就一次。”
“實話。”
她翻了個白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閉上眼，把頭埋在男人的胸口，“兩次，就兩次，你愛信不信。”
空氣瞬間冷卻了下來，男人的呼吸陡然加重，隱忍著不發作，只是箍著她腰的手猛然一緊，痛得全荔娜差點叫出聲來。
“為什麼？”
全荔娜忍痛咬了咬唇，“你知道是為什麼的。”
是啊，他知道。周生忱怒氣方向，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帶著化不開的戾氣，陰陰沉沉的。無非就是不愛他，不願為他生兒育女罷了。
如果說一輛豪車一棟別墅，哪怕是一家私人飛機作為獎勵，讓她為自己生一個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周生忱眉頭都不皺一下，定然是歡天喜地的答應。
他喜歡孩子，尤其是她為自己生的。
喉嚨就像塞了一大團棉花，差點發不出聲來，好半響，緩緩鬆開手，“以後別吃那個藥了，對身體不好，我會注意時間，也會做措施的。”
明明是很平靜的語氣，可全荔娜竟然聽出一股悲愴。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且，我儘量不弄裡面，你現在還小，要孩子有風險，再過幾年……”他不自然得兒替她找理由，似乎這樣自己好接受些。
全荔娜聽到他說過幾年，頓時顧不得許多了，“哪裡還有過幾年啊，我們不是說的好麼？”
這下，周生忱直接自嘲地笑了，“對了，我說錯了。”
昏暗的床頭燈下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何況周生忱的臉大部分藏在陰影裡，全荔娜看不出他的情緒。竟很是認同得點頭，“其實我總共就吃兩次，我也知道這個吃多身體不好，在允在說我難以受孕後，我就沒吃了……”反正也懷不上……
男人陡然瞪大的眼叫她默默嚥下後面的話，心底有點酸澀有點愧疚，但更多的是報復後的快感。
他那麼喜歡孩子，乾脆跟別人生啊，在她這兒裝什麼深情呢？！
“那個姑娘，我調到別的地方了，以後你再總部不會再看到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需要錢才會著了周勝軒的道，你就當我日行一善，別再生我的氣行麼？”
“哦，”她笑了笑，眼底卻不見絲毫笑意，“又是為小冉祈福啊！”
他有他的責任道義，而她卻有她的堅持原則，他們都太驕傲，不肯為了對方低頭，註定走不到最後。
“全全，你還要我怎樣？”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倦，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看她的目光也是無可奈何。
“無論你什麼樣都不是我想要的，周生忱，我今天拒絕了賀齊豫，同樣的話我不想跟你說第二遍。”
窗外突然一道閃電，那一瞬，清晰照亮了臥室，讓他們可以看清彼此的神情，一個嘴角帶笑的淡漠，一個神色鐵青的憤怒。
周生忱狠狠地閉了下眼，終於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一言不發地走出兒童房。
過了會兒，似乎關門聲。
全荔娜睜著眼，空洞地睜著，直到眼睛酸澀地厲害才閉上，臉頰似乎有溼潤劃過。
這一夜，誰都沒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