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茵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稍傾,放下手裡的茶盅,看向曹東揚說道:“光有你一人也不行,你看能不能再找些人?當然,這事全憑自願才行。”
“我明白,待我今日回去後,找人問問,若是願意,我再找了機會來回夫人。”曹東揚說道。
顧文茵點頭,略略沉吟一番後,她看了曹東揚,輕聲說道:“我得到訊息,蘇真將患了疾疫的屍體扔在河道上,眼下離兗州府最近的涼州府已經開始小面積暴發……”
“這個畜生!”曹東揚猛的一掌拍在身前的桌幾上,怒聲道:“簡直是喪心病狂,他這般下作的行徑,和那些不顧百姓死活的官老爺有什麼差別?”
顧文茵沉沉嘆了聲氣,輕聲說道:“有傳言,說蘇真和陵王暗中勾結,欲要助陵王上位。”
曹東揚猛的睜大了眼。
要知道,蘇真舉起反旗的那天,打的可是替天請命的招牌,就連自封的“順義王”也是取順從天命之意。可眼下,他卻成了朝庭的鷹犬,這簡直是滑天下大之稽好吧?
“當今聖上,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顧文茵沉吟著開口說道:“別的我也不敢說,但有一點我卻可以保證,他是一位仁君。”
曹東揚目光狐疑的看向顧文茵,“夫人,您和我說這個幹什麼?我一個粗人……”
“蘇真一介武夫,有的不過是一膀子的力氣,真正主事的其實是他身邊那個叫曹文卿的落第秀才,都姓曹,又都是青陵縣人……”顧文茵含笑看著曹東揚,沒有繼續往下說。
曹東揚臉上的神色微微一滯,下意識的撇了臉,避開顧文茵的目光。
顧文茵看在眼裡,不由暗喜。
她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沒想到還真是瞎貓遇上了死耗子,看這曹東揚的表情,他和那曹文卿或許真就認識!
“老曹,你是認識曹文卿的吧?”顧文茵窮追不捨。
“夫人!”曹東揚一瞬變了臉色。
曹文卿已經坐實了謀逆之罪,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他若是認了這關係,便是惹上了殺身之禍。
“你怕什麼?”顧文茵笑容淡淡的看了臉色鐵青如坐針氈的曹東揚,“是擔心,這話傳了出去,引來殺身之禍?先別說這話能不能傳出去,就算是傳出去,有我們家爺在,誰也奈何不了你!”
曹東揚臉上綻起抹訕笑,澀聲道:“夫人,我冒昧問一句,您是從如何知道我和那曹文卿相識的?”
果然是認識的!
顧文茵差點便要揚天長笑,她這狗*屎運也太好了吧?
咬了咬舌尖,將到了嘴邊的笑給咽了回去,顧文茵淡淡說道:“我想知道的,總是會知道的。不過,你也不用怕,這事除了在場的我們幾人,不會再傳出去的。”
曹東揚苦笑著垂了眼眸,“夫人,我雖和曹文卿是族兄,但我們隔了好幾個房頭,你如果想讓我去做說客,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沒有,我沒打算讓你去當說客勸降,而且,你不認為似他這般為一己之私而惘顧人命,他根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嗎?”顧文茵說道。
曹東揚臉上的神色再次變了變,既然並不是要他去做說客,那為什麼要挑破他和曹文卿的關係?這麼想,曹東揚便也這麼問了。只不過,問得卻是委婉了許多。
“那夫人,想我如何?”
顧文茵想了想,對曹東揚說道:“我需要一張曹文卿的畫相。”
“可我不擅丹青。”曹東揚苦著臉說道:“我自幼習武,字雖然勉強認得幾個,這丹青什麼真的是……”
“無妨,你來說,我來畫。”顧文茵說道。
倆人這邊話才落下,梁家新已經起身拿了筆墨紙硯過來,點了幾滴茶水在硯臺裡,挽了袖子開始研起墨來。
顧文茵擅傳統國畫,也擅素描,曹東揚說得又細緻,在改了幾稿後,一張曹文卿的黑白畫相擺在了眾人面前。
“像,真的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曹東揚說道。
顧文茵待紙上的墨跡幹了後,折起遞給了盧少成,說道:“給十三讓他馬上送去給司大叔。”
司牧雲和穆東明有他們的聯絡方式,比起走驛站什麼的要快上許多。
盧少成拿了畫相快步下樓。
顧文茵端了茶盅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後,對曹東揚說道:“今天就這樣吧,別的事情等我這邊有眉目了,我再讓十三來找你。”
“是,那我這就向夫人告辭了,夫人所託之事,我這邊一有眉目便來回稟夫人。”曹東揚說道。
顧文茵點了點頭,指了梁家新和盧少成對曹東揚說道:“日後有什麼為難解決不了的事,你就來商行找他二人吧,只要不是太為難,能幫的他們一定會幫你解決了。”
曹東揚一瞬紅了眼眶,重重朝顧文茵揖了一禮,轉身快步下了樓。
顧文茵重新坐了下來,對燕歌說道:“時間還早,回去也沒什麼事,勞煩姐姐幫著煮一壺鐵羅漢。”
燕歌笑著去拎了角落的紅泥小爐,又喊了樓下的小夥計上來,讓他幫著去打了桶井水。
不多時,紅泥小爐上的陶壺發出“咕咚咕咚”的水開聲。
燕歌拿棉布墊著手拿起了燒開的沸水,徐徐倒入紫砂壺中,接著又將茶漏、茶杯、茶寵統統用沸水燙一次。然後,拿勺子舀了半勺的茶葉,放入燙好的紫砂壺中,蓋好壺蓋,端起慢慢順時針搖晃……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看在眼裡賞心悅目。
“好茶。”顧文茵放下手裡的茶杯,看著燕歌說道:“以前不明白阿羲為什麼喜歡這鐵羅漢,現在總算明白了,喝茶是假,賞美是真啊!”
燕歌聞言“噗嗤”一聲笑了,說道:“夫人這可是錯怪爺了,爺的眼裡,除了您以外,旁的人根本就沒性別之分!”
顧文茵笑了笑,並不言語。
燕歌也捧了個小茶杯坐在一邊慢慢的喝,“夫人,你覺得那曹東揚可信嗎?”
“應該是可信的吧?”顧文茵輕聲說道。稍傾,又補了一句,“兗州到底是他的故鄉,他逃出來了,可那裡還有他的親人朋友,只要不是人品太惡劣,能救都會出手相救吧?”
燕歌點了點頭,“你說的那個什麼沉香阿魏丸真的能治疾疫嗎?”
“不知道。”顧文茵搖頭,“所以,我才會說要先試試。”
試試?
那就是說,得找個染疾疫的人來試藥!
燕歌一瞬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