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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病死(三)

病·死

馮睿看著兩人針鋒相對。只是裝作全然無知的樣子。既不開口也不生氣。依舊溫和淺笑的提著藥箱。

“好好好。我慎言慎言。讓我大嫂好好給我哥哥瞧病。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難過的可是她自己。”華服男子一臉傲慢的說完。便拂袖而去。

梅香福了福身。抿著嘴角。一時之間也沒有在言語。約莫過了片刻。梅香挺起脊背。用手帕沾了沾眼角:“馮大夫請隨我來吧。”

“梅香姑娘還請帶路。”

梅香帶著馮睿穿過一個小花廊。又過了一個小門。在宅子裡彎彎繞繞的走了好幾圈。終是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門口。梅香停下了腳步。對著馮睿恭敬地說道:“馮大夫就是這裡了。”

梅香對著門口看門的小廝說道:“把門開啟。”看門的小廝依言開了門。

院子裡一股腐朽的氣息蜂擁而出。馮睿皺了皺眉頭。看見身邊的小廝和梅香的臉上並無異樣神色。心下也多了幾分瞭然。

“馮大夫。請。”

馮睿跟著梅香進了院子。身後的院門再次被封閉了起來。馮睿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院牆之上。發現上面貼著幾長半舊的黃紙符咒。

小院並不大。院中也並無太多修飾。只有一間正房和一間廂房。院中放著一個養魚的大瓷缸。現在天寒地凍了裡面也是只有些積雪而已。

馮睿只是簡單的打量了一下。便收起了目光。跟著梅香走到了正房門口。

梅香抬手敲了敲門:“少夫人。我把馮大夫帶過來了。”

“快將馮大夫帶進來。”屋裡傳來一個柔弱的女聲。想必這女人便是老闆娘的手帕交。。嚴少夫人。

馮睿進了正房。屋裡濃重的草藥味兒。燻得人頭腦發暈。看來這嚴大少爺真真是用藥吊著一口氣罷了。正房不大。屋中的炭火燒的充足。進了內室才看見就看見一個面色略微蒼白的女子坐在床邊。

“您就是馮大夫。”梳著夫人頭的女子。雙手交握緊緊的抓著手中的帕子。一臉驚喜的說道。

“正是。”馮睿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險些被她身上的腐朽氣燻的吐出來。

“您可千萬要救我相公。他……”嚴少夫人說到這裡忽地哭了出聲。滿面的梨花帶雨讓人心疼不已。

“夫人還請您不要悲傷。我定當竭盡全力。”馮睿抵不住著哭聲。只能出言相勸。

“好。那就多謝馮大夫了。我相公的病要是有了起色。我一定重金酬謝。”嚴少夫人說著用手帕擦了擦粉面上的眼淚。柔柔弱弱的衝著馮睿露出了一個笑顏。

“病人身在何處。”馮睿最是不耐煩和女子打交道。只能趕緊出言。

嚴少夫人聽了。一臉的羞愧:“看我只顧著自己難過了。我家相公就在床上。請您隨我過來吧。”

嚴少夫人帶著馮睿走到床邊。梅香已經拉起了床上的軟簾。馮睿走到近處低頭一看。穿上躺著一個滿臉病氣虛弱不堪的男子。如果不是胸口時不時的起伏一下。馮睿幾乎要認定這人已經是死了多時。

“馮大夫如何。”嚴少夫人走到馮睿身邊看著馮睿久久不語。終於是按捺不住出言相問。

馮睿嘆了口氣。開啟隨身的藥箱。取出脈枕放到床邊。梅香把手中的軟簾掛在系在一邊。從被中取出了嚴大少爺的手腕。輕輕的放在脈枕之上。馮睿坐到凳子上。伸出手搭在了那消瘦的不成樣子的手腕上。

嚴少夫人一臉緊張的看著馮睿的臉。生怕錯過馮睿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

過了半晌。馮睿收回了手。示意梅香將嚴大少爺的手腕放回被中。

“馮大夫。到底如何。”嚴少夫人看著馮睿收了脈枕焦急的問道。

馮睿嗅著嚴少夫人身上傳來的腐朽氣息。又回頭看了看床上只剩下半口氣的嚴大少爺。“嚴少爺。脈象平和。與常人無二。”只說了這一句便閉口。再不言語。

“脈象平和。又是脈象平和。要真是脈象平和。我相公人怎地又會這般。”嚴少夫人聽完馮睿的話。眉宇之間更是籠上了一層陰雲。

“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馮睿收攏了藥箱起身便要走。

嚴少夫人跑了幾步。繞到馮睿身前撲通一聲跪下在馮睿身前:“馮大夫。求求你了。我一個深閨婦人。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之中。除了梅香身邊無一人能夠幫我。我相公的兄弟又如……

我在這家中除了相公之外再無依靠。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吧。”說罷。嚴少夫人竟是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給馮睿磕起頭來。

“夫人。讓我如何救治。”馮睿看了一眼。眼前這眼眶微紅可憐楚楚分外動人的柔弱女子。

“只求您讓我相公再多活些時日。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嚴少夫人一邊低聲哀求一邊一下一下的叩首。她身旁的梅香也跪下身來。陪著她給馮睿磕頭。主僕二人梨花帶雨。讓人不心軟都不成。

馮睿低低的笑了一聲。隨意的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生生的收了嚴少夫人和梅香的跪拜。“嚴少夫人。明人不說暗話。您是真心想要救活嚴大少爺人。還是只想要個依仗在這家中。”

嚴少夫人聽見這話。直起身子定定的看著馮睿。最後對著梅香揚了揚下巴:“ 梅香你出去守著。不要讓外人靠近。”

梅香依言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馮睿。轉身出去了。

嚴少夫人從地上站起。拿著手中的帕子。拍了拍膝蓋上的並不存在的塵土。對著馮睿冷聲說道:“不知馮大夫說的這兩種救治。可有什麼不同之處。”

“自然是有不同之處。如要是救人。那夫人便是不用想了。嚴少爺現在這個樣子。至多拖不過半年。說得什麼時候這半口氣息沒吊上來。人就沒了。”馮睿把手放在黒木藥箱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敲打著。

“那……”嚴少夫人的臉色變了變。

“要是你只想要個名頭。這就好辦了。”馮睿見了嚴少夫人的表情心下瞭然。手上的動作一停。繼續說道:“只是一口氣而已。千百種方法能讓他留住。只看嚴少夫人願不願意。”

嚴少夫人揪著手中的帕子久久不語。時不時的看向床上的嚴大少爺。最後摸了摸自己的鬢髮。下定了決心:“我只求一個名頭。”

馮睿挑起了嘴角:“嚴少夫人既然選了。那就好辦得多了。只是……”

“只是什麼。馮大夫是要錢還是要物。就直言相告好了。”嚴少夫人一改剛剛的柔弱。說話的語調也變得冷硬了起來。

“只是這藥引子可是不好拿到。嚴少夫人可是有充足的把握。”馮睿玩味的看著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嚴家大少爺。

“藥引子麼。只要你說。我便會竭盡全力為你尋來。”嚴少夫人一臉勝券在握的摸著手腕上的一個玉鐲。

“那好。藥引子由三味藥製成。血親的心頭血。其妻的小拇指。還有就是病人自己的心間肉。”馮睿掐著手指一樣樣的道來。

嚴少夫人臉色忽然一冷:“馮大夫這是什麼意思。”

“嚴少夫人說我這是何意。您求的不是活命的人。而是個能喘氣兒的名頭。這藥方自然也不是藥方。而是邪術。難聽的話我說在前頭。要不要繼續全看您自己的意思。”馮睿語氣溫和的說道。

“邪術。”嚴少夫人皺著眉看著眼前善惡莫辨的馮大夫。

“難不成您真的認為世間有能留住人命的法子。生老病死本就就當順應天時。既然要留下已死之人的性命。定是要行這逆天改命的邪術。再說的明白些。也不過就是把人製成半死不活的活屍罷了。”馮睿的臉在灰暗的屋中變得有些模模糊糊。

嚴少夫人咬著嘴唇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麼。

馮睿見她這般模樣。繼續笑道:“嚴少夫人。事已至此您還是要早決斷。您的兒子……”

嚴少夫人抬起頭。眼睛裡全是堅定:“好。我同意了。活屍便活屍。”

“如此就好。嚴少夫人這幾天好請好好休息。畢竟倒時您也是要出力的。血親的心頭血不如就用您兒子的好了。這幾天給小公子也好好的補補身體。”馮睿高深莫測的說道。

嚴少夫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馮睿的話也就胡亂的應承了。也不知馮睿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那我就不打攪了。”馮睿說完提著藥箱就出了正房的門去。

梅香站在院中的魚缸邊上。靜靜的看著正房的門。院中依舊一片蕭瑟景象。

馮睿見她還未回神。就出聲喚她:“梅香。送我出去門去吧。”

梅香這時才如夢方醒:“馮大夫。請隨我來。”

走了幾步。還未出院門事。梅香忽然開口說道:“馮大夫。還請你竭盡全力救治我家大少爺。我家少夫人她……實在是太苦了。”

馮睿神色微變。只是溫聲說道:“醫者父母心。我定然是盡心盡力。”

梅香好像松了一口氣。開啟了院門。

馮睿的臉上掛著冷笑。不管這嚴少夫人從前多麼命苦。從她選了活屍那條路開始。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