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姬的一切都由梅雷迪斯親手操作, 例如吃飯擦臉,他還會在她的鼻尖上點上一顆小痣, 本就秀挺的鼻子因為那顆痣變得更為可愛了,他不願意瑪姬的紅眼睛——因為那和蜜妮安完全不一樣,而這一點明顯的區別他需要掩蓋掉,能專心投入將她當做蜜妮安一起相處。
他用絲巾將她的眼睛矇住,這樣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但蜜妮安並不會像瑪姬一樣如乖巧地聽他的話,蜜妮安……他的蜜妮安永遠停留在她的天真|世|界裡, 她不會自己穿衣吃飯,這些在維託殷實的家庭裡並不是問題,她會突大喊大叫, 會沒有預兆地因為他的靠近突給他一巴掌, 後天真地笑話起她的兄長。
這些, 梅雷迪斯也能忍受。
如果不是他的表兄拜訪的時候, 趁他不注意脫掉蜜妮安的衣服戲弄她,導致她衣衫不整地被嚇得處亂跑, 甚至跑了街道上,讓那群平民了這樣荒唐的一幕……或許他的那位好父親不會因為顧及表親和自己的臉面將蜜妮安毒死。
他親自去花園給蜜妮安摘她最喜歡的向日葵, 她的笑容和這向日葵一樣永遠都向著陽光, 沒有一點陰霾,在之前,他被父親壓制著學習那些必須學習的知識時, 只要和蜜妮安相處一會就能消散身上和心裡的疲憊。
她是母親逝世後, 留給他的禮物,屬於梅雷迪斯唯一的禮物。
梅雷迪斯不在的時候,瑪姬會將蒙在眼睛上的絲巾摘下來,她從床和模板之間的縫隙裡找出一把油畫鏟, 她試圖將浴室裡的那扇像是被封死的窗戶撬開,忽略她的氣,還需要不被梅雷迪斯發,這委實有些困難。
但總比什麼也不幹得好。
她雖不清楚梅雷迪斯底要幹什麼,但一直將她關在這裡總不能是當寵物一樣養著,他著瑪姬的眼神從剛開始的滿意在的焦躁,那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窗戶被釘死了,只能露出一條小縫,瑪姬試著推是推不動的,勉強只能伸出幾根手指,這完全不夠。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將那個小鏟子放在枕頭底下,誰也不知道梅雷迪斯會不會傷害她,雖不可能造什麼大的傷害,但總歸是比赤手空拳有用。
她掀開厚實的落地窗簾,拉開一點縫隙梅雷迪斯正蹲在花園裡剪花,瑪姬聽他說過明天就是他妹妹的生日,以在他忙著做準備,對她也沒有得這麼嚴了。
她剛放下窗簾,戴著帽子的威廉走在花園裡的走廊上,他避開一心剪花的梅雷迪斯,仰著臉了一眼二樓的房間,都拉上了窗簾,不內裡的況。
這對於威廉而言,增加了尋找的難度。
他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不,好在周圍的人對在馬廄裡幹活的髒小子並不熟悉,即使威廉和她們碰面,也沒有引起少懷疑。
威廉著那扇雕花厚實的大門,腳步剛邁出一步,餘光瞥了管家走出的身影。他動作很快地貼在牆壁上,道格拉斯敏銳地朝著他的向掃視了過來,走廊是弧形的,他無聲地走近量著周圍,並沒有人。
威廉就離他不遠了,他抬起的腳步還沒落下,身後就傳出僕的喊聲:“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管家!伯爵喊你過去!”
叫喊聲引起了梅雷迪斯的注意,他回頭望道格拉斯的向望去,管家秉著禮儀朝他禮,隨後轉身走回了大廳內。
維託伯爵靠在沙發上,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抽菸,煙霧繚繞之間,隱約能男人綠眼裡透露出的冷意。
道格拉斯識趣地將門闔上,轉身低頭:“伯爵……”
“我不是讓你把她處理掉嗎,”他好像在談論怎麼處理掉一隻兔子一樣簡單和隨意,將菸蒂重重碾壓在菸灰缸裡,吐出最後一口白煙,“維託家族的繼承人絕對不能沾染上不該沾染的東西,你是清楚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後變了一句:“是我的錯,伯爵大人。”
“上一個沒處理乾淨你知道我在警局花了少錢嗎?”他盯著道格拉斯一字一句地警示著,“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平民的死活和我沒什麼干係,但絕對不能和維託家族沾上關係……”
“還有一群警察最近盯維託家盯得緊,你一定要跟緊他。”
“絕對不能被發……”
“那可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了。”
道格拉斯動了動手指,眼睛盯著腳下的暗紅地毯回了一個是。
威廉在第一天並沒有得自己想要的結果,他不死心地蹲在馬廄的草堆裡,就算有人路過也不會對散發著難聞氣味的馬廄裡的那堆乾草投入一點目光。
不離得遠遠地就不錯了。
瑪姬穿著睡裙窩在床上安靜地聽他講故事,她比平時這個點更為犯困,眼皮都要睜不開了,身體軟趴趴地,在梅雷迪斯的聲音裡緩緩閉上了眼睛。梅雷迪斯念一半,她終於睡過去,撫摸她頭髮的手收了回來。
今天的故事比昨天他給瑪姬念得要短,蜜妮安的生日快要來了,梅雷迪斯心裡墜著一塊石頭,遲遲不能落下。他站在房間裡踱著步子,當他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管家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嚇了他一跳。
梅雷迪斯毫無顧忌地發洩怒火,“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管家的餘光往房間裡瞥了一眼,聲音透著年長者的穩重:“梅雷迪斯少爺,我是過來幫忙的。”
發了他的目光,並不信任他的梅雷迪斯將門猛地關上,截掉他的探視:“我不需要。”
“一些氣活我還是能夠能做的,還可以架馬車。”
“馬伕也可以,”梅雷迪斯並不吃他這一套,因為上次管家違背他的囑咐將瑪姬單獨關了起來這件事在梅雷迪斯的心裡留下了懷疑的種子,而在,他明顯不再信任他了,“你再不走,我就踹你下去了。”
道格拉斯頓了頓,主動走下了樓。
蜜妮安被維託伯爵拋棄在離這座小鎮還要更遠的地,梅雷迪斯準備在今天夜晚十二點整給蜜妮安過生日,那他就必須乘坐馬車過去了。
當馬廄裡的馬匹被牽了出去,藏在乾草中的威廉察覺後撥開了一道小口了過去。
他不敢輕舉妄動。
梅雷迪斯將花和蛋糕抱上了馬車,威廉靜靜地等待著,直他金髮的小姑娘被抱上了馬車,她被矇住了眼睛,手腳無地耷拉著,似睡著,實際上,在這麼大的動靜下還沒有反應的……可能是被下藥了。
或許是擔心她會逃跑吧。
威廉臉色不變,抵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拳頭。
馬伕爬上馬車拉起了韁繩,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威廉慢慢從乾草裡走出來,他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馬車的速度不快,但他在後面也追得氣喘吁吁,還需要躲避馬伕隨時往後的眼神。
威廉可以找更好的辦法去追上這輛馬車的蹤,但那就耗費太時間了,如果是其他人,或許還他能冷靜地想一個對他最為穩妥安全的辦法,但那是瑪姬,他不能放鬆一刻。
他的妹妹還在那輛馬車裡生死不知,也許他一個不注意瑪姬就會身陷危險之中,那他做的事將毫無意義。
因為時間還不算太晚,街道上還有不少人遊蕩,威廉避開衣著暴露的子試圖撫摸他臉頰的手,聽著人玩笑意味的低笑沒有回頭。
還有醉醺醺的男人走路大搖大擺,差點撞上威廉,但他很靈活地躲避了一場可能爆發的爭執,抓住一旁農民駕駛著的牛車借了一段路,等路途不一樣時他便跳下車,繼續跟上去。
在頭頂月亮已經移動位置之後,他終於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人煙稀少的小樓建築,就像是佇立在深海的塔一樣尖尖聳立著,威廉吹著夜晚還帶著熱氣的風,但比白天的要舒服了。房子旁邊就有一條河,那是泰晤士河,刻傳來嘩啦的水聲,時而溫柔時而急速地拍著岸邊發出一陣陣聲響,正好遮掩住威廉靠近推門進去的聲響。
他頂樓的燈一直亮著,手裡抓著早已揣在腰上的一把防身的匕首,對於他來說,這算是能夠快速攻擊對的利器了。
他仰著腦袋向環繞形的石梯,這裡的裝潢比伯爵家裡要簡陋許,牆壁縫隙裡甚至長出了雜草,綠油油的,就像是在貴族統治下的平民掙扎時的模樣。
他放輕了腳步,房子的水聲很好地掩蓋了他有的動靜,即使管家這樣警惕的性格也並沒有發威廉的存在。
梅雷迪斯站在中央,他脫下了自己的套,只穿著嶄新的白襯衫背帶褲,挽起袖子彎下腰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小孩,那是一個很大的玻璃缸,微黃的液體在頭頂那盞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渾濁,梅雷迪斯的手指撫摸緊閉雙眼的金髮孩蒼白的皮膚,他好像聞不那些刺鼻的味道,親暱又滿意地著蜜妮安,小聲地祝賀她生日快樂。
孩並沒有回應他,倒是梅雷迪斯觸碰她的頭髮時很容易就拉扯下來一小撮,他抿緊嘴唇溫聲安慰她:“哥哥給你帶來了新的頭髮,我的蜜妮安會一直漂漂亮亮的……”
蛋糕被擺放在一旁,點燃了蠟燭,還有他白天摘下來的向日葵也擺放在玻璃缸,面無表地管家站在一旁,手裡抱著閉上雙眼的瑪姬,隱蔽地掐了她兩下。
威廉唱完生日歌後,吹滅了蠟燭。他站起身來終於將目光放在了瑪姬身上。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從口袋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剃刀,手腕一甩,鋒利的刀尖在燈光下閃著光。
道格拉斯退後一步,就像是做最後的掙扎。
他的餘光正好瞥了樓下一晃而過的身影,道格拉斯定了定神並沒有將威廉供出來。
當梅雷迪斯危險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時,中年男子低聲說:“讓我來吧少爺,我能將她的頭髮剃得更適合小姐使用。”
梅雷迪斯狐疑地著他,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地將剃刀遞給了他。
他將瑪姬放在凳子上,那個位置正好對著被泡在福爾馬林裡的蜜妮安,都是差不的年紀,卻還要遭受這樣的苦難,道格拉斯想起剛開始蜜妮安小姐死掉後,梅雷迪斯發她眼睛腐爛後做出的事就不寒而慄,他終究下不了手。
而時,他猶豫的動作自落在了梅雷迪斯手裡,當他不耐地想要搶過他手裡的剃刀時,壓著身體藏匿在僅隔幾個階梯的威廉突暴起衝了上來,他想將瑪姬拽過來,梅雷迪斯卻反應迅速地將剃刀從管家手裡奪過來,往威廉手背一劃——
紅發少年僅僅是皺了下眉頭,伸出去的手並未退縮。
瑪姬逐漸從夢境裡清醒過來,她眼神迷濛,好像被誰掐住了脖子往後退著,兩腿發軟導致她後退的動作有些踉蹌,她似乎了威廉,張了張口,微弱的聲音呼喊著他:“威廉哥哥!”
並未佔有利地位的威廉朝她溫柔一笑,他伸出手臂安撫著她:“不怕,哥哥在這裡。”
瑪姬就側過頭,梅雷迪斯將剃刀橫在了她的大動脈上,因為在蜜妮安這件事上讓他變得更為暴躁衝動,梅雷迪斯靠著開的窗戶,那是一個矮小的窗戶,就算是瑪姬也不過她腰際的位置,時,褐發少年死死盯著威廉大吼:“把匕首丟掉!”
威廉毫不猶豫地丟掉了匕首,但他的表並不像一個被威脅的人,他表鎮定,目光很快從玻璃缸裡的蜜妮安身上劃過,而這樣的眼神讓梅雷迪斯感不安,他的刀更加貼近瑪姬,就好像抓住了最後的砝碼,崩潰又暴躁地低吼:“我只是要她的頭髮,蜜妮安只要她的頭髮!”
死去的伯莎也只要眼睛,那為什麼還是會死去呢?
只有維託伯爵家的四個人知道答案,管家就是其中一個。
他一閉眼就能回憶起伯莎被迫做了取眼手術後,想要逃跑而摔下階梯的樣子,就是在這個地,一個天真的孩子就這樣逝去了。
他於心不忍,最後將伯莎的屍體以最虔誠的式送入了水中,這樣她就可以上天堂了。維託伯爵是他終身侍奉的物件,不管是上一任還是下一任,他永遠都是維託家的管家,他是世襲的第代管家了,這是從小刻在他骨子裡的信仰,維託這個名號永遠能指揮他做任何事。
他很矛盾,或者說她處於自身懷疑和對維託效忠的矛盾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他不知道自己在應該幫哪一邊,燈塔一樣的窗戶是川流不息的泰晤士河,而他斜視過去的時候,就不遠處趕來的警車往這邊趕來。
雖知道最近警長盯著他們,但沒想來得這麼快。
梅雷迪斯的腦袋很痛,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蜜妮安的笑聲,當他低頭去時,一頭金髮的小姑娘似乎變了蜜妮安的臉,正朝著他露出自己的小白牙,嘴裡發出無意識地“噠噠噠”聲音。
她長得真漂亮啊。
和母親一樣。
瑪姬發覺梅雷迪斯慢慢鬆開了她,最後還將手裡的剃刀丟在一旁,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停地喊著蜜妮安,威廉收斂了笑容一步步逼近,他知道面前的少年應該是離瘋不遠了,威廉能理解這種心,因為他也快瘋了。
當他慢慢靠近的時候,瑪姬從梅雷迪斯的懷裡掙脫出來,朝他伸出了自己白嫩的小指頭。
那樣的動作幾乎是在向他求救,少年修長的手指幾乎都要拉住他妹妹的手指了,而就差那麼一點,梅雷迪斯突清醒了過來,他對自己認錯人的事暴怒不已,既是在生自己的氣,也將一部分的責任怪在瑪姬身上,他慌張地回頭了一眼蜜妮安,好像自己背叛了她一樣,慌不擇路地用推了瑪姬一把就朝著蜜妮安跑過去。
就差一點了……
他就要差一點抓住瑪姬了。
威廉幾乎是撲過去想要抓住瑪姬的手,她被梅雷迪斯推著往窗戶倒,上半個身體已經仰著掉出去了,威廉的心都停止了跳動,他抓住了一塊布料,心還沒完全落下來,那塊布料卻脆弱不能承受瑪姬的重量,伴隨著撕拉聲,威廉伸出半個身體快速去抓她身上的其他布料,最後卻撈了個空。
瑪姬嚇得哭著喊哥哥,威廉手指顫抖地大口呼吸著,眼神放空地著她掉入水中沒了身影,他幾乎沒有想就跟著跳了下去,管家一把抓住了他,就好像找了最後的一點良心,聲音沙啞地將他拉上來:“你會死的……”
威廉被他強拽了上來,他生氣的樣子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紅色的瞳孔似乎在滴血,他握緊發顫的拳頭靠近趴在玻璃缸旁毫無反應的梅雷迪斯,突伸出手將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屍體抱了起來,手臂上傳來藥水和皮膚接觸的刺痛感,但他好像沒有任何感覺,當著梅雷迪斯的面將屍體丟下了窗戶。
不顧少年在樓裡如何嘶吼,威廉大步跑下樓,他記得瑪姬落水的地點,大口呼吸著踏入河中找她,衣服全被溼,頭髮也溼漉漉地貼在臉頰旁,他嘴唇毫無血色,不停地呼喊著瑪姬的名字,他期待她會回應他,但只有河水在用單調的擊聲給予他一點反應。
威廉找了很天,最後他絕望地發——
他的瑪姬,被水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