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本座執掌青秀峰以來，見過的最差的一批弟子。”
寬闊明亮的大殿中。
不知由什麼材質砌成的地板，如鏡子般明亮可鑑。八根硃紅色柱子，呈兩列排開，撐起了半圓形的穹頂。
平靜的女聲在殿內迴盪。
弟子們低頭看著地板。
張伯仁聽到座主並未首先把自己拉出來批鬥，暗自松了口氣。
其餘弟子就更加沒有心理壓力了。
秦虎還偷偷衝著地板扮鬼臉，看著地板上倒影出的自己，咧著嘴偷笑了起來。
楚陽也沒有抬頭。
在剛進入大殿的時候，他已經看到大殿最深處的臺階上方，有一座高臺，高臺上站著一個人，因為離得太遠，看不清容貌和打扮。
他猜測，對方應該就是青秀峰首座天厲子。
一個女修，道號居然這麼怪。說話的內容，又令他想起了前世地球上的那些班主任。
他不禁微微一笑。
“張伯仁。”
張伯仁正在慶幸，突然之間就被喊到了名字，他被嚇得一個哆嗦，立刻趴到了地上。
“不想修仙，回去跟著你爹做生意也挺好，不必在玄天聖地浪費時間。”
“沒，沒，弟子……”
“馮瑾、馮瑜！你們家變賣了一階靈脈，是讓你們來玩的？你們輸得這麼慘，家裡人知道嗎？”
馮氏兄弟也哭喪著臉跪倒了。
“賀安……”
一個個弟子被她挨個點名，挨個數落了一番。語氣雖然平靜，可卻透露著一股無法抗拒的意味。
眾弟子盡皆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反駁。
不知是什麼原因，其他人都被訓了一遍，但唯獨是楚陽，卻被跳過了。
這不正常。
楚陽腦筋立刻高速轉動了起來。
天厲子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孟忘昔的身上，停頓片刻之後：
“想報仇，留著力氣去戰場上拼。對自己的同門下死手，算什麼本事？！”
躺在擔架上的孟忘昔，緊緊咬住了毫無血色的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跪在地上的眾人都不禁納罕。
他們低頭交換目光，意思很明顯：怪不得這小子整天埋頭苦練，上了問道臺還那麼拼，原來是為了報仇啊！
不過，具體是什麼仇？仇人是誰？
熊熊八卦之火在眾人心中燃燒。
“三個月後，門派會有一場秘境試煉，你們這批入門弟子都要參與。”
天厲子還是沒看孤零零站著的楚陽任何一眼，似乎將他遺忘了：
“你們入門這一個月的時間內，本座之所以對你們放任自流，就是想看看，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自律。”
“很遺憾，你們讓本座失望了。”
“所以從今天起，本峰九名築基修士，將對你們進行一對一、面對面的教導。哪個敢再令本座失望，對不起，青秀峰不養閒人。”
“無名峰上，缺的是雜役弟子！”
眾人汗流如漿。
他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並非是門派對大家放任自流，而是考察。
誰要是再不知上進，就會被逐出青秀峰，去到無名峰上，和那個煉氣一層的老修士作伴。
他們誰都不願意落得個如此下場。
由築基修士面對面教導，聽起來好像不錯的樣子。
然而，築基修士又豈是那麼容易伺候的？
眾人心中暗暗叫苦。
“下去吧。”
楚陽隨著眾人一齊向殿外走去，剛走了幾步，果不其然，天厲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姓楚的小子留下。”
“是。”
楚陽料到自己要被針對了，但也沒辦法，只能轉身行禮，站在原地。
他剛才略一思索，便知道了為何會被天厲子盯上。
張伯仁等人輸是因為能力問題。
而自己還有餘力繼續挑戰、卻選擇放棄，這屬於態度問題。
很顯然要被天厲子特別教育了。
張伯仁等人盡皆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步伐卻更加快了，眨眼之間就跑出了大殿。
楚陽並不慌。
只是消極比賽而已，算不得什麼太大的罪過，而且自己也有理由解釋，他不信對方會拿自己怎麼樣。
寬闊的大殿很快安靜了下來。
只剩了下方站著的楚陽，上面站著的天厲子，旁邊站著的一名花白頭髮修士。
天厲子半晌沒有說話。
楚陽雖然低著頭，但能感覺到，對方目光在自己身上反覆審視，似乎要看穿自己的靈魂。
他依舊保持著從容淡定。
但是下一刻，對方說出的話，直接令他抬起了頭：
“你殺過人。”
不知什麼時候，天厲子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張秀麗卻帶著殺伐之意的臉龐，令他無端想起了高圓圓版《倚天屠龍記》裡，黑化後的周芷若。
沉默片刻後。
“是。”
他坦然承認。
楚陽並不擔心對方會發現的劍意，進而會猜到自己殺過人。甚至在加入玄天聖地之前，他和蘇先生，都考慮到了此事。
而且蘇先生也已經妥善處理了一切首尾。
他相信蘇先生。
短暫的沉默。
天厲子揮了揮手，旁邊的老者拿過了一柄青玉製成的尺子，上面有許多刻度。
這是丈靈尺。
其實就和他之前在烈火宗、洪水門見過的勘靈石屬於同一類物品，能夠測試弟子的根骨情況。
只不過更加高階、準確一些。
這是要測試自己根骨了。
楚陽微微一笑，自覺伸手握住了尺子的下端。
他並不擔心。
蘇先生曾經說過，自己是先天道骨之事，元嬰以下修為只憑肉眼發現不了——就算被發現，也不是壞事。
更何況，這是自己加入玄天聖地之後，第一次被檢查根骨。
他不擔心會被發現根骨變化。
很快，各色光芒次第閃爍，不停變幻，最終只剩下赤紅色的光芒。丈靈尺最上方的刻度處，也明亮了起來。
“上佳。”
老者言簡意賅。
天厲子皺起了眉頭：
“那些接引弟子，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根骨上佳的弟子，居然記成了尚可，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
“念吧！”
楚陽知道，在自己還未加入玄天聖地之前，蘇先生就已經做好了一整套資料，交給了那接引修士。
當時，自己的根骨只有80點，現在卻變成了90點，評級自然由“尚可”變成到“上佳”。
那個名叫毛剛的接引修士，平白替自己背了口黑鍋。
老修士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卷紙，徐徐展開：
“楚陽，玄元歷九千九百八十七年正月十五子時生人，籍貫趙國雲州平安縣楚家村，父楚乙，母李氏，家世清白，耕種為生。於四歲時，遇散修蘇子衿……”
“蘇子衿是誰？”
天厲子打斷了對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