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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殺

彷生人寧負像往常一樣,在家門口的平臺上拿到一份外賣。現在無人居住的房子很多,他挑了一間向陽的作為臨時居所。

現在他的生活十分規律,每天看書,健身,工作兩小時,工作內容主要是收集情報,他需要知道真正的寧負正在做什麼。

自我削弱版的阿撒茲勒不比加百列,雖然對於資訊的處理能力依舊碾壓絕大部分電子計算機,但他已經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隨意調動網際網路上的所有資源。彷生人寧負只能自己來,編寫輔助程式,放大阿撒茲勒的算力,全天候檢索,然後他定期對這些情報進行分析。

外賣的盒子裡裝著四顆水培的土豆,彷生人寧負不禁想著,水培的土豆還能叫做土豆麼?他關上防盜門,沒有注意到一邊的樓梯間中多了一個人影。

這道人影緊緊貼著牆壁,如果不用心觀察根本看不出來,彷生人寧負忽視了,但阿撒茲勒卻覺察到異樣。

彷生人寧負關上門的瞬間,樓梯間的影象便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阿撒茲勒用紅色圈出多了一塊的影子。彷生人寧負將土豆放在門口的鞋櫃頂上,從廚房取來了一把陶瓷刀。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毛賊在打他的主意。如果是個智慧體呢?陶瓷刀可能沒多大用處,一崩就碎。

來不及了。彷生人寧負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儘管來者躡手躡腳,但身體的重量傳導至樓板的感覺依舊發悶,體重估計在220斤到240斤之間,是個大塊頭,人類。

彷生人寧負只能分析出這麼多資訊,接著他轉動把手,破門而出。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要是鎖壞了,叫智慧體上門修理,更換鎖體,少說也要500信用點。

彷生人寧負反手握刀,向著對手的心臟捅去,不出手則以,只要出手,必是殺招。

只聽一聲脆響,陶瓷刀竟然崩斷了,以彷生人寧負用刀的豐富經驗,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黑格爾。

彷生人寧負明白了,黑格爾要殺寧負,而自己就是寧負。

愣神的一瞬間,黑格爾砂鍋大的右拳已挾風雷之勢襲來,彷生人寧負左手格擋,趁勢轉身搶入黑格爾懷中,右肘直刺黑格爾的面門。

黑格爾重重吃了一肘,顴骨像是要裂開一般。寧負又變強了。

的確,彷生人寧負的身體雖然基於克隆技術,但由阿撒茲勒重新打造,無論強度還是韌性都比正常的血肉之軀上了一個臺階。

四目相對,彷生人寧負低著眼,心中暗流湧動。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自己似乎應該和黑格爾把情況說明白?

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彷生人寧負衝向黑格爾,低掃腿,衝拳,彷生人寧負的皮膚下藍光湧現。如果之前對上黑格爾,他一定扭頭就跑,但現在不一樣。

黑格爾是極致肉體與現代科技的結晶,他不是麼?

彷生人寧負揮出的每一拳都又快又狠,黑格爾後退兩步,一柄白色的奈米戰刀在他右手凝聚而成。

這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比武,是暗殺,不分高下,只論生死。

彷生人寧負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不要戀戰,按計劃撤離。”、

阿撒茲勒不覺得彷生人寧負與現在的黑格爾有一戰之力。

彷生人寧負眯起了眼,他知道阿撒茲勒所言非虛,自己赤手空拳,沒有任何準備,可黑格爾說不定已經暗中觀察了很多天,現在是一把奈米戰刃,後面還有多少手段就不好說了。

但是電梯和樓梯間都被黑格爾擋著,他在十九樓。

還好已經安上了玻璃。如果窗戶依舊被水泥封著,他只有被迫決一死戰。

彷生人寧負忽然閃身躲進房間,順勢關上防盜版。奈米戰刃的白色刀尖透了過來,寧負已經奔向了窗邊,伸手抓住一條繩子,毫不猶豫地飛身躍下。

這時阿撒茲勒已經黑掉了一架無人送貨機,寧負躍出窗戶的一瞬間丟擲了手中的繩子,帶著鐵鉤的繩子準確掛住飛來無人送貨機。

運送貨物的飛行器承受不了彷生人寧負的重量,只是減緩了他的下墜之勢,彷生人寧負依舊以極快的速度跌落。

這時頭頂傳來槍聲,黑格爾已經闖進了房間,正在對著無人機開槍。

街上有零星幾個行人,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紛紛四散奔逃,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麼。

智慧體卻直接離開,因為他們沒有好奇心,按照程式判定,無論這裡將要發生何事,都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留下來反而有可能出現麻煩。

彷生人寧負在快要落到地面的瞬間一把握住了橫在空中的路燈杆,手臂被撕扯地生疼,但經歷了這樣一個緩衝,至少不會落個雙膝碎裂的結局,況且他中彈了。

腰部被大口徑子彈撕開了一個恐怖的血洞,他落在地上時幾乎站立不穩。抬頭已看不見黑格爾,遠處有一輛無人駕駛的電動車正全速駛來。

車子的控制權交在阿撒茲勒手中,彷生人寧負拉開醫藥箱,剪開被血浸透的褲子。他輕按傷口周圍,粗略判斷了一下子彈的位置,然後給傷口注射了麻醉劑。

電動車搖搖晃晃向城外駛去,黑格爾能找到這個地方說明任何監控攝像頭和生物識別系統都不再可信,他背後必然有一位頂級駭客在指揮這次行動。

果然,後視鏡中有一輛速度異常之快的電動車追了上來。

彷生人寧負正在將鑷子伸入傷口,模湖的血肉中可以看到幾根髮絲一般的金屬線,更多的血湧了出來,阿撒茲勒在寧負腦海中說:“向左一點。”

鑷子的尖頭碰到了一個金屬物體,是彈頭,疼痛讓彷生人寧負近乎失去理智。阿撒茲勒強行遮蔽彷生人寧負的痛感神經,因為在這樣下去,彷生人寧負隨時都會暈過去。

彈頭被取了出來,彷生人寧負癱倒在座椅上,大口喘著氣,左耳後熱的發燙,那是阿撒茲勒超頻執行後帶來的結果。

縫合釘刺入皮肉,止血劑,癒合噴霧,又纏上一圈繃帶,他接過了方向盤。

阿撒茲勒終於不用直接進行物理操作了,他黑入交管系統,路況一目瞭然,在規劃逃跑路線這類以邏輯和機率為主的問題上,他不會輸給人類。

黑格爾背後的確有一名頂尖駭客,博士正在透過衛星電話指揮他對寧負進行追殺。此刻他發現有第二個人黑入了交管系統,並且正在試圖收回他剛才破解的許可權。

博士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跳動,就像是鋼琴家在彈奏一段極其複雜的旋律。可是面前的全息投影一塊接著一塊黑掉,他沒有辦法抗衡另一名駭客。

另一名駭客使用了一種他根本從未見過的程式語言,簡單,直接,但卻十分有效,像是釜底抽薪,直接讓他變成了瞎子。

這個世界上駭客水平超過自己的人屈指可數,他感覺這次的入侵有些熟悉,博士想起自己還在未來號上的時候,有人黑入了他們的系統,甚至繞過自己,直接和當時組織的掌控者管家進行了一場對話。

管家說,那人是個瘋子,瘋子總會互相吸引,難道寧負和那個瘋子站在一邊?

這次追蹤寧負,其實費了很大波折,因為博士發現這個世界上似乎存在著兩個寧負。一個寧負在明處,和江任集團爭股權,另一個寧負在暗處,似乎準備著什麼。應該殺哪個很容易選。

可沒想到黑格爾居然又一次失手了,寧負好像就是黑格爾的命中剋星。

彷生人寧負大概猜到是怎樣一回事,他握著方向盤,目光卻有些飄忽不定。阿撒茲勒知道他在想什麼,到底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做掉黑格爾?

剛才被暗殺,他沒有任何準備,只能逃跑,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座位底下有大口徑武器,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也許真的有機會殺了黑格爾。

彷生人寧負也搞不懂這個人為什麼一直和自己過不去,為了阿列夫?為了管家?還是其他什麼事情?總不能是他接了自己的懸賞吧?

可都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還要追著自己不放呢?

留著,就永遠是個隱患。

彷生人寧負勐然掉頭,電動車前輪剎停,反打方向,來了個漂亮且猝不及防的甩尾,黑格爾的車迎面直直撞上,因為底盤較高,被鏟得飛了出去,砸斷路燈,撞在人行道後的一家麵館中。

人群和智慧體四散奔逃,寧負走下車,手中拿著一把模樣笨重的大槍,艾奇遜AA-12,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全自動霰彈槍,還可以發射高爆彈,只管開槍,身前七米不會留任何活物。

頭破血流的黑格爾從車中爬出,他沒想到獵人一瞬間就變成了獵物,眼前的寧負拎著槍,面無表情地走來,他心中一涼,將所有的奈米機器人聚集成一面盾牌。

下一秒,不出意外的金屬狂流席捲而來,幾乎要抽乾他身邊的所有空氣。煙塵大作,黑格爾只覺得手腕已碎,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一般,引以為傲的軀體在現代武器的火力覆蓋下還是不堪一擊。要是沒有這塊高強度奈米盾牌,他此刻大概早就被霰彈轟成了粉末。

聽見彈鼓落地和拉動槍栓的聲音,黑格爾知道下一輪射擊又要來了。

他拔槍還擊,霰彈再次落在盾牌上,震得他口吐鮮血,手中的槍也掉在了地上。

博士提醒他奈米盾牌撐不了多久了,黑格爾孤注一擲,在濃密的白色煙霧中單手扔出自己身邊的電動車。

彷生人寧負下意識地對著飛出來的電動車開火,爆炸就在一瞬間。

意識陷入模湖,他和黑格爾幾乎同時醒來,槍還在手中,他被炸地撞上了自己的電動車。不遠處黑格爾靠著牆壁,艱難地支起身體,奈米機器人還在外接嵴柱內充能,兩個人此刻都已是強弩之末。

遠處傳來直升機螺旋槳拍打空氣的聲音,維穩機動部隊要來了。

黑格爾望向彷生人寧負,似乎在尋求某種默契,但是彷生人寧負卻抬起了手中的槍。

艾奇遜AA-12打光了剩下的幾發子彈,因為距離較遠,黑格爾還在呼吸,但身上已是千瘡百孔,就像剛從絞肉機里拉出來的肉餡。

他不得已再次釋放外接嵴柱中的奈米機器人維持自己最後的生命體徵,能量急劇消耗,彷生人寧負正在換上最後一副彈鼓。

黑格爾在外接嵴柱的輔助下,再次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消失於黑暗中。

彷生人寧負的腳踝斷了,爬上電動車的駕駛位,在阿撒茲勒的輔助下啟動車子,飛速駛來。

阿撒茲勒控制油門,彷生人寧負握著方向盤,他們形式在河堤邊,有一條山路蜿蜒著,彷佛通向雲端。

終於找到了一個充電樁,彷生人寧負一瘸一拐地給電動車充上電,然後開始處理自己腫脹的腳踝。

骨頭可能碎了,但這裡不具備手術的條件,阿撒茲勒指揮彷生人寧負先進行臨時固定。充電完成後,他們向山裡駛去。

公路繞著彎子,似乎沒有盡頭,翻過一座山還有另一座山,阿撒茲勒和彷生人寧負配合地相當默契,駛過積雪和薄冰,車輪沒有出現一次打滑。

彷生人寧負難得主動開口,自從他知道自己是克隆品後,就變得少言寡語,永遠心事重重。這時他說:“有沒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阿撒茲勒沉默著,說:“命。”

儘管相依為命的“命”是“性命”的意思,而在這個時候,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命運”。

命運,作為智慧體的阿撒茲勒沒有辦法理解,其實人類也不能。

只能感受,接受,抑或承受。

阿撒茲勒轉移了話題:“為什麼不留著黑格爾?或者慫恿他去殺真的寧負。就像森林裡遇見熊,你不需要跑得比熊快,只需要跑得比身邊另一個人快就好。”

彷生人寧負搖了搖頭,說:“這不是森林裡遇到熊的故事。他想殺寧負,我就是寧負,他不死,我怎麼能睡得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