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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遇故人

葉影:(長行街?鬼怪鬧事?)

葉影(猶豫):(師父賜我六道劍的初衷,便是讓我護佑生靈,誅殺妖邪……)

葉影(決定):(還是去看看吧。)

長行街街口,有幾名皂服官差正在戒嚴守備。

葉影:(盡量避免和官差起衝突,從另一邊繞過去吧。)

葉影負劍走進長行街,一股陰森氣息頓時貼面入膚,觸肌生寒。這街裡的白天猶如黑夜一般,天空低垂如墜,光線昏暗沉滯,視野迷濛不清。冷風卷地,片片腐朽枯葉彷彿祭拜亡靈的紙錢,漫天飛舞,為此鬼蜮般的街景增添了幾許肅殺慘怖的詭異氣氛。

葉影邊四處察視邊往前行走,只見街旁一間間破舊民宅,挨家挨戶都貼了驅邪退魔的黃色符紙。風吹門響,噼啪哐啷,黃紙符掉了一張又一張……

葉影:(好重的屍氣,這條街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忽然,一隻慘白人手從地底鑽出,猛地抓住了葉影的腳腕,想要把她拉進地獄一般,五根白骨森森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腳踝,拼命地往地下拽去。

錚然聲響,利劍出鞘,葉影迅速出劍切斷了那隻手,露在地面的斷手登時化成黑煙消散,而在地下的那一部分連肉斷骨卻縮了回去。

???:“葉影,別妄動,泊屍所化的黑煙有劇毒。”

那人從後走來,朝那股黑煙灑了一把硃砂粉,遽起一團明火,將黑煙燒沒殆盡。

葉影聽見這個低沉穩健的聲音,呆了一下,轉過身去,眼中閃過一道驚喜色彩。

“嶽澗,你也在這?”

英姿挺拔的俊朗男子微揚著眉,眉宇間透現著傲然無畏的俠武風範,光這縱橫馳騁的陽剛不羈之氣度,便不知折煞了多少相形見絀的男兒郎。

“一到天涵城就聽說了長行街的鬧鬼事件,故而前來一探,誰承想竟會遇上葉姑娘,也是緣分啊。哈哈……”

葉影道:“上次一別,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嶽澗漫不經心,似是無意地道:“這一年,葉姑娘過得可好?”

葉影道:“還好……此處怪力亂神之事,嶽兄探察得如何了?”

嶽澗搖頭道:“我剛入此街,就遇到了葉姑娘你,並沒有多少頭緒。不過,經我察知,那些躲在地下的都是一種叫做“泊屍”的屍怪。它們沒有致命死穴,哪怕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亦然生生不息,還可以肉化毒,以骨為刃,比普通的殭屍更兇厲難鬥。”

葉影試探著問道:“……那,我們一道探明究竟?”

嶽澗欣然應許道:“如此甚好。”

葉影:(時隔一年有餘,也不知他的劍技又精進了幾重境界?)

葉影:(有種預感,我的劍,仍然比他差之甚遠。)

葉影:(他還是那副浪客遊子之態,似乎生來便是向遠而行,去留無意,無所羈絆。)

葉影:(像他這般遊戲紅塵,路見不平,仗劍出手,倒也不失為人生快事。)

葉影:(……想多了呢。)

葉影:(辦理正事要緊,先去查探吧。)

紅色木門的破宅。

走近看去,木門上沾滿血漬,因而染作了紅色。“吱呀”一聲推開紅色木門,乾涸的血塊和繁衍的黴菌交織成一股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流散在滯重沉悶的空氣之中。

嶽澗、葉影均是眉頭微微皺起,相視一眼,便進入了這間陰森森的破宅。

屋裡很暗,舊窗緊閉,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各種物品十分雜亂,難有下腳之地。

嶽澗、葉影慎微而察,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之處,一件一件地審視著屋中物體。

一面破碎的銅鏡。

這面銅鏡碎得很裂,千百片細小鏡片照著葉影的臉,彷彿道道蚯蚓狀的劃痕一般,使得她在鏡中的臉扭曲變形,宛若魔物怪相,全無半點人形人貌。

葉影:(這是我麼?)

葉影(閉上眼):(真實的樣子……虛假的樣子……偽善的樣子……)

葉影:(聖者……惡魔……弒神……詛咒……)

葉影(睜開眼):(放回原處吧。)

一支歪倒的燭臺。

燭臺蒙著厚厚一層灰,白燭半殘,乾硬的燭淚滴在桌面上,暗沉發黃。

葉影(定睛於燭):(嗯?這支白色蠟燭……)

葉影(舉燭嗅聞):(淡淡的雨蓮花香味,還有清露草的甘味……)

葉影:(為什麼一戶普通人家居然會有這種東西?)

葉影:(……先收起來吧。)

一把紅褐色柴刀。

嶽澗眼視柴刀,道:“這刀不僅刀口太鈍,還生滿了鐵鏽。”

他摩挲刀面,又道:“刀上這些灰白色的粉末是……?”

葉影瞥了一眼,道:“紅褐色的東西不僅僅是鏽跡,還沾有幹了的血。灰白色的粉末是骨頭磨成的粉。”

嶽澗怔愣了下,道:“葉姑娘為何如此確定?”

葉影雲淡風輕,道:“見多了,習慣了,自然不會認錯的。”

嶽澗目光玩味,道:“…………葉姑娘真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

葉影往旁挪步,道:“哪裡,平凡人罷了。”

一張遮有竹簾的床。

透過細密竹簾,隱隱可見床上躺著一個紅衣女人,三十歲上下,面容僵白,紋絲不動。

葉影撩開竹簾看了看,道:“沒有氣息,沒有心跳,也沒有屍斑,不是完全死透的死人。”

嶽澗道:“不是完全死透的死人?”

“因為她體內的血液還在迴圈流動,指甲毛髮也在不斷生長。”葉影解釋道,“這種情況……應該叫做“半死不活”吧。死不了,活不成,只能把剝落蛻化的醜陋軀殼留在人世。”

嶽澗瞄了葉影一眼,忽然喚道:“葉姑娘?”

葉影道:“嗯……?”

嶽澗道:“你說這樣的話,叫人有點……擔心。”

葉影側看嶽澗,道:“嗯?為什麼?”

嶽澗道:“想得太多、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活人就是活人,死物就是死物。在我看來,半死不活的東西就是死物。”

葉影:“…………”

紅色木門破宅探查完畢。

嶽澗道:“葉姑娘,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