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充斥視野，卻是有著隔絕神魂感知的效用。
不過對於混元之境來說，這種隔絕也就聊勝於無罷了，只是洛清塵自身神魂感知並沒有外放。
此地他來過，不過是在此地主人尚未出世之時。
行走在雲霧間，洛清塵微微皺眉，這是要做什麼？
瑤池所在，自成一方世界，小可為池，大可成海，他自是知道的。
如今他腳下就是瑤池之水，純淨的氣息洗滌道軀與神魂，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也是頗有裨益。
突然，洛清塵低頭，目光望向身下，瑤池水下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譁！”
隨著水聲響起，瑤池生波，無風起浪，一片水花對著洛清塵潑來。
洛清塵沒有動作，卻是未有一滴水落在他身上。
“你這是做甚？”
“呵！你說，我該如何稱呼你比較好呢？師尊？道友？前輩？”
一個女子聲音出現在洛清塵身後，有溫熱的氣息就靠在他的耳邊。
剛才雖只是一閃而過，以洛清塵的目力豈會看不清楚？
身後女子是什麼狀態，他自是知曉的，所以沒有回頭。
“隨你，不過你這樣是不是不合適？我們不熟？”
洛清塵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的女子自不是葉蟬衣，而是西王母的道身之一。
“怎麼會不熟呢？你既然找來了瑤池，便當知曉，我們可是不分彼此的。”
“所以，叫你師尊也是沒錯的，不過，另一個我似乎更想叫別的什麼，這沉重的執念，一下子就讓我身心都被傾注滿了，真是不錯啊，從未如此滿足過，所以比起神性的我，這可有趣多了。”
用柔媚的聲音說著糟糕的話語，讓洛清塵很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假冒的。
而且，這傢伙性格真是麻煩，洛清塵感受到身後視線的灼熱，渾身不自在。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來瑤池的目的，我們談正是如何？”
“可以啊，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哦，比起葉蟬衣這個身份，我知道得要更多，不過嘛，師尊先轉過身來再說。”
“果然你還是先別叫我師尊吧，你不是嬋衣，嬋衣可做不出這種事。”
“她確實做不到，但也只是做不到，而非不想這麼做。”
女子輕笑，聲音之中帶著魅惑之意，甚至有撥動人內心慾望的力量散發。
“我去外面等你。”
洛清塵留下一句話，身影一閃，消失在了此處。
身後傳來女子得意的笑聲：“師尊也會逃的嗎？”
瑤池邊，有著一株蟠桃樹，枝幹如軋龍一般，此刻正盛放滿樹桃花，似一片粉紅的雲霞。
洛清塵坐在樹下，嘆了口氣，事情似乎比預想的更為麻煩。
確實，若三者本是一人，他似乎怎麼插手都不對，從此前的對話來看，似乎她們的記憶同步了。
洛清塵倒是希望葉蟬衣就只是葉蟬衣，但不完整的她，想要證道混元之境是不可能的。
人格分裂這病，在洪荒之中會變得更恐怖啊，是真的可以自己殺我自己的。
現在洛清塵反倒不那麼心急了，一體三身，真是麻煩。
少頃，有一女子邁步而來，身段高挑，身姿曼妙，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野性，舉手投足之間，透著撩撥人心的力量。
只是隨意地披著一身薄裙，黑髮輕挽，一雙黑色的眸子好似噬人奪魄的深淵，相當具有侵略性，微啟朱唇間露出兩顆尤為尖銳的虎牙。
更引人矚目的是其頭生的一對小巧豹耳，身後更是拖曳著一條晃來晃去的尾巴。
洛清塵記憶之中似乎有著很相似的記載，那是前世記憶中的傳說：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這傢伙，是三身之中代表獸性的傢伙，雖一體三身，但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
洛清塵見過金母之身，一雙泛金之眸盡顯威嚴與鋒芒凌厲，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澹漠。
葉嬋衣的眸子是冰雪般澄澈的藍色，無有絲毫雜質，同樣澹漠，但更多的是純粹與平靜。
手託茶具，在洛清塵對面盈盈坐下，熟練地開始起初，那般手法，分明與葉嬋衣一般無二，看來這記憶同步得相當徹底啊。
洛清塵感覺頗為怪異，面前應是陌生的人，卻處處給人熟悉之感。
將沏好的茶遞至洛清塵身前，含笑盯著他。
洛清塵接過茶杯，茶水入口，味道卻是不錯的。
“師尊覺得如何？”
“還不錯，茶雖一般，沏茶的水卻是上佳。”
“那就好，瑤池之水雖不比三仙島的琉璃淨水，想來也是不差的，畢竟當有徒兒的味道才是。”
洛清塵舉著茶杯的手一僵，抬眼盯著面前的人，後者衝他眨了眨眼，笑得甚是嬌媚，看了看身畔的瑤池。
“噗！”
洛清塵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身上一股磅礴的威壓綻放，對著對面湧去，天地凝滯，時空於寂，放任你一二，你就敢這麼作弄於我？
“師尊為何生氣？莫不是師尊誤會了什麼？”
明明被洛清塵的氣息壓制而動彈不得，但話語間卻是不見絲毫慌亂，甚至帶著幾分得意與調笑。
“這沏茶之水，乃取自瑤池至深處，與師尊眼前所見用於沐浴的池水自是不同，以自身沐浴之水為師尊煮茶這種事，徒兒又如何做得出來呢？唉～師尊還是信不過我啊，不相信我們為一體。”
洛清塵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氣息收斂，卻是將茶杯放到了一邊，不再去碰，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談正事吧，別在做多餘的事情。”
對方神情不變，不過目光終歸認真了一絲：“師尊在想，比起我，更願意遇到我那神性之身？”
洛清塵沒有說話，他確實是這麼認為的，這傢伙太麻煩了，讓他無所適從。
“那師尊可就想錯了，我才是最好打發的那個，神性之身很無趣的，如今也是她們倆在爭鬥，所以才是我來招待師尊。”
“神性之身，執道而生，所有的情慾都匯聚在我身，那家夥就成了心中唯道，再無其他的木頭人。”
“而葉嬋衣這個身份，本應是不朽不滅特性的凝聚，如今卻是有了自己的執念，越來越具有......嗯，人性，該是這般形容吧。”
“到底是以念而生道，還是為道而祛念，這是道途之爭，兩個我正為此而各不相讓。”
洛清塵沉默，若她們並非一個人，洛清塵這當師尊的自是站在自己徒弟一邊。
但現在不管是神性之身、獸性之身，亦或是葉嬋衣，都確確實實是同一個存在，倒是讓他猶豫。
畢竟，現在就變成了葉嬋衣自己的事情，該走什麼樣的道途，按理來說即便是當師尊的，也不應該干涉，除非是入了歧途。
不管是走那一條道，師徒因果斷不去，有區別的，也只是對他這個師尊抱有的情感不同罷了。
並沒有哪一個意識消失一說，只是三個不同人格，盤古這傢伙在危言聳聽。
“那你呢？你不是三身之一?“洛清塵問道。
“我？我不過是慾念之身，走什麼道途我沒興趣啊，真要說的話，倒是葉嬋衣這個身份比金母更有意思些。”
旋即，女子微眯著眼，目光之中帶著熾熱與狂野。
“我可是代表慾念的存在，自是全都要才對，大道也要，師尊嘛，哼哼！”
“呵～”洛清塵只是嘴角勾了勾。
無論如何，面前這傢伙性格是最糟糕的，什麼都毫不掩飾，也毫無顧忌，目光之中的侵略性太強了，讓洛清塵被看得很不自在。
“畢竟啊，事情都成功一半了，豈有放棄的道理？想要的東西，當然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到手的。不管是哪一個我的慾念，那都是我想要的就沒錯了。”
“成功了一半？”
“是啊，我同意了，師尊沒同意，所以是成功了一半，有什麼問題嗎？”
“……”
身後的豹尾輕輕搖動，女子笑得很是興奮，她是三身之中毫無桎梏的慾念之身，三身記憶同步之時，所有的慾念便匯聚到了她的身上。
本就是偏執與瘋狂地化身，什麼情感與慾念在她身上彰顯出來，只會被放大，而不會有所顧忌。
不會去思量後果，不會去順從規矩，只會順從於自我的本性。
在洛清塵眼中，這就是的瘋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才被稱之為獸性。
因為其不會剋制，不是魔，更甚於魔。
人區別於獸，只因懂得剋制，眼前的傢伙，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