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當水含煙看到山門之上,柳葉門這三個大字之時。
心底莫名的產生一抹悲之意,以至於,她的雙眼深深的被這三個字所吸引,久久無法挪開。
而寒玄衣此刻,也被這柳葉門三個大字所吸引,只不過他眼中的場景。
與水含煙所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水含煙眼中,面前只是一個,稍顯破舊的山門。
寒玄衣眼中,這山門之上,此刻卻是覆蓋著一股,極其濃郁的黑霧。
這些黑霧,皆是由陰魂之力凝聚而成,饒是寒玄衣與陰魂厲鬼,打了這麼久的交道。
可是陰魂之氣,濃郁到霧化的程度,這麼久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見。
寒玄衣再次抬頭看了一眼,此刻,正在向下滴著鮮血的山門,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心道,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一些,
他之前想過。
柳葉門中的陰魂厲鬼,因其生前受盡摧殘,所以必定會怨氣濃郁。
可是他沒想到,竟然會濃郁到這種地步,而且,一般狀況下。
陰魂厲鬼身上的怨氣越重,她的道行便越深,如今陰魂厲鬼尚未現身。
此處的陰魂之氣,便已然達到了霧化的程度,那麼,豈不是說著柳葉門中。
存在著至少一隻極為恐怖的存在,而寒玄衣之所以,不確定究竟有多少陰魂厲鬼。
則是因為,他知曉,當初【惡虎幫】幫主孫天虎,率眾攻打【柳葉門】之時。
可是連【柳葉門】之內,哪怕一個女弟子,他都沒有放過。
更令人髮指的是,據傳這些畜牲,竟然在這些女弟子死前,逐一對這些女弟子,進行了輪番侵犯。
可以說【柳葉門】的這些女弟子,除了極少數,在與【惡虎幫】眾人,一開始拼殺之時。
便已飲恨黃泉,從而留住了清白之身,其餘人等沒有一個人,是清清白白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而這其中,經歷最為悽慘的女人,當屬【柳葉門】門主花滿庭。
只因花滿庭是受,孫天虎親自點名,要求門眾特殊“關照”的。
寒玄衣原本想要,利用鎮魂玉裡的鬼窮奇加以輔助,來將此處的陰魂厲鬼。
一一降伏,並且收入鎮魂玉之中,最終鎮入九幽幻陰之下。
使得她們能夠,重新入輪迴轉世,而不是帶著仇恨,與痛苦飄蕩在人間。
而後再藉助此處,極其濃郁的陰魂之氣,助水含煙修為再登新高。
可是,照目前這種狀況看來,這一切,似乎並沒有他之前,所設想的那麼簡單。
因為如果說此處的陰魂厲鬼,修為太過強悍,就算鬼窮奇,對其無所畏懼。
可是一旦動起手來,絕對不能向之前那般輕鬆了,而一旦鬼窮奇,無法速戰速決。
自己又因對付其他的陰魂厲鬼,如果這在纏鬥之餘,一時間,抽不出身。
那麼,就極有可能無法兼顧,水含煙的安危,倒時一旦她出現什麼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處,寒玄衣不禁暗暗搖頭,同時心中已然改變了計劃。
打算先行退去,從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心道,還需從長計議才行。
可是不曾想,就在寒玄衣想要,拉著他面前,此刻望著山門,猶自發呆的水含煙離去之際。
原本死死攥著他的手水含煙,卻是突然放開了他的手,隨即,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丫頭,回來!”
寒玄衣見此,不由得一聲輕喝,想要將水含煙叫回,可是水含煙就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仍舊不停的向前剛走去,而在其背後的寒玄衣卻是不曾發現。
此刻的水含煙那雙明如秋水的眸子,不知為何竟然變得漆黑如墨。
一眼望去,竟然毫無一絲生氣可言,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隨之驟變。
寒玄衣見她未聽自己勸阻,下意識眉頭一皺,‘而當他看到水含煙的腳時。
突然神色鉅變,因為這時她才發現,水含煙的腳後跟竟然未著地。
也就是說,水含煙雖然看似,是邁步向前走去,可實際上卻是飄著走的。
“鬼上身!”
寒玄衣見此一幕,不禁心驚不已,要知道自己剛剛可是一直在水含煙身旁。
而且自己的一隻手,一直被她拉著,可是即使這樣,她竟然沒有察覺到,她又任何異樣。
而她身上這只厲鬼,竟然可以在無聲無息間,便上了她的身,其恐怖之處可見一般。
念及於此,寒玄衣眸光驟然一凜,掩蓋不住的殺機瞬間透體而出。
說實話,她對【柳葉門】這些人的遭遇,可謂是十分同情的。
可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傷害水含煙,須知,陰魂厲鬼與一般鬼魂不同。
一般鬼魂上人身,被其附身之人,事後頂多是會虛弱一些,多曬曬太陽即可。
可是陰魂厲鬼卻不同,因為她們自身怨念太深,從而身上的戾氣以及陰氣,也會隨之加重。
這也就會間接,使被她們附身的人,自身元氣受損,事後大病一場是少不了的。
更嚴重的,甚至可能會,直接影響被其附身之人的壽命,所以,這由不得寒玄衣不心急。
說時遲那時快,寒玄衣不敢再做耽擱,剎那間,一個閃身,便是向著水含煙的肩膀抓去。
既然這厲鬼已然上了水含煙的身,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將這厲鬼逼離她的身體。
可是就在他的手,剛剛觸及水含煙肩膀之時,一直向前飄去的水含煙。
卻是嬌軀驟然一閃,堪堪躲過了他這一下,緊接著便是回頭,衝著寒玄衣邪魅一笑。
隨後,便是毫無徵兆的,憑空消失在了,面色陰沉寒玄衣面前。
寒玄衣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水含煙突然消失,一時間,竟然感知不到她的位置所在。
寒玄衣的臉,此刻已然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就憑剛剛水含煙身上的厲鬼。
能夠將他拍向,水含煙肩膀的那一下輕鬆躲掉,他便不難猜出。
此刻,附身在水含煙身上的這只厲鬼,修為竟然絲毫不亞於他。
而且,現在他也逐漸猜出來,這只厲鬼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只厲鬼定然就是這【柳葉門】現任門主花滿庭。
因為只有她,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將這已經受損的護山大陣重新開啟。
這也是為什麼,水含煙能夠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不見的根本原因所在。
只因,此刻的她,已經進入了【柳葉門】的宗門內部,而寒玄衣卻被擋在了外面。
“鏘!”
寒玄衣眸中殺機驟然迸現,棲凰刀光一閃,剎那間,已然被他握在了手中。
可是就當寒玄衣,打算不管不顧,一刀將面前屏障噼開之時。
一個邋遢老道的身影,便是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後不遠處。
“無量天尊!”
老道士尊了一聲道號之後,便是一個閃身,出現在了寒玄衣身旁。
可是卻並未與他打招呼,而是抬頭望了一眼,頭頂上漆黑如墨的天空。
隨即,竟是就地盤膝而坐,然後便是自顧自的誦起了道家經文來: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執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
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夫人神好靜,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
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慾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惟心未澄,欲未遣也。
能遣之者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
三者既悟,惟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
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真常應物,真常得住,常應常靜,常清靜矣,如此清靜,漸入真道。
既入真道,名為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為化眾生,名為得能。
能悟之者,可傳聖道,上士無爭,下士好爭,上德不德,下德執德。
執著之者,不明道德,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惟有妄心,既有妄心,即驚其神。
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
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毒欲,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直到這老道,將一大段經文誦讀完畢,寒玄衣便發現,二人頭頂上方。
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竟然再次出現了點點星光,見此一幕他忍不住震驚萬分。
同時對自己面前這個,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老道士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剛剛與他見過面的老菊花。
他雖然一直未曾小瞧過老菊花,可是也沒有料到他之修為,竟然如此強悍。
僅憑一段道家經文,便將剛剛還籠罩在,二人頭頂上方的陰氣盡皆驅散。
他自如果換作是他,以他當下的修為,若是在自己全勝狀態下。
傾盡全力的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卻絕對無法做到,像老菊花這般,信手拈來般雲澹風輕。
不得不說此刻的老菊花,雖然仍舊邋遢至極,一身破舊不堪的道袍,甚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可是此刻不苟言笑間,竟然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韻味,一眼望去,竟然多了幾分神秘感。
“前輩,您怎會突然至此,是趕巧路過此地,還是為這【柳葉門】中,陰魂厲鬼而來?”
見到老菊花,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望著眼前盡顯破敗的山門。
寒玄衣一番沉吟過後,終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此時的疑惑。
只是他卻並沒有,再次去破壞眼前的護山屏障,倒不是他破不開。
而是棲凰刀此刻,已經被老菊花一把奪了過去,寒玄衣自然明白。
這是老菊花不想讓自己,出手破壞才會刻意為之,只不過他眼中的擔憂,卻是未減分毫。
老菊花聞言,卻是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望了一眼面前的山門,隨即,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丫頭自有屬於,她自己的造化,你身份太過敏感,還是少插手為好。
否則,一旦被天機所窺,恐怕因此會徒生枝節,於你二人而言,並非是什麼好事。”
寒玄衣頓時一頭霧水,原本眼中的擔憂之色,隨之越加濃郁:
“可是前輩她此刻,已然唄陰魂附體,狀況可謂是兇險異常。
若是此刻再不出手相救,晚輩恐怕她會有性命之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話未說完,便被老菊花抬手打斷:“湖塗,難道你忘了這丫頭的特殊體質了嗎?
身為【七竅歸靈體】,這個百年不世初的,絕佳體質的擁有者。
你認為她的命格會那麼差?動不動就會死不成?若不是你小子在裡面添亂。
或許此刻她的【七竅歸靈體】,已然大成了也說不定。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自有天定,也是她必然想要經歷的。
作繭自縛,若想化蝶必需經破繭而生,鳳凰涅槃也需經浴火灼魂。
否則,就憑她的心境,怎麼能夠抵得過【七竅歸靈體】,所存在的隱患。
只有破而後立,方可置之死地而後生,你若再頻繁助她,之後讓她再入困境。”
寒玄衣聞聽此言,似乎明白了什麼,老菊花的意思,無外乎實在責怪她。
不應在水含煙數次遇險之時,鬥出手相救,因為那些都是水含煙必須經歷的。
而聽老菊花的意思,就算自己補出手相救,水含煙似乎也死不了。
只是有些事情,或許真的會由她自己去承擔苦果,例如:失身!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自己初遇她時,她當時便是被身為鬼王的陰無邪逼婚。
而後又經歷了李長河事件,兩件事情雖然說起來,風馬牛不相及。
可是二者間,無一列外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如果他不出手相救。
水含煙必定會,難逃惡人魔爪,被人百般凌辱之下,從而失身於人。
想到此處,寒玄衣也不由得暗自苦笑,暗道這丫頭也是夠命苦的。
經歷什麼不好,偏偏要經歷失身之痛,方可破繭成蝶涅槃重生。
突然寒玄衣好似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驟然一變,隨即,語氣凝重的說道:
“前輩,你您的意思是,這丫頭今夜再此,還需經歷……”
寒玄衣說道此處,便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那已經陰沉到了極致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老菊花依舊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故作高深的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無比的鬍子。
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滿眼焦急的寒玄衣,頗有深意的說道:
“還有這丫頭,命格頗為奇特,此生註定與你因果相連,日後需好生待她才是。
還有今日你若硬是要橫加阻攔,老道也不攔你,不過如果你破壞了,她的最後一次涅槃之機。
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得為這個丫頭收屍了,究竟要如何去做,你自行決策。”
本要硬闖護山大陣的寒玄衣,驀然腳下一頓,頗為不解的看著老菊花。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隨即,眉頭深深的擰在了一起。
而就在寒玄衣,暗自糾結之時,已然被厲鬼附體的水含煙。
卻是情不自禁的,順著自己耳邊,此刻不斷響起的歌聲緩緩前行。
不知為何,她現在明明已經被厲鬼附體,自己的意識卻是清晰至極。
堂前宿燕,秋風幾分寒,
望山垣,止步青階不肯前,
昔年笑語誰人嘆,
聞道朝夕暮聽蟬,
狼皮襖,三更一線又一線,
情竇初開,念了君名幾遍,
藥慢煎,扇搖煙舞相思染
指輕彈,門開兩扇,
滄桑秀面,誰家少年,
採藥處,血浸青衫如眠,
獸驚喧,陋室紅爐夜嬋娟,
遲尺掩,轉醒斗轉陰陽斂,
臥榻之側語漸遠,
一汪清水曉晨鳶,
朦朧卷,玲瓏皓齒入眸間,
識文斷字,燃竹幾錢,
轉身過,雪落擾陳簷,
又是一年除夕宴,
十八韶華桃紅顯,
奈何喧,蒼生芻狗夢魔,
窗前燭憐,慈眉善目魂休怨,
步蹁躚,盞碎琉璃漸
墳前濁酒盅三錢,
風迎柏曳拘靈遣,
魂歸故里,老叟踟躕話陰間,
妖魔衍,
道門佛偈,入世幾人誤君冤,
造化弄人,梵音咒起怎堪言,
風棲燈遙卿心倦,
黃泉不語夜闌珊,
煙花散,何處離人盼歸還。
隨著一曲歌聲唱罷,水含煙終於順著歌聲,看到了那個在涼亭之內,撫琴低唱的女子。
那是一個,長相嬌俏卻渾身,透著一股子,古靈精怪的女子。
大體觀之,這女子也就二八芳華,臉上還透著些許稚嫩之色。
只見這女子見自己前來,便是慌忙起身,向著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
“呀,師尊,您出關了?咯咯,今兒個師姐們,還說您得過些日子才能出關呢。
哼,看來她們又是合起夥來騙我,師尊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