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夫人用手帕掩唇而笑,頗為驚奇地說道:“你無端打趣人家小姑娘,那確實是不對的!下次自是不可!不過,徽兒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吧?他從小不靠近女孩子,也不搭理女孩子,若是惹了女孩子不高興,頂多是彬彬有禮地道個歉,如今,這不高興都擺在明面上了,這個女孩,對他而言肯定不一樣!他這哪是在訓斥你呀,依我看,他是在護著那個小姑娘呢!”
小廝便好奇地打量起了自家小少爺。
小少爺果然又有點臉紅。
他甚至都有點惱羞成怒了。
澹臺夫人逗兒子逗得更起勁:“不買啊,你這打趣得好,打趣得妙,說不定能打趣出一段姻緣來呢!”
這時,澹臺致遠過來了,他面色不豫地說道:“好什麼好?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家?小門小戶的姑娘,能配得上我們徽兒嗎?”
澹臺夫人一聽這話,臉色微微冷了下來。
她反問了一句:“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家?”
她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
然後,兩人都嘆了一口氣。
是啊,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家呢?
他們被貶為庶民,已經不是皇親國戚了。
他們又想到,之前,他們跟國公府訂過親,但是小國公夫人的女兒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這段婚事也就作罷了。
澹臺夫人自知失言,又道:“把房子再灑掃一遍,再添置一些東西,順便也讓下人適應適應,等過幾天,家裡一切都安置好了,就邀請那個小姑娘來家裡玩,讓我也瞧瞧,讓我們家徽兒緊張的小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兒。”
澹臺致遠也看開了。
反正自家也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了。
夫人要邀請個小女孩過來做客,亦或者給自家兒子找個小玩伴,那就隨她吧。
小少爺澹臺鏡,朝自己的父母拱了拱手,面無表情地說道:“兒子還有功課,先去書房了。”
“這小家夥,越大越不如小時候那般可愛了,”澹臺夫人搖了搖頭,對小廝叮囑道,“不買啊,把花插上,擺在他書房的窗臺上。”
小廝名為“不買”。
取自古詩“清風明月不用買,何處不是安樂窩?”
這是澹臺鏡三歲時為他取的名。
名字古怪,配上他鬼靈精的性格,倒也是相得益彰。
不買點了點頭,很快就辦妥了此事。
一束五彩的野花,深深淺淺地插在瓶中,上面點綴著一顆顆晶瑩的露水,微縮著一個個美麗的塵世。
陽光透過高大的古樟樹,將一縷縷金色的光線灑了下來,隨著風兒一吹,那斑斑駁駁的光影,灑落在小少爺雪白的衣襟上,折射進晶瑩剔透的露水裡。
他趴在窗臺望著花。
像是做賊一樣,又想起了那個讓他心頭有些異樣的小女孩。
桌子旁邊是練到一半的字,毛筆閒閒地擱置在筆架上,還沾著飽滿的墨水。
她真可愛。
小臉讓人想捏一捏。
梨渦想讓人戳一戳。
可他明明以前有潔癖,除了身邊的親近之人,不願意讓任何人碰到他。
所以那天,小元寶碰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就把衣服脫了下來,讓小廝把衣服處理了。
為什麼今天卻想碰一碰小元寶呢?
甚至,還想碰一碰她送的這束花,一看到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花,他的心就驀然變得很柔軟。
於是,鬼使神差地,他真的碰了一下那花瓣。
像是被火燙到了手。
他迅速地抽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往左右兩邊看了看。
還好,小廝不在書房中。
他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悄悄地將那根手指藏到了身後。
若是以往,他肯定會將小廝喚來,讓他打來十盆清水淨手。
可他今天只是等那露水自然風乾了,便低頭繼續練字。
野花很美。
他不敢再看。
這頭,金家。
小元寶揮著小手,依依不捨地與金大郎告別。
今天,金大郎將獨自一人去鎮上賣茶葉蛋。
由於昨天生意很好,今天金家撿了三百顆蛋,就煮了三百顆茶葉蛋,全裝在了兩個大桶裡,系在了一根扁擔上。
金大娘覺得有了昨日的經驗,今天完全可以讓金大郎一個人去鎮上賣茶葉蛋,她就打算留在家裡,幹些家務活兒。
因為家裡人口多,家務事也不少。
金大郎一走,就有人敲響了金家的門。
小元寶噠噠噠地跑去開了門,露出了一個小腦袋。
她才剛來得及露出一個笑臉,就看清楚了門外站著的是誰。
啊,笑不出來了。
她來了,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唄。
小元寶嘟了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