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樓房裡，三人正圍著一張桌子吃飯。
“曲老師，嚐嚐這個。”林姒夾了一塊釀豆腐放在曲曼青碗裡。
曲老師是南方人，口味偏清澹，因此林姒全都做了清澹口味的。
“姒丫頭手藝越來越精進了。”曲曼青吃得很香，這道菜有她家鄉的味道。
年輕時整個社會動盪不安，她也隨著大部隊走遍全國，什麼苦都吃遍了，後來嫁給老頭子，再也沒吃過家鄉的菜了。
一口咬下去，鮮香四溢，豆腐嫩滑沒有豆腥味，肉餡味道調得剛剛好，曲曼青眼眶微微溼潤。
另一邊的宴懷仍然沒有回過神來，自己對她的瞭解是那麼膚淺。
幫助這樣的老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連親生的子女都避之不及，甚至到處都是登報斷絕關系的，就如同他記憶裡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老者。
而她卻義無反顧的幫助她，照顧她。
宴懷知道，很多人都在這個牛鬼蛇神的年代裡，被打得毫無反擊之力，無論他之前有多大的榮耀。
想到此，他滿心的愛意再也無法遮掩。
宴懷不動聲色的夾起桌子上的菜，嚐到久違的熟悉的味道，喉間不由得一哽。
飯後，林姒幫曲曼青簡單的打理了一下衛生，就被她趕出去了。
“我和小宴有話要說。”
聞言，林姒只得出去了，等她把廚房收拾乾淨以後，宴懷就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小巷，到了分岔路口，林姒想走，卻被人抓住了手。
“我們談一談。”
*
昏暗的招待所走廊上，林姒低垂著頭，彆彆扭扭的跟在男人身後。
怎麼就答應他來這裡了呢？
想到前臺登記的人那銳利的眼神，林姒就囧得不行。
更囧的是那大嬸一臉嚴肅的說了句：“不能待太久，要快點下來。”
那眼神，像是她會去裡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宴懷的房間在三樓走廊盡頭左側，
一開門，林姒剛走了進去，就聽見身後的門傳來“卡”的一聲，是落鎖的聲音。
林姒心下一顫，還沒反應過來，就男人被一把扯進懷裡。
“不要！”林姒撇過頭去，沒讓他親到。
“對不起。”宴懷再次把小女人緊緊抱進懷裡，心口的疼痛卻難以平復。
他承認自己有些自私，他根本沒辦法放下她，在她說出要答覆徐立言那一刻，喉間湧起一股腥甜，幾乎站不穩。
本該離開的他，腳卻像粘在這片土地似的，根本走不開，像個幽靈般悄悄跟在她後面。
看她每天忙忙碌碌，看她一天一天的消瘦憔悴，好幾次都壓抑不住自己想衝出去，直到她遇到危險……
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來，她要怎麼辦。
想到此，宴懷把懷裡的小女人抱得更緊了。
“為什麼？”林姒在他懷裡悶悶的問道。
“我……要離開京市，具體去哪不知道。”宴懷艱難的開口，卻半天沒有聽到她回應，宴懷心頭一緊。
“科研？”女人抬頭問了一句。
宴懷艱難的點了點頭：“具體任務不能說。”
“因為這個，你就打算和我分手？”
這個還不嚴重嗎？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也許是一兩年，也許是十年八年。
他有什麼資格讓她等？
“你是不信任自己，還是不信任我？”林姒這下是真的氣壞了。
狠狠推開他。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丟下這句話，林姒就轉身往門口處跑去。
剛碰上門鎖，就被人從後面緊緊抱住了，男人的大手覆蓋住她的。
“別走！”
男人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朵上，林姒心跳有些加快，隨即又暗惱自己太沒用了。
“別走，我錯了。”男人聲音低沉又沙啞。
林姒閉上眼睛，感受到男人緊繃的肌肉和不穩的氣息，心口處也不由得軟了軟。
搞科研的有很多種，就像曲老師的丈夫，她就只見過一面，後來十年裡她就沒有再見過了。
想到此，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有不捨、有心酸、有難過，更多的是震撼。
以前玩錦鯉精的手機時，她看到過很多這樣的老者，他們一輩子都守在最艱苦的地方，默默無聞，甚至連家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哪。
良久，林姒轉過身去，抬頭，認認真真的看著他。
男人幽暗的眼眸盛滿了灼人的情意，林姒第一次沒有避開，她鄭重的開口。
“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一定很偉大，我只遺憾自己不能和你並肩。”
在男人越來越亮的眼神中，林姒還是說出了那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話一落，她整個人再次被緊緊擁進滾燙的懷中，而這一次，兩顆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近。
*
林姒迷迷湖湖醒過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剛一動，就感覺橫在自己腰上的手緊了緊，林姒整個人又跌進了男人結實的胸膛上。
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林姒臉不由得紅了紅，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還差點……
想到此，林姒臉更紅了，像火燒一般。
“再睡一會？”男人的聲音響起，又低又啞，帶著說不出的曖昧。
林姒惱怒的照著他的胸口錘了一拳，卻聽見男人悶悶低笑。
抓住她那只撒潑的小手放在唇上手了親，宴懷再次把她緊緊抱入懷中。
林姒卻是羞得不行，一把將他推開，去找自己散落的衣服。
“不許看。”感覺到他灼灼的目光，林姒捂住胸口兇巴巴的說了一句。
“好，不看。”回應她的是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
好不容易把衣服都套在身上，林姒終於感覺鎮定了許多，一回頭——
“流氓！”
引得男人悶笑不已。
“看都看完了，現在才說，會不會遲了？”
看到她掩耳盜鈴般遮住雙眼，宴懷不由得好笑。
“不準說！”雖然沒到最後一步，可也差不多了，林姒一想起來就感覺臉上滾燙得不行。
看到女人容易害羞又炸毛的樣子，宴懷最後還是忍住沒再逗弄她了。
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吃晚飯時間了，兩人走在街上，準備去國營飯店吃個晚飯。
想到剛剛前臺大嬸探照燈似的眼神，林姒就忍不住心虛。
都怪他！
接收到女人惱怒的瞪視，宴懷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兩人到國營飯店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飯菜。
宴懷點了蒸排骨、雪花什錦湯、紅燒茄子。
一上桌，林姒看到三大盆菜和湯，再一次無語了。
這份量也太實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