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拿毛巾仔細地擦著手上的水漬。
動作緩慢。
“我看這容兆南也沒結婚,在外面談個女朋友,挺正常的,你們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
“哼,正常,什麼叫正常,你們年輕人私下裡的談戀愛,客客氣氣,大大方方,這才叫正常,你看那容大,談的是什麼貨色。”
“他的戀愛物件怎麼了。”
“一個已經結過婚的婦人,肚子裡還帶著一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們容家的種,我看這個事,一時半會兒是消停不了了。”
沈茗將剝好的葡萄端上來,放在老爺子手邊。
“哎喲,老爺子,你可別亂說話,他們容家的事,您跟著瞎摻和什麼呢。”
老爺子倥傯一生,什麼風浪沒見過,看見容家出這樣的醜事,看笑話是一方面,多的還是生氣。
畢竟,他和隔壁的容老爺子兩人是世交,兩家的孩子也約著日後結親家,突然鬧這麼一出,這讓他對容家那些孩子的考量徹底低到了谷底。
對容兆南,更是恨鐵不成鋼。
“平時看著那個容大,是個聰明的孩子,這種事情倒是會犯錯,”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容都厲色了起來,對沈茗道,“茗茗,你過來,以後你的婚事,我親自給你做主,這容家的人,日後都少接觸著點。”
也不知道是哪裡合了他老人家的眼緣,從醫院見面第一面起,他就格外地喜歡她。
上次還說,她長得特像她那個姥姥。
脾氣暴躁的這個姥爺,也真的只有對她才能和顏悅色。
為此,管家還向蘇凝反應過。
說是只有沈茗回來了,老爺子才格外高興,且這個倔脾氣,一次也沒發,有沈茗大小姐在,老爺子還經常樂呵呵地笑。
果然是生病了一場,什麼都看開了,也知道享一些兒孫福。
管家看著這對樂呵的爺孫倆,過來傳話。
“老爺子,隔壁容家容老爺子喊你過去下棋,您去嗎。”
老爺子躺在搖搖椅上。
“不去,他們家那些事,惹一身晦氣,推了。”
以往隔壁容家邀約,老爺子可不是這個態度。
塞了一顆葡萄進嘴裡。
沈茗眼睛滴溜溜地轉。
“姥爺,怎麼不去呢,沒準他們容家老爺子是真的有事要找你,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來喊你,也不知道早上來容家的那個女人走了沒有,要不,我們去看看吧。”
老爺子看見她這樣。
彷彿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不是想去容家看看那容二的情況。”
“哪裡的話,容天琪還沒回來呢,您要是不去,那就算了,一會兒吃完中飯後,我也該回去了。”
老爺子被她這樣一說,還能有不去的道理。
興許那容老頭,是真的有事要找他商量。
去容家前,沈茗給自己脖子上系了一條絲巾,綠顏色的。
問起老爺子。
“姥爺,蘇瑜言最近回來過嗎。”
老爺子戴了一頂遮陽帽,拄著根柺杖,站在日頭下。
“沒回來,忙著呢,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說起蘇瑜言,就想起容家那個孽障,“他要是有隔壁容大一半的本事,我何愁抱不到孫子。”
這話把沈茗說笑了。
非常在理。
她深表贊同。
蘇瑜言消失了這麼些天,也沒回蘇家。
那就一定是還在生她的氣。
想到這裡,面上的笑意掛也掛不住了,甚至想嘆氣。
跟著老爺子一起去容家。
容老爺子沒想到她也會來,整個人看著憔悴了不少,看見她後,臉上終於掛起一絲笑。
老爺子把她們家老爺子單獨叫進了茶室,說是去下棋,看這架勢,估計是真的有事要商討。
叫傭人把她帶去了客廳,讓她自己單獨玩會兒。
她便在客廳,看見了好些天沒看見的容兆南。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姿板正,看見他從樓上下來,神色憔悴,面容疲憊,她迎著視線望過去,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絲巾。
綠顏色。
在她這一身純白的穿搭之間,綠色,便尤為的顯眼。
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就能正常行走了。
看來,他出車禍,說什麼腿傷,估計也是放出去的風聲。
好的也忒快了點。
不見硝煙的挑釁結束。
她放下手裡的茶杯,傭人端來一些新鮮的水果,跟她道話。
“沈小姐,嚐嚐這些龍眼,都是自家園子裡種的。”
沈茗剝起了龍眼,吃了兩顆,頭頂,忽然落下一道陰翳。
容兆南操著他那抹沙啞的嗓子,神色不悅,同她說話。
“出來。”
大少爺把沈小姐叫進了自己的房間。
傭人很快就把這個訊息傳到了正在臥室休息的杜清耳朵裡。
早上那麼一出,她被氣的連工作都沒心思顧及,躺在了床上,到現在頭都是暈的。
現在又聽傭人說了這個話,一把揭開額頭上的毛巾,從床上坐了起來。
“扶我起來,我去看看。”
容兆南的臥室。
容兆南面上的疲色掩蓋不住,看來是真的被這個事鬧得心力交瘁。
面色不太好,神情卻不含糊,從眼裡流出的戾色,能掩蓋整個屋子。
用極深的視線掃視著她,每一眼都像一把刀子,重重刮著她的臉頰。
饒是被這樣的視線承載,她也沒有敗下陣來。
從脖子上將這條絲巾解了下來。
慢悠悠地繞在手腕上,如霜雪一般的手腕,配上這股綠色的絲巾,衝突感極強。
動作慢,說話聲音也慢。
“大少,好在我們分手分的早,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包養我的同時,還跟別的有夫之婦勾搭,聽說勾搭的那個女人,他丈夫還是你公司底下的員工。”
在跟她玩的同時,還跟別人玩的這麼嗨。
連正主都親自找上了門。
“你們容家,別的本事沒有,對傳播子嗣這樣的事還真是熱衷,你們家老爺子還好吧,我剛剛看見,他好像沒暈過去啊。”
奚落的話,咬著牙說了一大串。
容兆南緊緊盯著她,眸色由深至淺,晦暗異常。
轉過了身去,仿似不想和她多說什麼話。
半晌,她聽見寂靜的屋裡響起了打火機扣動的聲音。
他慢吞吞點燃了一根煙。
一切盡在不言中。
慢條斯理抽完這根煙,拖著略顯沙啞的嗓子,他開口,道了幾句話。
“容家的商業戰,跟你們蘇家沒關係,鬧這麼一出,沈茗,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