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喝如同晴天霹靂,嚇得姜一航一哆嗦,手中的肉包子向地面摔去。葛鷓用手輕輕一抄將肉包子抄在手中,順手塞到姜一航嘴裡。
伙食房的角落裡站著一位頂盔貫甲的營官,他叉著腰,用手指著葛鷓兩人破口大罵。葛鷓身上黑光一閃,蛋爺開始修改營官的記憶,半晌,他的眼中恢復了清明。
“你們和我來,我安排你們進營房休息。”
葛鷓和姜一航抱著食物袋,口裡叼著肉包子,在軍士們羨慕的眼神中離開了伙食房。
“你們辛苦了一夜,今天就睡這裡吧。”隨後營官對帳篷裡的人說道:“今天他在這裡住,能不能倒出地方來?”
帳篷中的軍士連忙說道:“能,能啊,咋不能呢,老劉和老王剛死,正好倒出兩張床。”
營官離開後,姜一航擦了擦嘴,掀起帳篷的門簾,挺胸抬頭地走了進去。
迎面一股刺鼻的臭腳丫子味,姜一航的臉色由紅潤變鐵青又變慘白,他連忙推開門走到一邊嘔吐起來,早上吃的食物一點沒留住,都被他吐了出來。
葛鷓也被燻得夠嗆,連忙從懷中取出無臭丹,帶著食物走了進去。
幾位軍士有些敬畏地看著他,又都聞到了他食物袋子中的香氣,咽了咽口水。
葛鷓將手中的食物袋推了過去,笑道:“都是一個軍營裡的兄弟,分了吧。”
軍士之中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憨厚地笑了笑,從床鋪底下摸出來一個酒瓶,顛了顛扔給了葛鷓,說道:“俺叫李老柱,你就叫我柱子叔,俺不能白要你的吃的,這瓶酒給你。這可是硬貨,你絕對整不到。”
葛鷓笑了笑,將這瓶酒收下了,眾軍士一陣歡呼,將小食物袋翻個底朝天,眾人連搶帶抓轉眼間分了個乾乾淨淨。
門簾一挑,姜一航捂著鼻子走進了軍帳,即使吐了三次,他仍然感覺這味道有些辣眼睛。
“柱子叔,你們是哪裡人啊,怎麼跑過來打仗啊?”
“哎,我就是鄉下一個農民,咱們這一帳中除了小虎都是李家莊的。我們也不知道為啥,我們守著老婆孩子啊在家種地好好的,就被拉來做了壯丁。”李老柱捧著白面饅頭,臉上的皺紋扭曲著,長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楚國人突然就要打楚國
人了,我想回家,我還有老婆孩子啊!”
“誰沒有老婆孩子啊?柱子叔少說點快吃吧,說不定今天就輪到咱們送死了。”
那名叫小虎的軍士將包子死命地往嘴裡塞,葛鷓多瞧了他幾眼,覺得他眉目五官十分像自己的徒弟陳燃虎,比陳燃虎多了幾分靈動,少了幾分憨厚。
“你們睡這裡吧,老劉和老王剛死,正好倒出兩張床。別嫌棄不吉利,睡好了精力足了才有可能從戰場上撤下來。這位小兄弟是你的親戚吧,一看就是讀書人,造孽啊,人家讀的是聖賢書,卻派人來送死。”
葛鷓和姜一航躺在自己的床鋪上,說是床鋪,就是一塊木板上放著點單薄的被褥,也不知道軍士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葛鷓是修真者精力旺盛,幾天幾夜不睡覺對他來說也是小事,他躺在木板上假寐。姜一航累壞了,讀慣了聖賢書的他哪裡受過這種苦,頭一挨到木板就呼呼大睡。
葛鷓迷迷糊糊假寐,帳篷裡的人進進出出,又來借菸草的,有進來聊天的。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只聽得營地內一陣大亂,一位營官一把拉開門簾,喊道:“出來,今天輪到我們攻城了。”
葛鷓瞬間就被驚醒了,其他人整盔帶甲就往外闖,李老柱來到叔侄倆身邊,用力推了推兩人。
李老柱說道:“兩位兄弟,起來了,今天輪到我們去攻城了。”
姜一航從睡夢中醒來神志不清地說道:“什麼盔什麼甲?去哪耍?”
葛鷓和李老柱抓起盔甲就往姜一航身上套,可憐姜一航文弱書生一個,剛穿完二十斤的枷,這又套上了二十斤重的甲,幾人在帳篷內勉強穿好,營中的鼓聲齊鳴,葛鷓和姜一航一人抓起一把長槍跟在李老柱的身後,隱藏進了軍陣之中。
姜一航看著周圍一隊隊披甲士兵,連忙轉頭來問葛鷓,道:“小世叔,我們真的去幫大皇子去作戰啊?”
葛鷓左右看了一圈,見無人關注自己,小聲說道:“我們只有這樣才有機會溜到熔岩城城邊,到了城邊見機行事,如果沒有什麼差錯,我們就進了熔岩城了。”
“你們倆別亂說話,一會兒衝鋒,只准向前不準後退,凡後退者全部軍法懲戒。”
葛鷓看了一眼自己的槍盾,槍就是一根木棍上套著一個槍尖,盾牌則是木製,在盾面
上包著一層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皮毛。
熔岩城邊黑煙滾滾,烈焰滔滔,葛鷓所在的小隊一直在戰場的邊緣等待,眾人將盾牌頂在頭上,防止有流箭誤傷。
等了越有一個時辰,營官一路小跑跑了過來,用手指著熔岩城的方向對葛鷓所在的小隊說道:“衝沖沖,目標熔岩城。”
“殺”
“殺”
“殺”
一群原本在家本本分分生活的人,拿著長槍和盾牌向城牆邊衝去,面目扭曲猙獰,在小隊的身後,另一群本本分分的人端著弩箭,射殺私自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可憐人。
轟~
天空之中巨大的石塊轟鳴著飛進熔岩城,巨石在飛舞之中灑下一片片塵土,打在盔甲上啪啪作響。
葛鷓突然向左舉起盾牌,自黑煙和濃霧之中飛來一隻火箭,釘在盾牌之上突突亂顫,火焰瞬間將盾牌上皮毛引燃。葛鷓用手一指,盾牌之上結了一層冰碴,火焰瞬間熄滅。
姜一航嚇得渾身直哆嗦,一起的鐵甲戰士早就衝入了黑煙之中,到處都是火藥的爆炸聲,巨型石塊的呼嘯聲,箭矢破空的聲音,慘叫聲和太子營中永不停止的鼓聲。
葛鷓猛地向上一挑長槍,將一塊飛來的鐵片打飛,他來到姜一航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向黑煙裡摸索。
兩人走了不到兩百米,見到小虎腿上中箭,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李老柱在一旁壓著傷口,一邊舉著盾牌擋箭,見葛鷓兩人上前,連忙呼叫叔侄倆來幫忙。
嗖嗖嗖~
李老柱聽到箭聲,先知先覺一般將葛鷓叔侄倆推開,再要來拽虎子,已經躲閃不及,一陣密集的箭矢刺進血肉的噗噗聲之後,李老柱跪在地上,用身體擋著小虎,自己被射成了刺蝟。
“柱子叔,柱子叔。”小虎不顧腿上中箭抱起替他擋箭的柱子叔。
“你還只是個孩子,你不該死。”李老柱說完,氣絕身亡。
“柱子叔,柱子叔。”小虎淚水止不住地湧出來,他面目猙獰,剛要說些什麼,一塊丈餘的巨石飛來,將他砸進大地之中。
小虎的鮮血濺了姜一航一臉,他怔怔地望著慘死的虎子和李老柱,到了這個時刻,他終於知道,百姓需要的是什麼,楚國需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