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沒想到李靖會這麼直接,敢這麼直接,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無法無天。
被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楊廣恨的牙癢癢,但他只能強忍著怒火,繼續看李靖的表演。現在,還不是他發難的時候,必須得忍。
李靖說話,自然無人敢插嘴打斷,只見他緩緩落在惡蛟頭頂,目光掃過眾人,帶著幾分義憤填膺的繼續開口道,"隋煬帝廣,弒父、奪權、欺母、鎮兄、圖嫂、戲妹,十惡不赦,古今未聞,實乃人神共憤之六短之君。"
"宗廟社稷被楊廣小兒沾汙,使我人族正氣不足,故而人間才會生出這些妖邪。楊廣小兒殘暴無道,好大喜功,建東都、挖運河、大興土木,弄的民不聊生。人族之心因無道昏君而渙散,故而這些妖孽才敢出世作亂。"
"貧道乃是出家之人,本不該過問凡塵之事。但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人族勢微,天地妖魔橫行,生靈塗炭,餘心不忍。"
李靖指著青鱗惡蛟,對眾綠林賊首講解其中道理。他義正言辭,面帶慈悲,卻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貧道不忍觀黎民置身於水火當中,故而開設綠林英雄會,請諸位英雄前來,商議人族易主之事。"
"只有仁君當朝,天下齊心,方可使妖魔不生,邪佞隱退,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人族亦會大興。"
李靖侃侃而談,毫不掩飾他的反叛之意,開口閉口都是要改朝換代,要把楊廣這個無道的昏君給趕下位。他乃仙道之人,蠱惑人心自然很有一套手段,雖然沒有柳楹渃魔音那麼霸道,卻也使不少人心中動搖。
"我等乃凡俗之人,今日方知妖魔乃因帝王無道所生。既然楊廣無道,前輩何不以仙身降臨帝都,命那無道的昏君讓位給賢能之輩?"千手鎮魔王愷朝李靖抱拳,開口問道,言辭懇切。
"人主掌天之下,天下之事只能由天下人來做,貧道已是人仙之軀,對人間之事做不得主。楊廣小兒雖然無德,卻執掌宗廟社稷,非我仙道中人能夠出手的。"李靖搖了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前輩要我等怎麼做?只要前輩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袁紹罡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袁紹罡把大鐵叉往地上一杵,拍著胸脯豪氣沖霄的說道。
"託,絕對他女馬是託,這個王愷與袁紹罡絕對是李靖的託,他們早就被李靖收買,這是在跟他聯手演這場戲。"楊廣心中暗罵,從頭到尾就這兩個傢伙最活躍,最配合李靖,不是託才怪。
其餘綠林中人雖然大都也曾受惠李靖,對他十分尊敬,卻沒有似這兩人表現的如此殷勤。由此可見,這兩個傢伙絕對是託,與李靖串通一氣的託。通常搞這種大會,都需要不少人來捧自己,至少要言語相合,李靖絕不可能不找幾個託來配合自己。
把這兩個傢伙也列入了必殺的名單,楊廣繼續冷眼旁觀,看李靖還要玩什麼花樣。
"諸位都是人族的大英雄,大豪傑,人族之事自然要勞煩人族之傑。"聽到了袁紹罡的話後,李靖微微點頭,開口捧了在場的綠林賊首一句,也算是對袁紹罡的回答。
見無人再開口,李靖有繼續說道,"貧道夜觀天象,如今隋煬帝廣氣數已盡,正是起兵伐隋的最佳時機。諸位起兵之後,天下當有仁主現世,重整乾坤,到那時諸位投身與他便可做個開國之臣,光宗耀祖,也可享一世富貴榮華。"
李靖開始蠱惑眾人舉旗造反,給他們畫下大餅,令他們想入非非。無論是奢侈華貴的群雄莊,還是以他得道高人身份作出的預測給在場之人信心,李靖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這些綠林中人遍地開花,舉旗造反。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許之以諾,若說這些綠林賊首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沒人願意佔山為王,當那個人人唾棄的響馬賊寇。光耀門庭,遺澤後人之事,誰都想做。
聽了李靖的一番言辭後,臺下的綠林中人竊竊私語,有不少人甚至已經開始商議如何起兵造反了。
"不知前輩口中仁主是誰?可是這太原李家?"就在這時候,柳毒醫開口了,言辭冷淡,隱隱帶著幾分質問。
柳毒醫沒有與楊廣在一起,而是與幾個熟人結成的小團伙在一處,他的意思,同樣是那幾人的意思。這裡並非每個人都曾受惠於李靖,經過柳毒醫的拉攏勸說,他們都對李靖的言抱有懷疑。
"天機不可洩露。"李靖微微一笑,仙風道骨,卻沒有把李家給牽扯進來。
事情沒有成功之前,他李靖山野道士一個,隨時可以抽身而去。可李家不一樣,萬一事情敗露,李淵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故而李靖現在不把他牽扯進來也在情理之中。雖然李靖不說,但事情確實明擺著的,只要不是豬腦子都能想到李靖口中仁主是誰。
"李前輩是個真道士,貧道是個假道士,但是貧道這個假道士明白一個道理,卻不知前輩這個真道士是否也明白?"柳毒醫沒有糾纏上一個問題,而是繼續開口說道。
"願聞其詳。"李靖眉頭微皺,面帶不悅的說道。以他的身份,有人說出這種話來,就是大大的不敬。
現在,是個人都看出來了,柳毒醫這是要砸李靖的場子。除了那大半曾受惠於李靖之人怒目而視,其餘小半綠林賊首皆是在觀望,想看看這出好戲如何進行下去。
"貧道聽聞,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隋煬帝施新政、免稅負、輕徭役、天下有大興之勢;北伐突厥,楊廣親征,迫始畢可汗割地議和,完成了前任想做而做不到的壯舉。由此可見,縱使楊廣此前有錯,如今也已經悔過。"
"我等雖是綠林之人,與朝廷可謂水火不相容,但我等卻知刀兵一起,蒼生悽苦,戰火肆虐,禍害的還是普通百姓。既然前輩稱在場諸位英雄豪傑,若是英雄又豈可為一己私利而禍亂蒼生?若是如此,豈非比那惡蛟還不如,比前輩口中妖魔所做之惡還要惡上百倍?"
柳毒醫毫無懼色,且字字珠心,滿口全是否定李靖道理之言。楊廣心中大笑,連道三聲好極。
不管是李靖所言,還是柳毒醫所言,都是一些場面話而已,這些道理對綠林中人來說狗屁不如,毫無意義,他們看中的只是最終自己的利益罷了。但是,名不正則言不順,這些道理還是要講的。
聽了柳毒醫的道理,再看李靖臉色依舊淡定,好像並沒有生氣,只是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道士無論真假,有心向道者皆為有道之士。這位朋友所言不假,可見是一個心繫蒼生之士。"
"這位朋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楊廣為君綱常不正,宗廟不潔,則天道不眷,長此以往,人族危矣。楊廣故可以施展手段,暫且穩定天下,看似趨於太平,卻是種下了更大隱患,天地正氣漸失,妖魔滋生不止,終有一日,群魔亂舞,瘟疫漫天,其禍害程度將遠大於如今刀兵易主。"
李靖口燦蓮花,說的東西玄而又玄,根本無從判斷真假。但他乃人仙之軀,柳毒醫不好從這裡反駁。
不過,此行本就不是來講什麼道理的,只見柳毒醫以退為進,朝李靖抱拳行了一禮,繼續開口道,"多謝李前輩賜教,貧道目光短淺,不知天地氣數,險些鑄下大錯。"
"如今楊廣勢大,已非人力可敵。靠山王楊林乃開國名將,戎馬一生,運籌帷幄;北平王羅藝坐鎮燕雲十六州,固若金湯,牢不可破;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橫勇無敵,不可戰勝;北伐突厥禁軍所使神兵霹靂丹,以一敵萬,橫掃千軍...而我等區區綠林草莽,如何能成大事?若擅動刀兵,明年的今日,貧道怕是要給在場的大多數人唸經超度了。"
聞言,李靖面色微變,眼角閃過一縷殺機。柳毒醫的用心不可謂不險惡,幾句話便好似給這些頭腦發熱的綠林賊首潑了一盆冷水,讓他們清醒了過來。
榮華富貴是好,但也得有命享受才是真的好,這些綠林中人雖然狂妄,卻沒有狂妄到自認為可以對抗朝廷的地步。想到突厥五十萬大軍,一月之間便被楊廣殺的片甲不留,霹靂彈之威名震天下,這些個綠林賊首個個噤若寒蟬,就是那些曾受惠於李靖之輩眼中也出現退縮。
"柳毒醫,你個貪生怕死之輩,如何當得起綠林英雄之稱?"短暫的停頓之後,立即有人出言大喝,唾罵柳毒醫。
"哼,貧道人送外號辣手柳毒醫,不過是一個為求生存不擇手段之輩,何時說過自己是綠林英雄?你若想當英雄,大可自己去當,貧道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聞言,柳毒醫冷哼一聲,毫無顧忌的大聲說道。
這一句話,更是引得眾綠林賊首心中共鳴,場面出現陣陣騷亂。你一言我一語,各自尋找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願輕起刀兵。
"眾位好漢莫要畏懼楊廣勢大,我等綠林中人自然不需要正面對抗隋軍,只需按照綠林的方式來起兵擾亂便可,這與諸位此前所為並無區別。以諸位的能耐,有如何會有喪命之危?"就在這時候,一個帶著黃銅面具之人走上天工臺,衝著臺下之人大聲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