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倉惶逃出米蘭城的南十字軍陸上部隊終於再次來到了卡德萊特平原的路口,只要穿過這片平原他們就可以回家了。然而,在到達這回家之路的同時他們也聽到了壞消息——青龍騎士團正在平原上等著他們。
比起來時的耀武揚威,如今的南十字軍可算是悽慘之至,甚至用喪家之犬來加以形容也不為過——在回來的這一路上,他們被緊追不捨的赤龍重灌兵團趕得狼狽不堪。雖說在逃離米蘭城的時候海因和萊恩斯狠狠作弄了一下凱勒爾,但他們很快就嘗到了報應的滋味——在帝國宰相夫利斯的親自安排下,赤龍重灌兵團很快就重新整備完畢又追了上來。而且現在是由夫利斯親自在軍中指揮,就算是“天才軍師”海因,碰上這個老家夥也是一籌莫展——夫利斯把部隊分為輕裝和重灌兩部分,速度較快的輕裝部隊晝夜兼程緊緊追趕,一旦追上南十字軍就緊緊纏住,等待後續重灌部隊到來。而戰鬥力極強的重灌部隊則在凱勒爾的指揮下攜帶糧食輜重,還有重新整備過的全身鎧裝備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這樣,在投入戰鬥的時候,重灌集團可以確保有足夠的體力和精力進行廝殺。海因幾次三番想回頭先把輕裝集團消滅掉,但卻沒一次成功的——因為輕裝部隊竟然是由夫利斯親自指揮的,海因設下的任何圈套都會被他一眼看破,好幾次南十字軍自己反而被纏住無法脫身,幾乎被隨後趕來的重灌集團包圍殲滅。雖然每次都能僥倖逃脫,但南十字軍經過這幾次激戰,幾乎所有的輜重物資都損失掉了,若不是有商團長斐蘭德幫忙張羅,南十字軍早就陷入到斷糧的絕境中。
他們的兵員損耗也相當驚人。幾個中隊幾乎都傷亡過半,而且,隨著傷員的增加,物資匱乏的情況越發嚴重,軍團的整體戰鬥力也日益下降。萊恩斯現在終於明白了當年老師歐內斯特所說“讓敵人受傷比殺死他們更能消耗敵軍的整體戰鬥力”這句話的意思——現在南十字軍的情況正是如此——每一個受傷的士兵至少需要兩名健康士兵抬著走,而傷員比健康士兵更需要充足的食物,保暖的衣物和乾淨的飲水。大量傷員的存在也嚴重影響了軍團的行進速度——因為戰馬大都用來馱擔架,而徒步的士兵卻必須揹負原本由馬匹負擔的糧食和物資,當然無論如何也走不快了。幸好赤龍重灌兵團是以重鎧槍兵為主的軍團,行軍速度也快不起來,否則南十字軍早就徹底完蛋了。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南十字軍得到了青龍騎士團擊敗索菲亞諸侯聯合軍,並且回頭來對付他們的訊息。可以想象,當精疲力竭的南十字軍將兵們聽到這令人沮喪的訊息時,他們的心情是何等惡劣。
“竟然連傑克佛裡特將軍都失敗了!現在沒有了接應部隊,我們說什麼也闖不過青龍騎士這一關啊——難道我們就這麼完了!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就連向來最樂天派的萊恩斯都忍不住說出了這種沮喪的論調——當然,這是在私下裡,僅僅在海因一個人的面前。不管怎麼樣,在南十字軍中,總算還有一個人保持了信心——這個人當然就是軍師海因——如果連他都垮了,那南十字軍也就完了。
“還沒到這種地步呢——克瑞斯首相既然派出傑克佛裡特將軍前來接應,就說明他不會見死不救,所以傑克佛裡特將軍敗北之後,就應該是克瑞斯首相親統大軍前來了。”
一提起那位克瑞斯首相,萊恩斯的眼睛頓時一亮,活象撈到了救命稻草:
“哈哈,你說的對極了——阿斯爾決不會見死不救,他一定會派克瑞斯首相前來救援的……不愧是天才軍師海因,果然考慮周到。”
海因臉上卻絲毫沒有高興的神色,反而撇了撇嘴:
“你高興得太早了——青龍騎士團可不是隨便派一兩個軍團來就能對付的,就算是克瑞斯親自統兵,也必須調集大批部隊,確立完全的作戰計劃之後才能出擊——而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青龍騎士團就在前面的草原上等著我們,而赤龍重灌兵團正在日夜兼程的朝這裡趕。等到克瑞斯的援軍趕來,我們南十字軍恐怕早就在大陸軍團排行榜上除名了。”
短短兩句話,又讓萊恩斯象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倒在座椅上。
“時間不夠?那可就沒法子了——要不,我們設法悄悄從青龍騎士團的防線空隙溜過去?——就象我們對付赤龍重灌兵團一樣。”
海因搖搖頭:
“不可能的——青龍騎士團可不比赤龍重灌兵團,若是青龍騎士雷昂露出什麼破綻,那一定是誘我們上當的陷阱!”
“那我們就地築土城死守,設法子拖延到克瑞斯的援軍到達,如何?”
海因忍不住冷笑一聲,但為了不打擊萊恩斯的自尊心,趕緊搖頭說明:
“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連赤龍重灌兵團都擋不住,更何況是身處在兩大軍團的夾縫中。就算築起土城也沒用,還是那句話——等到克瑞斯的援軍趕來,我們南十字軍早就在大陸軍團排行榜上除名了。”
連續兩次提議都被否決,萊恩斯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提出第三個建議:
“那麼……海因,我們能不能把一部分重傷員留下……有不少人都提出了這建議。”
“絕對不行!”
海因突然站起,指著萊恩斯厲聲斥責:
“你身為軍團長,怎麼能有這種想法!世上有捨棄部下獨自逃命的軍團長麼!”
萊恩斯頹然低頭:
“可是,我也沒辦法呀……再跟著我們一起長途跋涉,他們恐怕難有恢復希望了……”
“若是把他們留下,他們就更是死定了!他們是為了南十字軍而受傷,現在也只能指望南十字軍了,我們怎麼能在這關鍵時刻捨棄他們!”
海因氣沖沖的叫著,而連續遭到斥責的萊恩斯難免有些惱羞成怒,氣憤憤的坐在椅子上:
“這也不行,那也不妥——那海因你倒是拿一個主意出來啊!”
相對於萊恩斯的氣急敗壞,海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嗯,不必擔心——我早就說過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
聽到海因這自信的口氣,萊恩斯頓時精神大振,一躍而起:
“有什麼好辦法?”
“卡德萊特平原大得很,平原上也並不是只有索菲亞和卡奧斯兩國的勢力範圍啊……”
“阿古利亞!”
萊恩斯立即明白過來:
“我們可以進入阿古利亞皇國的勢力圈,然後再繞道返回索菲亞……真是個好辦法,海因——費爾特斯亞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一想起那位性情高傲,卻又極為熱心的阿古利亞第三皇子,萊恩斯心中就充滿了溫暖的情感——友情。
“自從在新科夫諾城分別以後,我們就一直沒見過面了……不知道費爾特斯亞現在的武藝如何了……我們三個人之中,費爾特斯亞一向是最重視武道修煉的。”
“關於這個麼,你大可放心——費爾特斯亞現在可是擁有‘狂獅王’稱號的阿古利亞第一猛將了,甚至進入到大陸武士排行榜的前十位之內——他在武功上的成就可要比你大得多。”
海因懶洋洋的笑道——對於情報的收集,海因一向是非常注意的,不管是敵方還是友方。
萊恩斯也尷尬的笑了兩聲,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青龍騎士應該知道我們與費爾特斯亞的關係,他會不會連阿古利亞那邊也一起監視?”
海因淡淡一笑:
“倘若青龍騎士雷昂是那麼貪心的人,我們反而不必擔心了——卡德萊特平原那麼大,如果雷昂強要把手伸到阿古利亞那邊去,那麼他在平原這邊的封鎖線就一定會留下可供我們穿越的縫隙……到那時候,根本不用繞道阿古利亞,我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海因輕聲細語的笑著,眼睛閃閃發亮,充滿了自信的神采。
南十字軍考慮到從阿古利亞皇國繞道,而帝國方面對此也不是全無所覺——青龍騎士團的副團長柯利亞特就為這種可能性而專門找到上官雷昂商議對策。
“南十字軍很有可能繞道阿古利亞皇國的勢力範圍,是否需要下官率軍前往監視?”
柯利亞特如此提議道,但雷昂卻擺了擺手以示拒絕:
“不行——我們以全軍之力封鎖這邊的通路已經很勉強,若再要顧及阿古利亞那邊,封鎖線的漏洞就太多了。”
“但是如果南十字軍真的從阿古利亞那邊跑掉,我們這裡的封鎖不就白費了麼!”
柯利亞特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雷昂微微一笑,拍了拍副官的肩膀:
“哪,柯利亞特,這一次我們並非孤軍作戰,所以沒有必要把什麼都攬在懷裡——我們能想到的事情,夫利斯宰相也一定早就考慮到了,他應該有所安排。”
“可是……”
柯利亞特還是有些擔心,而雷昂卻很有把握的笑著:
“我們首先需要確保封鎖住索菲亞這一邊的通路——這是夫利斯宰相交給我們的任務。至於其他地方麼,交給其他人來處理好了——相信夫利斯宰相的智慧吧——他不會留下什麼空子給南十字軍鑽的。”
雷昂的判斷十分準確,就在他與柯利亞特商議有關南十字軍逃脫路線的同時,帝國宰相夫利斯也正在與愛徒凱勒爾討論這件事情。
“……呵呵,凱勒爾你也認為南十字軍會從阿古利亞那邊溜走麼?”
“這是他們唯一的逃生之路了——而且,一旦他們得到阿古利亞黑衣騎士團的保護,我們再想收拾他們就很難了。”
凱勒爾眉頭緊鎖——阿古利亞皇國畢竟是大陸三大軍事強國之一,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就算是卡奧斯帝國也不想惹上這個強敵。
然而,帝國宰相夫利斯卻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
“嘿嘿……阿古利亞的保護麼……如果南十字軍也是這麼想,那他們可要大失所望了。”
“哦?大人您……預先有了安排?”
凱勒爾驚異的看著夫利斯——在去年的聖佛朗西斯城攻防戰中,“南方劍聖”歐內斯特死於青龍騎士雷昂之手,而阿古利亞第三皇子費爾特斯亞立即舉兵尋仇,兩國的關係已經正式決裂,在這種情況下阿古利亞向盟國索菲亞的軍團提供保護,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相反,卡奧斯若想插手阿古利亞的事務,卻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夫利斯對此顯然已經有了安排,對於愛徒的顧慮,他只是充滿自信的笑著: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看著吧,凱勒爾,等到索菲亞人從阿古利亞勢力範圍裡被趕出來之後,就是我們收拾他們的時機到了……”
與此同時,索菲亞方面,從皮特羅斯港口返回王都聖佛朗西斯城之後,索菲亞首相克瑞斯就立即開始著手籌備大舉出兵的計劃,自從去年第二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以後,索菲亞全軍還從沒有如此大規模的集結過。舉凡大軍的編制,作戰計劃的確立,補給線的保障……種種的麻煩事都要在短時間內完成,就是以克瑞斯的才幹,也將他忙的不可開交。
而且,給他帶來麻煩的還不僅僅是軍務,身為王國首相,日常政務的處理也不能因為備戰而有絲毫懈怠,克瑞斯每天都要批閱各地送來的大量公文——說起來很諷刺,當初設法把索菲亞許多諸侯領地轉變為直轄領的正是克瑞斯自己,如今這些地方都要他親自管理,又大大增加了他的辛勞程度。
就是在如此繁忙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不識趣的傢伙來找他麻煩——七月初的某一天,正當克瑞斯在案牘前忙的昏天黑地之際,有侍從來報:米蘭公國的使者魯伯特子爵求見。
“米蘭人?居然還敢到這兒來?”
就連克瑞斯也不禁佩服那位米蘭使者的大膽,雖然心情很糟糕,但他還是接見了來自米蘭的使者——不管怎麼樣,米蘭與索菲亞之間總算還保持了表面上的友好關係,就算是為了雙方的貿易,克瑞斯也不能太過於嚴厲。不過,在接見米蘭使者之前,克瑞斯下令大劍士莫利菲率領一支劍士中隊立在大堂上,也算是給對方一點警告。
“上次派來的那位使者小姐帶給我們這麼大的麻煩,到現在都沒能消除,這回可要小心謹慎一些。”
克瑞斯提醒部下注意,莫利菲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只要一想起那位也是以“米蘭使者”身份前來的公爵小姐莉蓮娜,不管是莫利菲還是克瑞斯都感到頭大如鬥。
片刻之後,來自米蘭的使者被帶到索菲亞王宮的小接見廳——這裡只被用來接見一些不怎麼重要的客人,由此也可以看出克瑞斯對這位米蘭使者的態度。
當作為使者前來的子爵魯伯特剛一踏進接見廳大門的時候,他幾乎被嚇得坐倒在地上——滿屋子站滿了炯炯武士,而且個個長劍出鞘,惡狠狠的盯著他。而索菲亞首相克瑞斯身穿黃金鎧甲,高坐於案前,眼中也射出冷冰冰的光芒。在他的身後,另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劍士持劍站立,目光總是在魯伯特脖子上繞來繞去,使魯伯特產生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惡感。
“這……克瑞斯首相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這樣恐怕不合禮儀吧。”
作為一個米蘭人,魯伯特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一下子就被嚇住了——其實他還算是比較鎮定的,若是換了德米萊斯前來,恐怕當場就昏過去了,如何還能提出質問。
克瑞斯冷冷一笑,眉宇間有著說不出的譏誚:
“不合禮儀?——對待忘恩負義的傢伙,還有必要講究禮儀麼!”
魯伯特一聽就知道是為了南十字軍的事情,他自知理虧,只得哭喪著臉接受:
“是,是,這中間恐怕有些誤會……公爵大人派卑職前來,正是為了向索菲亞的盟友做出解釋……”
“沒有必要!”
克瑞斯突然怒喝一聲,打斷了魯伯特的言辭:
“正是因為輕信了你們米蘭人的花言巧語,我國的南十字軍目前才陷入到絕境之中——你們還想施展這種伎倆麼!”
“大人請息怒……請聽卑職解釋……”
魯伯特結結巴巴的申辯著,而克瑞斯卻根本不容他多做狡辯,雙眉一軒,長身而起:
“倘若你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那根本沒必要再待下去了——我現在忙著整頓軍馬以援救被你們出賣的南十字軍,沒空聽你羅嗦——莫利菲,把他請出去。”
站在克瑞斯身後的大劍士莫利菲立即上前一步,周圍的武士也同時冷哼,充滿了威嚇之意。而與此同時,接見廳的大門也再度開啟——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按照通常的觀點。這時候這位米蘭使者應該抓緊機會抱頭鼠竄才對。不過,出乎眾人的意料——子爵魯伯特雖然被嚇的哆哆嗦嗦,卻居然沒有逃走,而是戰戰兢兢的看著克瑞斯:
“請稍等,大人……卑職此次前來,乃是奉了鄙上阿爾伯特大公之命,前來探望莉蓮娜小姐的。還請首相大人千萬讓卑職見莉蓮娜小姐一面,以便卑職向小姐轉達阿爾伯特大公的思念之情……”
克瑞斯先是一愣,但仔細一想倒也合乎情理。他回頭看了莫利菲一眼,起身轉入後堂,莫利菲也很知機的跟過來。
“莫利菲,你怎麼看?”
“那還用說麼——名為探望,實際上是來接她回國的,只要莉蓮娜小姐自己提出想回去,我們也沒理由把人留下呀。”
克瑞斯淡然一笑:
“來接人是毫無疑問——可笑米蘭人總是這麼拐彎抹角的,剛才若非我要趕他走,他大約還不會說出這目地呢。”
“米蘭人真是厚臉皮——米蘭城的危機剛一解除,就馬上來接人了。我們這邊的南十字軍生死未卜,居然一點都不關心!”
莫利菲氣沖沖的說道,克瑞斯又是冷冷一笑:
“米蘭人向來如此,典型的實用主義——怎麼樣,莫利菲,你覺得是否應該讓他見人?”
理所當然的,莫利菲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當然不行!這麼重要的人質,怎麼能輕易放走——有了她在手中,至少可以對阿爾伯特有些控制力。”
克瑞斯卻苦笑了一聲:
“指望透過她控制阿爾伯特麼……可是實際上,阿爾伯特這傢伙還是自作主張,照樣出賣了南十字軍。而莉蓮娜在宮廷裡卻是一天比一天活躍……到底是誰在控制誰呢?”
一提起宮廷裡的事情,莫利菲臉上頓時充滿了酸澀的味道——莉蓮娜的厲害他們現在算是都見識到了,最重要的一點——皇帝阿斯爾已經完全拜倒在這位米蘭公爵小姐的石榴裙下。
“殿下說得不錯——再這樣下去,我們的皇帝陛下倒要被米蘭人控制了——那麼還是儘快把那位小姐打發走吧。”
克瑞斯點點頭,臉上充滿了複雜的意味:
“雖說擔心一個女人實在是有些丟臉,但就目前而言,儘快打發她走卻是最好的辦法了。”
兩人商議好之後就走出內堂,克瑞斯的臉上微微顯出一絲笑容:
“原來如此——父女人倫乃是大事,我們豈能阻止。不過莉蓮娜小姐乃是我國皇帝陛下的客人,子爵閣下想要見到小姐首先必須得到陛下的同意——來人,帶魯伯特子爵去內宮,請陛下裁決。”
“是,是,多謝首相大人成全。”
魯伯特心中暗自得意,跟著侍從離去。看著他自鳴得意的離開,克瑞斯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陛下一定很不高興,不過,既然是米蘭人自己提出來的,陛下也就沒有反對的理由。”
“這樣也可以幫助陛下解脫出來。”
莫利菲也頗為輕鬆的笑道——想到從此以後終於可以擺脫這位麻煩多多的米蘭小姐,不僅僅是莫利菲一個人,在場的索菲亞將兵全身上下都感到一陣輕鬆。
不出克瑞斯的預料——當索菲亞皇帝阿斯爾聽說米蘭使者想要求見莉蓮娜公爵小姐時,他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一定是來接莉蓮娜離開的——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該怎麼辦哪,玫蘭霓絲!”
“還能怎麼辦呢——放她走啊。”
玫蘭霓絲語調輕鬆的說道——在整個索菲亞宮廷中,恐怕只有阿斯爾一個人會反對讓莉蓮娜回國。對於玫蘭霓絲來說,這當然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自從這位米蘭公爵小姐來了以後,阿斯爾就沒一天能好好上課的,總是藉故陪著“來自米蘭的尊貴客人”四處遊玩,甚至敢於同玫蘭霓絲發生爭執——這在過去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可以想象,阿斯爾就此事徵求玫蘭霓絲的意見,只能聽到與心中想法適得其反的答案。
阿斯爾也很快醒悟過來玫蘭霓絲不會幫他,但是正如克瑞斯所預料的那樣——雖然滿心不情願,但他卻不能阻止莉蓮娜和來自家鄉的使者見面,無精打采的安排侍女去召喚莉蓮娜,阿斯爾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的看著外面:
“她要走了……終於還是要離開了……”
看到阿斯爾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玫蘭霓絲反倒有些不忍心,終於出言安慰:
“中京國不是有句古語麼‘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莉蓮娜小姐原本是因為米蘭的危機才來到索菲亞的,如今米蘭的危機已經解除,她當然要回到自己祖國的……”
玫蘭霓絲的勸慰中隱隱含有進諫的意思——“米蘭城的危機已經解除,可我們南十字軍的危機還沒結束呢!”然而,此時的阿斯爾心神不寧,根本就沒聽出玫蘭霓絲的言下之意,只是傻乎乎的看著屋頂。玫蘭霓絲暗自嘆息,但一想到莉蓮娜終於要離去,也就不忍心再責怪阿斯爾的遲鈍了。
沒過多久,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了米蘭公爵小姐莉蓮娜那活潑自信的聲調:
“陛下召我來,是不是又有什麼好玩的東西要送給我……”
莉蓮娜笑著打開門,突然怔住——不僅僅是因為看見阿斯爾神色悲哀,而且還看到玫蘭霓絲一臉嚴肅的站在旁邊——以往若是有她出現的場合,玫蘭霓絲總是會設法迴避的。莉蓮娜立即看了看身後,確信白河愁就在後面不遠處跟著,她才放心的走進屋子。
“有什麼事麼?”
阿斯爾指了指旁邊的一扇門——米蘭使者魯伯特正在隔壁的屋子裡等著被接見。
“阿爾伯特大公派來了一位使者,想要和莉蓮娜小姐見面。”
“父親大人派來了使者?”
莉蓮娜莫名其妙的看著那扇門:
“又想給我找什麼麻煩?”
莉蓮娜衝著身後的白河愁招招手,白河愁立即會意的走到她身邊。
“既然是父親大人派來的,我就去見他一面,看看有什麼事。”
說著,莉蓮娜開啟房門走了進去,白河愁亦緊隨其後。看著那扇房門緩緩關閉,阿斯爾活象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屋子走來走去,猶豫了半天,偷偷的看了玫蘭霓絲幾眼,索菲亞的皇帝終於做了一件有失皇帝體統的事情——他走過去悄悄把房門開啟了一條縫,以便能聽到裡面的人在說些什麼。看到本國皇帝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玫蘭霓絲狠狠的瞪了他幾眼,但也終於沒有阻止——好奇是女人的天性,在這一點上就算是身為神官的玫蘭霓絲也不能例外。
很快的,從門縫裡傳出莉蓮娜的叫聲——她的聲音很響,顯然很不高興。
“什麼,又想要我回去……不行!……我才不會回去呢……米蘭有什麼好的,盡是一些唯利是圖的商人,街道又窄又短,連寬闊一點的騎馬草地都找不到……”
接下來是魯伯特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不過因為聲音太低,這邊也聽不清楚,但從語氣上判斷,顯然是在哀求什麼。然後,只聽莉蓮娜氣沖沖的說道:
“……我在這裡非常快活,比在米蘭快活多了……告訴父親大人不必掛念……他又不急著把我嫁出去!為什麼一定要我回去呢!”
魯伯特大約也有些焦急了,他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點:
“……小姐您堅持要待在索菲亞,卑職也無可奈何,可是小姐您的安全堪憂啊……”
隨後,只聽見莉蓮娜尖叫了一聲,聲音之響就連在門這邊的阿斯爾也禁不住要捂上耳朵。
“什麼?安全問題——白河愁,這傢伙竟敢侮辱你的武藝——給我好好收拾他!”
然後,只聽“砰”的一聲,莉蓮娜氣沖沖的走過來,隨手把門重重關上,但這邊的人仍然可以聽見從隔壁傳來的哀號和呼叫聲。阿斯爾和玫蘭霓絲面面相覷——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米蘭小姐喜怒無常,但誰也沒想到莉蓮娜會這樣對待從家鄉過來的人。
不過莉蓮娜自己對此毫不在意,她甚至不再理會屋子裡的索菲亞皇帝等人而徑直氣沖沖的離開——顯然連阿斯爾也受到了牽連。後者連忙為自己澄清:
“啊,莉蓮娜小姐,他說是受了阿爾伯特大公的重託,一定要見到小姐您……”
“現在我已經見過了,請陛下儘快把他趕走吧——我討厭再看到他。”
阿斯爾愣了一下,但心中卻湧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您不打算走了麼……”
莉蓮娜驟然回頭,惡狠狠的盯著阿斯爾:
“陛下要趕我走麼?”
阿斯爾趕緊連連搖頭:
“不!決不會!我們這裡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您沒有去過呢……比如說盛產黃金寶石的高茲堡,有治病溫泉的溫泉谷……還有海邊的新科夫諾城……”
莉蓮娜冷冷的哼了一聲:
“海邊有什麼好玩的……我們米蘭就是在海邊的城市……”
“是是,是我弄錯了……對不起……”
阿斯爾慌里慌張的道歉,看著索菲亞皇帝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莉蓮娜終於展開了笑顏:
“……不過什麼溫泉谷倒是挺有趣的……還有那產黃金寶石的地方也應該不錯……下次帶我去看看吧。”
“當然,當然……我們一起去!”
阿斯爾興高采烈的保證著,這時候他終於注意到旁邊玫蘭霓絲那冰冷的面容。阿斯爾尷尬的愣了一陣子,看到莉蓮娜轉頭離開,便也找了個理由悄悄的溜走了。
黃昏的時候,倒黴的米蘭使者,子爵魯伯特被索菲亞軍押送出了聖佛朗西斯城——因為莉蓮娜小姐說了一句“討厭再看到他”,所以魯伯特連使者的待遇都被取消,直截了當被趕出來。
夜色中,鼻青臉腫的魯伯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返回米蘭的路上,心中卻把所有的人,包括出手教訓他的中京武將白河愁,米蘭公爵小姐莉蓮娜,負責押送他的索菲亞士兵,甚至連派他前來的米蘭大公阿爾伯特都給罵了個夠:
“笨蛋阿爾伯特,蠢驢米蘭公爵……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兒還在別人手裡,就自作聰明的把南十字軍給賣了……別人是過了河再拆橋,他倒好——橋還沒過先把板全抽了……害的我現在來這兒吃苦……這中間一定也有德米萊斯那家夥的讒言在作祟,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兩個……唉喲……這些士兵真是粗暴,一點都不懂該怎麼對待使者……白河愁這個混蛋!下手這麼狠……還有莉蓮娜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小丫頭——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奉她父親的命令前來的……居然這麼對待我……”
魯伯特先是低聲的咒罵,後來越來越憤怒,聲音也越來越響。反正曠野裡四下無人,無論他怎樣叫罵都沒人理睬,所以魯伯特也得以盡情的發洩:
“一群混蛋……我魯伯特決不會忘記今天的恥辱!你們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陰沉沉的曠野中,魯伯特肆意辱罵著,不過,他卻沒有發現——在他身後的叢林中,有一個人影始終悄悄的跟著他,直到魯伯特走出聖佛朗西斯城的地界,那人影才靜靜的離去。
“算這傢伙運氣,言辭中沒有辱及殿下與阿斯爾陛下的名聲,否則,就算他是米蘭的使者也好,我也一定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次日清晨,跟蹤魯伯特一夜之後才返回的大劍士莫利菲向索菲亞首相克瑞斯報告情況,確定這個米蘭人並非前來刺探軍情的間諜之後,克瑞斯才感到放心。不過另一方面,他對於米蘭公爵小姐莉蓮娜的態度也感到頗為意外。
“看來這位小姐有意在我們索菲亞長住了。”
莫利菲的語氣複雜,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沮喪:
“這樣倒好——就算我們不想,這個人質也留定了。”
克瑞斯也苦笑了一聲:
“可是我們能把她當作人質麼……真是可惜,海因主教不在這兒,否則我倒很想聽聽海因大主教的看法。”
提起南十字軍的情況,莫利菲的神色又緊張起來:
“根據最新的訊息,南十字軍的情況非常不利,傷員太多,嚴重影響了軍團的行動速度和戰鬥力,這樣下去,他們恐怕無法堅持到我們的援軍到達。”
克瑞斯臉上呈現出無奈的神情:
“海因主教的心腸太軟哪——不肯捨棄一部分傷員,卻寧肯為此把整個軍團都搭進去……修道士出身的將官最容易犯這毛病……若在平時也許會被認為是有同情心的表現,但值此生死存亡的非常時刻,若還是這麼優柔寡斷,只能說是愚昧了。”
莫利菲並沒有介面——雖然在心目中他也認為克瑞斯說的有道理,但無論如何,在感情上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克瑞斯大約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言辭太冷酷,微微笑了笑,轉變了話題:
“既然南十字軍被傷員拖累,現在就不可能再有什麼戰鬥力了,不要說青龍騎士團,就是赤龍重灌兵團追上他們,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莫利菲,我們的救援工作也要加緊了。”
“是的,殿下。”
莫利菲恭身答應,克瑞斯又笑了笑:
“不過南十字軍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呢——假如我的估計不錯,他們應該先到卡德萊特平原上阿古利亞皇國的勢力範圍去躲上一陣子。”
“去阿古利亞的勢力圈中躲避?”
莫利菲有些驚奇的重複道,而克瑞斯則肯定的點點頭:
“不錯……阿古利亞的第三皇子費爾特斯亞不是萊恩斯伯爵的同窗好友麼,就算現任的阿古利亞皇帝德比安膽小怕事,不敢讓南十字軍入境避難,但卡德萊特平原名義上還是屬於我們索菲亞的領土,南十字軍到他們控制的那一片區域去躲一躲,帝國方面應該不敢過於緊逼。”
莫利菲連連點頭:
“確實……殿下果然妙算……這樣一來南十字軍就能堅持到我們的援軍趕到了。”
兩人正在談論,突然聽到門外侍從報告:
“首相大人,阿古利亞皇國有使者前來。”
克瑞斯和莫利菲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呈現出驚詫的神色:
“阿古利亞的使者……有這麼巧的?請他進來。”
片刻之後,一名雄赳赳的武將走到了接見廳內。這名將官滿臉虯髯,腰間懸掛著一口阿古利亞特有的彎月形短劍,全身上下充滿了阿古利亞的武人風格。
“下官,阿古利亞皇國使者,肯特巴汕郡世襲伯爵肯特巴德,拜見索菲亞首相大人。”
克瑞斯點點頭,微笑道:
“哦,看伯爵閣下的身形相貌,想必是阿古利亞著名的武將了?”
肯特巴德臉上顯出自傲的神色,高聲說道:
“首相閣下果然好眼力——下官曾經有幸擔當阿古利亞皇家劍術師一職,對於劍術略有研究。”
克瑞斯哈哈一笑,隨口說道:
“哦,那想必是費爾特斯亞殿下的部屬了……是殿下派你來的麼?”
話一出口,克瑞斯就感到情形不對——當肯特巴德聽到費爾特斯亞的名字時,眼中竟然射出了仇恨和憤怒的光芒。
“下官確實隸屬於阿古利亞皇家衛隊,卻並非費爾特斯亞的部下——下官乃是阿古利亞親王加瓦夫殿下的副官,此次也是奉了加瓦夫殿下的命令而來。”
克瑞斯再次吃了一驚:
“是第二皇子加瓦夫?我們與他素無往來哪……親王殿下派閣下前來修好麼?”
肯特巴德搖搖頭,眼中呈現出驕傲的神色:
“加瓦夫殿下預定近期內到卡德萊特平原上我們阿古利亞皇國的勢力範圍內圍獵,在此期間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下官是奉令前來通告貴國,勿要隨意進入……”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克瑞斯臉色煞白,一言不發,但眼中的光芒卻愈來愈強烈。而他身後的莫利菲卻是氣的滿臉通紅,終於忍不住大聲怒斥:
“簡直一派胡言——卡德萊特平原乃是我們索菲亞的領土,阿古利亞人有什麼資格到那裡圍獵!還竟敢不允許我們進入!”
肯特巴德冷冷一笑,眼中充滿了挑釁的神色:
“哦……卡德萊特平原是索菲亞的領土沒錯,不過,現在那裡盤踞著卡奧斯帝國的青龍騎士團,那總是事實吧——倘若貴國想要證明對那塊領土的擁有權,就應該把帝國的軍隊趕走才對哪……另外,我不得不提醒兩位,加瓦夫殿下這一次雖說是圍獵,但殿下身邊的親衛軍卻是精銳盡出,倘若發現有人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圍獵’的獵物就可能有所轉變,加瓦夫殿下乃是我大阿古利亞國中久負盛名的勇士,就算是帝國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強大將官,更是德比安陛下的親弟,擁有阿古利亞皇國至高無上的尊貴血統,任何敢於冒犯殿下的行為都將受到我大阿古利亞皇國最嚴厲的報復——兩位最好明白這一點。”
“無恥!”
莫利菲再也仍耐不住,氣沖沖的走上一步,伸手握住了背後大劍的劍柄,肯特巴德也立即警惕的後退一步,右手同樣搭在腰間劍柄上,就在這時,克瑞斯冷冷的開口了:
“肯特巴德伯爵,閣下到此,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些麼?”
在名震天下的索菲亞首相前面,即使是存心挑釁的肯特巴德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是!”
“那麼現在話已經傳到,閣下可以離開了。”
肯特巴德愣了一愣,顯然有些不甘心,但既然克瑞斯下達逐客令,他也只能背轉身離去,不過,在肯特巴德快要出門以前,克瑞斯突然高聲說道:
“本相也有幾句話,請伯爵閣下轉告給加瓦夫王子。”
肯特巴德回過頭來,臉上充滿了狐疑的神色:
“請首相閣下吩咐。”
克瑞斯的臉色驟然由蒼白變為血紅,眼中更噴射出極為可怕的怒火,只聽他高聲喝道:
“你回去轉告加瓦夫小兒,我堂堂索菲亞王國,豈能容他這種小丑在我們的領土上耀武揚威!就算是阿古利亞的皇帝德比安,也不敢提出如此僭越的要求!何況他不過是一個小小親王,有什麼資格與我們索菲亞朝廷作外交交涉!更不用說此等胡言亂語——本相也是親王出身,很清楚所謂‘皇家血統’的汙濁與混亂——加瓦夫小兒的血統在本相面前更顯得噁心!回去轉告加瓦夫小兒,倘若他的髒腳膽敢踏上我索菲亞王國的領土,哪怕只是一小步,本相也要率軍把他的腦袋剁下來!哪怕是追到阿古利亞國都薩蘭特城,也在所不惜!”
不僅僅是肯特巴德,甚至連莫利菲都沒料到克瑞斯竟然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他驚異的看著這位青年首相,克瑞斯那英俊的面容由於憤怒而扭曲,此時的克瑞斯不再象平時被人們稱頌的那樣是美神託莫索斯的化身,而似乎變成了憤怒的太陽神阿波羅。
至於肯特巴德,更是滿臉發紫——在阿古利亞皇國,王族被看作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平時若有人以不敬的眼神向王族看上一眼都會被處以挖眼的刑罰,更何況是這樣公開的斥罵,若在阿古利亞早就被誅滅三族了。
但是,這裡並非阿古利亞,說話的人也不是普通平民——肯特巴德也很清楚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不要說這裡到處都是索菲亞軍,就是光看看克瑞斯身後那支金色的聖地之槍,肯特巴德也很清楚自己絕不能動手。
“……若不是要回去向加瓦夫殿下覆命,就算拚了這條性命,也決不會容忍這樣侮辱殿下的人活在世上……”
肯特巴德咬著牙說道,雙眼通紅,也不知他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僅僅為了保住面子。莫利菲冷笑了一聲,走到他身後——既然已經清楚了克瑞斯的態度,他的語氣自然也不會再客氣:
“快滾吧——否則你只有腦袋能回得去了!”
“……這句話我會記住的!”
肯特巴德咬牙切齒的離去,莫利菲盯著他出門,又派了不少士兵沿途監視,才回來向克瑞斯報告。一進門,莫利菲就焦急的大叫起來:
“他們這是為了南十字軍,殿下!”
克瑞斯餘怒未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當然!狂妄自大的傢伙,竟敢對我們指手劃腳!”
“加瓦夫雖然與第三皇子費爾特斯亞不合,卻與我們索菲亞並無宿怨,這背後一定又是卡奧斯人在搗鬼。”
莫利菲沉聲說道。而克瑞斯這邊,發洩了心中的怒火,也漸漸的冷靜下來——莫利菲看見他臉上又浮現出自己所熟悉的冷笑:
“這是理所當然的——多半又是帝國宰相夫利斯的主意……哼哼,好得很,先是米蘭,接著又是阿古利亞,他終於也學會用周圍的力量來打擊我們了——莫利菲,通知巴爾哈姆斯,麥蘭與阿魯巴三人,要他們加緊籌備,現在南十字軍的時間不多了!”
“明白了,殿下!”
莫利菲高聲答應,克瑞斯抬頭,死死盯著牆上的大陸全圖,特別是阿古利亞皇國的位置。
“加瓦夫……好個狂妄自大的傢伙……我倒要看看你有些什麼能耐,居然敢讓我們索菲亞軍不得‘隨意進入’卡德萊特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