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徐銀光說盡了好話,甚至不惜一跪以求能給兒留條後路,但是終的結果,徐大山還是被開除了軍籍。第二天,邰建友和徐銀光父就離開了部隊。
徐大山走的時候,程志超和趙濟勇經過請示,被批准去送行。等他們趕到的時候,車已經發動著,徐大山等人正準備登車。
此時的徐大山,已經換回了便裝。入伍時發的衣物行李已經被人武部的人收了回去,他已經不是部隊的人了,當然不可能讓他將配發給解放軍戰士的東西留下一兩件當作紀念。遠遠看起來穿上便裝的徐大山似乎比一身國防綠的徐大山要激n神一些,但是走到近處卻發現,僅僅一天的時間,徐大山人已經瘦了一圈,兩隻眼睛深陷眼眶之中。
看到程志超和趙濟勇之後,徐大山的嘴混動了一動,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強擠出一絲笑容。
開除軍籍這個結果程志超和趙濟勇早就對他說過,他也早有心理準備。在這個時候,他並不想和兩位大少爺打架卻只記了大過攀比,雙方之間沒有任何可比xìn,部隊在處理突然事件的問題上,不可能對任何一個士兵都放水。
程志超和趙濟勇站在他面前,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幫著他將原本不多的行李拎到車上之後,說出一句:“大山,一路保重。”
徐大山點了點頭:“你們兩個也保重。”
程志超呵呵一笑,走到他近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塞到了徐大山的手裡。那信封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很厚重,徐大山臉色一變:“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
徐大山激動起來:“回到家,我就有錢了,你們兩個在這裡一個月就那麼幾十塊錢的津貼費……”
“你想什麼呢?”程志超又氣又好笑,“你以為這裡面是錢?美的你。”頓了一下,說道:“這是我寫的家書,回去之後,你按照地址上寫的,找一個叫方曉晨的jā給她就行。如果找不到方曉晨,jā給一個叫劉欣的也可以。很重要的家書,收好了,別nòn丟了。”
徐大山臉一紅,冷笑兩聲:“原來你們兩個送我,是別有用心的,並不止是因為咱們哥們處的好,而是想讓我給你們當免費的郵差,咱們一個月就發那麼一兩個信封,這信封是哪來的?”
“噓”程志超豎起食指擋在混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沒看到上面沒有三角戳麼?要不然還能用得著你,老早就透過郵局寄回去了。”
所謂的“三角戳”指的是全軍通用的“義務兵免費郵件”印記,信封上蓋了它,就可以透過郵局免費的郵寄平信。這種三角戳幾乎每個單位都有,一般保管在連隊文書那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拿著普通信封去找文書蓋這個戳,但是這個部隊對兵的管理已經達到了變態的程度,每個月只能一個兵發放一兩個信封,兵們又不可能隨便出去買郵票,所以蓋了戳的信封,在程志超這裡屬於稀罕物。
其實這種三角戳也曾停用過一段時間,改成了一種面值20分的部隊專用郵票,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那郵票僅僅用了一兩年就逐漸停用,又改回了三角戳了。程志超給方曉晨和劉欣寫的這封信的信封上沒有蓋戳,無法透過郵局郵寄,只能讓徐大山捎帶。
徐大山掂了掂那封信:“成,我幫你捎過去。還有沒有什麼話要我捎的?”
“都寫到紙上了,沒什麼話要你捎的了。”程志超和方曉晨之間通訊的內容,一般都是些不足為外人道矣的風花雪月,當然不能讓他知道。眼見這邊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急忙搶過那封信,塞到了徐大山的口袋裡:“這封信非常重要,一定不能nòn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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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載著程志超無限相思的家書隨著徐大山,正從大西南往東北進發,而千里之外的東北省城,方曉晨和劉欣卻將程志超拋到了腦後,正興致勃勃的走在街上。
這倒不是這兩個丫頭不想程志超,事實上方曉晨和劉欣每天閒下來的時候,所談論的話題,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拐到程志超身上去,但是現在卻是一個例外,因為省城一年一度的冰燈隆重召開了。
中國自古就有正月十五看花燈的習俗,也曾留下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等大量優秀的詩詞供後人品味,但是各地的環境不一樣,正月十五的花燈也各不相同。省城地處東北,東北大的特點就是一個字“冷”,天冷,冰就多。所以不僅僅是北方的城市有冰燈,其他省份每年的正月十五也都會舉辦冰燈活動。當然一般情況下都是侷限於省城之類的大城市,一些小城市沒舉力冰燈的實力,只能找個大橋放放煙花,也算是與民同樂。
方曉晨和劉欣xìn格雖然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閒不住,沒事的時候,總想著找點事來幹。省城的冰燈又比濱海的冰燈有名,有這麼一個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整個省城幾百平方公里,但是有冰燈的地方卻只有兩個,一個是遠在幾十公裡外的郊區,那裡是省城重點打造的風景區,近幾年,省城的一些重大娛樂活動的重心都在向那個風景區移動,甚至就連動物園都搬到那裡,改成了一個所謂的“野生動物園”。另一個就是省城正中心,緊鄰著省電視臺的一個規模尚可的公園。
這個公園的規模不小,有山有水,有橋有樹,又在省城正中心,和其他公園相比,有著先天xìn的優勢,在那個風景區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這個公園是省城每年舉辦冰燈不二的選擇。那個風景區雖然發展起來了,可是這個公園的冰燈已經有了將近二十年的歷史,出於懷舊的考慮,所以風景區的冰燈展舉動的同時,這個公園的冰燈展也沒有取消。
此地距離兩個丫頭住的地方不近,劉欣的本意是開車來,但是方曉晨一番話卻讓她改變了主意。其實方曉晨也沒有說出什麼驚天的理由,只是一個停車位的問題,就將劉欣打了退堂鼓。
她在省城生活的時間比方曉晨還要長,對省城的瞭解比方曉晨也要深,深知這些年省城發展的結果,除了高樓大廈越來越多之外,就是車也越來越多,與之對應的,堵車也越來越嚴重。不但堵車越來越嚴重,就連停車也是一個老大難問題了。誰也沒想到省城發展得會這樣,所以在初建設的時候,並沒有將停車位的問題考慮在內,等到發現車越來越多的時候,再想改造出一批停車位,已經來不及來。
這麼盛大的一個節日,去看冰燈的人肯定很多,開車去的人也肯定不少,公園是不允許開車進去的,人想要進去,就必須將車停在公園外面。這個公園的規模雖然不小,但是én臉卻不怎麼大氣,幾十輛車一擁,劉欣她們想要找一個停車位,恐怕會比打仗還要辛苦。
不能開車去,只能打車去。到了地方之後,劉欣發覺方曉晨的提議該有多正確,她們自覺來的算是早的了,可是到了公園én口的時候,還是被熙來攘往的人群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個節日,她們兩個做夢也想不到,省城的人口密度竟然會這麼大。
遠遠望去,就看到公園én口黑壓壓一大片的人腦袋,每個人都側著身,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停在公園én口的大車小輛的夾縫中,順著公園不寬的大én,像一往無前的水流一般,緩慢而又堅定的向公園裡移去,只見進人,不見出人。兩個丫頭暗暗心驚,不知道越來越多的人擁進來,這個公園會不會被承受不了而被擠得四分五裂。
方曉晨的身體不及劉欣,一看到這場面,馬上就要打退堂鼓:“我說,這地方好像不怎麼適合咱們,要不,咱們還是回去看電視吧。”
劉欣卻和她的想法不同:“人多熱鬧呢,平時哪裡能看到這麼多的人?不管冰燈做的好壞,光是人堆裡的帥哥就夠讓咱們看的了,電視有什麼好看的?”
“哎喲喲,劉大小姐什麼時候對帥哥感興趣了?”方曉晨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說道,“給你介紹了那麼多的帥哥,沒一個你能看得上眼的,司令部裡那些熱心的大媽們現在都已經開始研究你大小姐是不是生理上有á病了,沒想到你居然也有對帥哥感興趣的時候。”
“我喜歡的只是帥哥,司令部那些大媽們給我介紹的,哪個夠帥哥的標準?仗著身上那身衣服跑到我面前裝腔作勢,扒了那身皮,狗屁不是。”
“說粗話,說粗話是不是?”
“說粗話又怎麼了?”劉欣格格一笑,伸手就去搔方曉晨的癢,方曉晨面如土色,急忙閃身躲開,卻也不再提回去看電視的話題。兩個丫頭一前一後,邁著細碎的小步隨著人流向én口走去。
這次冰燈展的主辦方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麼多的人前來觀看,看得出來在準備工作方面並不太完善,很多冰燈只是剛剛雕刻完畢,還沒等掛上彩燈,就被迫與世人見面了。這主要歸功於兩天前省城的一場大雪,那場大雪也可以說得上是省城入冬以來大的一場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以往冰燈展的時候,都是有冰無雪,雖然也很激n彩,但是在一些嚮往詩情畫意的人看來,始終有一種缺憾。
但是今年老天爺開眼,及時彌補了這個缺憾,冰燈展開幕的時候,正是雪剛住,風剛定的時候,厚厚的白雪覆蓋在晶瑩剔透的冰雕上,果然比往年看起來要有詩意得多。省城當地介紹冰燈展的聞裡面,也對這場雪讚不絕口,再配合平面媒體的狂轟濫炸,前來觀看冰燈展的人也就格外的多。
這個公園是個免費公園,不對外售票,直接就可以進去。即使當年售票的時候,也不過五á錢一張票,屬於人人都可以消費得起的範圍。城市發展了這麼多年,物價節節攀升,公園和公jā的票價卻一直沒有多大的變化,甚至大部分的公園都已經取消了售票,也算是一個異數。
由於人太多,方曉晨和劉欣不得不緊緊的捂著挎包,免得被哪位經過“特殊訓練”的老兄有機可乘。要是黑道大哥的女兒被小偷給割了包,傳出去的話,可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公園內部分成了三個主題,五大部分,都是與冰有關的,剛一進園,就看到園中的草地上擺放著幾隻冰雕的烏龜,那烏龜的直徑足有一米五六,四隻粗壯的爪卻不是渾圓的,而是稜角分明,一看就是半成品。也只有這裡的人少一些,其他地方都是摩肩擦踵,恨不得將人擠成照片。
要命的是,由於剛下完雪,天氣冷得要命,幾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頭上頂個大帽,嘴上捂著大口罩,只lù出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劉欣和方曉晨這種只戴帽不戴口罩的人少之又少,即使對面過來一個帥得冒泡的帥哥,也只能看到一個大口罩和羽絨服而已。
劉欣從一進園就開始不住的搖頭嘆氣,一個勁的說現在的年輕人身體素質越來越差,堂堂七尺高的爺們,竟然比她還怕凍,真是不像話。
方曉晨扭頭看著牛仔kù、高筒靴,上身也僅僅一件剛剛及腰的羽絨服打扮的劉欣,不禁吃吃的笑了起來。劉欣眼睛一翻,知道她這笑聲不懷好意,也懶得理她,捂著挎包,一邊小步向前,一邊不住的繼續嘟囔。
一口氣逛了一個多小時,兩位大小姐都有些意興索然起來,那些在電視上看起來五光十色,比皇家宮殿還要輝煌的冰燈,一旦看到了實物,卻發現也不過如此。省城的冰燈和濱海的冰燈比起來,也只有一個規模大字可言,並沒有太鮮明的特色,真是令人失望。
失望之餘,這一次是劉欣主動提出回家看電視,方曉晨卻不幹了:“剛我就說要回家,你非要進來看,現在我的癮頭上來了,你卻說要回家,不行,再逛兩個小時。”
劉欣額頭見汗:“再逛兩個小時?”
“這逛了多一會?還有不少景點沒去看呢,聽說今年有一冰燈,是一個西洋娃娃和中國娃娃抱在一起跳舞,不知道安在哪裡了,看過了那個咱們再回去。”
“冰娃娃有什麼好看的?你那麼喜歡娃娃,等將來程志超回來了,你們兩個坐到屋裡生他十個八個的,到時候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還都是貨真價實的中國娃娃。”
方曉晨俏臉微紅:“誰要和他生?就他那個樣的,將來畢了業,找份工作,也勉強能養家而已,別說十個八個,就是兩個三個他能養得起都算燒高香了。”
劉欣淡然一笑:“那就生兩三個。”
“兩三個也不生。”方曉晨嘿嘿一笑,挽著劉欣的手又繼續向前走去,看來今天不看到那兩個跳舞娃娃,是不能善罷干休。劉欣沒有辦法,只能被她拖著向前走去。
順著人流,拐了一個彎之後,前方突然燈光大亮,一個巨大的暖棚樣的東西赫然出現在眼前,有不少人都向那東西走過去。
兩個丫頭都甚覺驚訝,冰燈展上居然出現了一個暖棚,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另類的存在。方曉晨和劉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讀出了詢問之意,情不自禁的也向那個暖棚靠了過去。
離得近了發現,那東西果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暖棚,足有四五米高,二十多米長,六七米寬。外面用玻璃幕牆圍著,只開了一個én供遊人出入,én口有兩個人,每個人的xōn前都有一個挎包,手裡拿著厚厚的一疊處場券,不時有遊人走到二人面前,掏出錢來買了入場券之後進到了暖棚裡。看來這個暖棚和冰燈不同,不是免費向遊人開放的,想進這個暖棚,得花錢買票。
劉欣看了看方曉晨:“我聽說省城每一屆冰燈展的場地上都有一個花展,想必這裡就是了,進去看看不?”
方曉晨嘖嘖稱奇:“冰燈展上竟然有花展,我還真就是第一次聽說過,你說他們好好的辦好冰燈展就行了,為什麼還要畫蛇添足,nòn這麼一個暖棚,搞花展?”
“公園不讓收én票了,主辦方想要回攏點資金,只能額外搞點創收,辦這個花展可能就是這個目的。”
“這冰燈展不是政fǔ掏錢辦的麼?”
“政fǔ掏錢是不假,但是底下辦事的人也得乘機nòn點啊,要不然累死累活的nòn了這個冰展,一點油水也撈不到,下一屆誰還盡心?”
方曉晨點了點頭,覺得劉欣分析的相當有道理,剛想和劉欣買票進去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奇花異草,卻又馬上停下了腳步,眼神也像只見到了獵狗的母獅一樣充滿了警覺:“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劉欣正低著頭在挎包裡面找錢包準備買票,聽了她的話之後,不禁大感驚異:“怎麼了?”
方曉晨伸手向前指了指,冷冷的說道:“真是冤家路窄,在這裡竟然也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