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心理暗戰
整個下午,胥忖朱與施弘紓一行可能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弄得施弘紓等人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頭腦,搞不清楚胥忖朱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幾個人都感到這個人太難侍候。
看了在市委的辦公室後,胥忖朱既象是對理一恆說,又向是對施弘紓說:“住的地方太嘈雜,辦公就先在這邊。”說完後,就自顧自地徑直朝外面走。
能夠想到先在市委辦公室這邊辦公,感覺胥忖朱多少還有一點政治頭腦。
雖然省委研究確定的是他到寧秀擔任市長,但按照《地方組織法》的規定,市長的正式任職,必須經過寧秀市人民代表大會選舉產生。在人代會正式選舉之前,只能是以副市長的身份代理市長職務。而代理市長也必須經過市人大常委會透過。市人大常委會的召開和市人大代會的召開都是有規定的,並不想開就開。市人大常委會原則上每兩個月召開一次,而市人代會原則上是一年召開一次,沒有特殊情況是不能隨意召開的。即使有特殊情況必須召開常委會或者是人代會,也必須經過一定的程式,並向社會公告。在這一系列程式都沒有透過之前,胥忖朱只能以市委副書記的職務到位,在政府那面,也只能以市政府黨組書記的職務到位。
和法律程式相比,黨內程式就要簡單得多,只要市委轉發省委組織部關於胥忖朱任寧秀市委委員、常委、副書記的通知,同時以市委的名義發一個胥忖朱任市政府黨組成員、書記的通知就行了。
如果市人大什麼程式都沒有走,就以市長或者代理市長的身份到位的話,不僅不符合法律規定,是違法的。而且人大代表們也會有意見,認為不尊重人大代表的權力,把人大視為擺設,甚至完全可能因此引起部分人大代表的反感,最後在選舉時不投贊成票。
雖然市長的選舉是等額選舉,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因為得票不過半不能當選的問題,但如果投不贊成票的代表多了,畢竟不是好事,會嚴重影響作為一市之長的市長的威信和權威。中國式選舉儘管很大程度上是走程式,但這種程式還必須得認認真真地走。
聽胥忖朱要先在市委這邊辦公,施弘紓的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暫時不到市政府那邊辦公,至少就可以多一點時間來瞭解這個人了,否則,象今天這樣一句話不說,甚至一個屁都不放,葫蘆裡不知道他賣的是什麼藥,完全靠猜測,實在是勞心費神,說不定被胥忖朱無故開缺都說不清楚。多一點時間,至少就可以多一點瞭解,在思想上的對應之策至少就會從容一點。
聽胥忖朱說住的地方太嘈雜,幾個人的心裡都明白這是胥忖朱不滿意現在安排的地方。但到哪裡去找一個讓他滿意的地方呢?這又讓施弘紓感到犯難。到底什麼樣的地方才能讓胥忖朱滿意,誰也不知道,從現在的情況看,也不可能直接去問胥忖朱。
無奈,施弘紓只好既象請示,又象徵詢意見似地對胥忖朱說:“那胥市長您看這樣行不?您先在賓館暫時住幾天,我們儘快再找地方。”同時,施弘紓又轉過頭來問理一恆:“理秘書長,不知市委辦公室這邊掌握到有沒有可以供領導住的地方?”
胥忖朱沒有理會施弘紓,也沒有任何語言和行動上的表示,施弘紓理解,只要是沒有反對,就是表示同意。這實際上是一種只有熟諳官場的人才懂的官場無語語言。
理一恆聽了施弘紓的問話後說:“我還不清楚,下來我瞭解一下再說。”
“那就麻煩理秘書長幫我們費心了!”施弘紓說道。有理一恆的這個話,施弘紓的心裡感覺輕鬆了一些,如果市委辦公室這邊瞭解或掌握到有房子,就可以省很多事情,責任也要輕很多,否則,面對這樣一個難以伺候的人,施弘紓真感到頭都大了,不知道該如何辦。住房制度改革以後,要找條件較好的空餘套房本來應該是比較容易的事,但由於寧秀市領導一直都比較保守,經濟建設和城市建設的步伐都遠遠落後於其他地方,新參加工作的年輕公務員基本上沒有房子。而在寧秀的企業效益好的也不多,住房條件也比較差。住房緊張一直是寧秀市老百姓包括公職人員面臨的實際困難。
之後,施弘紓又對理一恆說:“胥市長在這邊辦公,有什麼事請多吩咐。同樣,也要麻煩理秘書長多費心,市長有什麼指示希望及時告訴我們,以便我們及時落實。”施弘紓很聰明,他說的這段話,都是在為如果胥忖朱今後有什麼問題要發難時給自己先行墊了個臺階。意思是胥忖朱在市委這邊辦公,如果有什麼事首先應該是市委辦公室處理,如果胥忖朱對市政府或市政府辦公室有什麼要求,市委辦公室應該及時告之。萬一有什麼問題,完全可以推說是市委辦公室告之不及時。
當然,這種推卸責任的事是不能多幹的,次數多了,完全可能引起領導們之間的誤會,在領導們之間誘發矛盾,同時也會在領導們的心目中留下壞的印象。
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明顯的推卸責任的做法。尤其是可能引起領導之間矛盾的事不絕對不能做的,或者說是絕對不能做得讓其他人知曉。
按照常理,既然已經到了市委辦公樓,作為新來的市委副書記、市長,應該主動到市委書記那裡去看一看,和書記見見面。畢竟一個地方只有書記才是一把手,市長只能算是二把手。但胥忖朱一直不說話,隨行的人員包括施弘紓也都不願意過多地和胥忖朱說什麼。因此,胥忖朱自己不提出來去見一見市委書記雲萬里,其他人自然也不願意去多這個事,幾個人都巴不得早點和他分手,離開後至少在思想上會放鬆下來,不會再有緊張感。
人和其他所有動物一樣,對於一個陌生的物件,總會有一種防備心理。幾個人在胥忖朱面前有較強的緊張感,一方面可能與這種本能反應有關,但更主要的還是在這短短的接觸中,胥忖朱的表現行為完全有些異於常人,增加了幾個人心裡的壓力。
作為市委秘書長,按理說,理一恆問一下胥忖朱是否去和雲萬里見見面,至少出於禮節上的考慮也是應該的,但理一恆卻沒有這樣做,而是藉口晚上書記安排了一個接待,還沒有等到胥忖朱一行人走出市委辦公大樓,理一恆就告辭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更不管胥忖朱他們下來後如何安排。
市委秘書長作為和市委書記聯絡最密切的一個職務,對於書記應該是最瞭解,也應該是書記最信任的。理一恆知道胥忖朱到寧秀任市長,完全出乎雲萬里的意想,雲萬里對胥忖朱也沒有什麼好感。因此,作為雲萬里的秘書長,理一恆對於胥忖朱的態度,也不會太親近。當然,也是理一恆比較率直的表現。如果是一個比較圓滑的人,就會在表面上表現得非常熱情。理一恆的表現也還說明理一恆不是一個政治投機者。如果是一個政治投機者,他就會對胥忖朱刻意奉承,在表現上表現得特別熱情。因為他知道,雲萬里自己向省上推薦了市長人選,但省上卻沒有採納,而是另外派了一個人來,並且前期寧秀津河縣出現的群眾性事件,已經明顯地使雲萬里在省領導那裡大大地失了分,政治前途肯定因此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而胥忖朱作為省委書記欽點的市長,政治前途肯定比雲萬里看好。從投機的角度講,討好胥忖朱肯定比討好雲萬里對自己更有用。說不定要不了多久,胥忖朱就會將雲萬里取而代之。
人們常說“性格決定命運”,後來的事實印證了上述分析,因為理一恆在胥忖朱面前第一次的表現,使胥忖朱對理一恆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覺得他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胥忖朱後來當書記後,第一個就把理一恆從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的位置上調整了,把他弄到市政協去當了個副主席市委常委到市委政協任副主席,雖然職級一樣,但知曉官場規則的人都知道實際上是被貶了。
見理一恆對自己顯得非常冷淡,藉口書記安排了接待,就連把自己送出門的禮節都沒有,胥忖朱的心裡就感到窩火。但他也知道,一方面自己還是第一天到寧秀,如果馬上發火的話,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另一方面理一恆已經離開了他,就是自己發火,也沒有什麼作用。雖然如此,但胥忖朱還是覺得理一恆的這種表現讓自己感到憋屈,胥忖朱本來是沒有什麼包容心的,他也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有什麼不滿或者什麼不高興,都會表現在臉上。因此,一直都顯得有些陰晴不定的臉上,就更是顯得讓人壓抑。
從市委辦公樓出來時已經將近六點,儘管看到胥忖朱的臉色很是難看,但想到胥忖朱孤身一人,出於職責要求和基本禮貌,施弘紓還是走到胥忖朱的跟前問道:“胥市長,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您看是到賓館嗎還是怎麼安排?”
胥忖朱看了看施弘紓,好半天才冒了一句:“到賓館。”說得很簡潔,好象害怕多說一個字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