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寒蟬鳴秋”
財經領導小組事件後，呂筱仁感覺到政府好些部門的一把手都必須想辦法調整，換屆自己的人，如市監察局局長、市發改委主任、市政法委主持日常工作的副書記、市審計局局長、市人社局局長等等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崗位，不換成自己信任的人，有些事情自己無法掌握，最終可能就會出問題。這一次政府透過規範和完善招投標及政府採購的實施意見，自己事前一點都不知道，政府正式研究印發事，自己才知道，就是因為涉及到的幾個部門都不完全是自己的人。因為事前不知道，事後就多少弄得夾生。為此，呂筱仁心裡很是惱火，自己和胥忖朱第一次聯手與祁一徵正面交鋒，表面看自己贏了，但實際上贏得並不圓滿，某種程度上講還輸了，輸了道義，輸了口碑。
呂筱仁心裡想，這一次如果自己事前知道政府的動作，雖然以祁一徵的能力和處事風格，自己無法阻止，但至少可以先行採取一些措施，如果從宣傳入手，大力宣傳黨委在經濟工作中賦有的責任，強調市委加強對財經工作領導的必要性重要性和必要性。透過宣傳，讓全社會都知曉黨委管理資金和專案是完全應該的，是理所當然的事，從而從輿論上佔住先機，就不會象現在這樣在道義上輸了，讓不瞭解黨內執行規則的的認為是市委搶了政府的事，從而使自己和胥忖朱都留下了一個攬權的名聲，甚至還有人在背後說兩個強攬政府職權的目的在於謀私。
對於祁一徵對自己規範和強化市委財經領導小組執行決策使出的應對之招，胥忖朱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一方面他沒有呂筱仁想得那麼多那麼複雜，另一方面他覺得不管祁一徵出什麼招術，只要自己掌握了實權，其他的都是虛設的東西。什麼叫道義？什麼叫社會公心？這些實際上都是自己心中生出的魔障，放在心上就影響自己的心態，不放在心上也就什麼事都可能不會有。
胥忖朱經常講，自己作為一個黨員，是完全的無神論者，不信鬼也不信神，更不信邪。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實際生活中，胥忖朱表現出來的，確實是無所畏懼，似乎什麼都不顧忌，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敢幹，特別是在整人治人、撈取好處上所表現出來的行為，確實是什麼也不害，什麼都不顧忌。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一個人如果刻意在某方面表現得特別突出，實際上正反映出在他的內心裡，存在著與此完全相反的心裡恐懼或者是精神空虛。
我們經常會發現這樣一種現象：當一個人獨自在漆黑的野外行走時，為了自己給自己斗膽，也為了克服內心裡的恐懼，常常會用大聲唱歌或者是大聲自說自話的方式，來掩飾自己內心裡的害怕，提高自己的膽量。
胥忖朱在現實中表現出來的無所顧忌，毫無畏懼，和一個在漆黑的夜晚行走在野外一樣，實際上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裡對迷信的特別信奉。
胥忖朱內心裡對於迷信的信奉，是從他母親那裡感染過來的。他母親作為一個命運多舛又沒有多少文化的女人，和其他與她類似的女人一樣，在埋怨自己命運不好的同時，都會把希望寄託到神靈身上，認為只要自己虔誠地敬神禮佛，就能夠改變自己苦難的命運。後來胥忖朱越來越有出息，包括他哥哥胥忖牛也越來越有出息，他母親就將此歸結為是菩薩保佑的結果。受他母親的感染，胥忖朱也在內心裡對神佛非常敬畏。因為敬畏，自然自己也就相信乃至迷信。但胥忖朱只知道敬畏，卻不知道修為，也不會去思考世間萬事萬物的因果，而只是一味地橫行無忌，為所欲為。
由於在胥忖朱的內心世界裡有這些不為人知的因素，他不在乎什麼道義，也不在乎什麼社會公心也就顯得非常正常。
在將專案和資金管理的權力收到市委財經領導小組後，胥忖朱感到非常滿意。他一直就覺得自己作為市委書記，要用一點錢，要批一個專案還做不了主，自己籤了字後還要政府那邊同意後才行，內心裡早就在想如果解決這個問題。天天給他提出這個建議後，他在感到非常高興的同時，也對天天另眼相看，特別是後來呂筱仁也提出這個建議，他就更是覺得這個天天不簡單，當然也就開始對天天信任起來。雖然他在內心裡也曾產生過為什麼天天和呂筱仁能夠提出同一個建議的疑問，但也只是一閃念，隨後很快就被從政府把權力收到了自己手中所帶來的興奮所掩蓋。自此以後，胥忖朱有不少事都要事前聽取一下天天的意見，天天也給胥忖朱出了不少點子，並因此完全進入了胥忖朱圈子裡，成不胥忖朱最信任的人。
天天從此也就在市委和政府之間左右逢迎，兩面裝乖討好，想在市委和政府之間左右獲益。
聽說寧秀市委把本屬於政府的職權收歸到市委的訊息後，在社會上產生了不小的反響。特別是那些企業老闆們，他們非常清楚我國的政治體制架構，也非常瞭解黨委和政府的執行規則，同時，他們也如蒼蠅能夠很快尋覓到臭味的源頭一樣，感覺到了在寧秀的發財的機會。寧秀市委把本屬於政府的職權收歸為市委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那麼這種不正常就意味著寧秀的領導在行權處事也不會按照正常的程式和規定辦理。
反常即為妖。不按常規辦事，這中間就意味著有巨大的運作空間和操作餘地。
一時間，寧秀原本比較困難的招商引資工作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情況——外地不少老闆主動到寧秀考察投資環境，想到寧秀投資。當然，這些老闆們是不是真的想在寧秀投資，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當胥忖朱看到市投資促進局資訊上反映的最近一段時間外地客商到寧秀考察突然增多的資訊後，非常高興，在市投資促進局的資訊簡報上批示了很大一段話，總的意思是：這些外地客商能夠主動到寧秀來考察投資，是對寧秀市委的充分信任，是對寧秀正在改善的投資環境感到滿意，也是寧秀今後發展的希望。同時，也說明這一段時間市委在不少工作上有成效，贏得了外地客商們的贊同和認可。這也給了那些置疑市委決策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胥忖朱的批示傳到市政府後，祁一徵看了後心裡很不舒服，但又確實還無可奈何，只好默默地忍耐。
李聿民畢竟比祁一徵年輕，看了胥忖朱的批示後，心裡感到非常氣憤，他覺得如果容忍胥忖朱這樣不顧大局為所欲為，將會給寧秀的班子團結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同時也會助長胥忖朱的這種無視行為。他來到祁一徵辦公室，見面就說：“祁市長，這個胥忖朱作為市委書記，是不是太無視黨的紀律和規矩了，對他的這種行為，是不是不是應該給省委領導反映一下，這樣下去是非常不利於寧秀黨政班子的團結的。關鍵是他的這種行為完全沒有從寧秀的大局出發，非常有損於一個市委書記的形象。”
面對李聿民的埋怨，祁一徵非常理解，他知道李聿民一到寧秀來就遇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心裡總會有些想不通。聽了李聿民的話後，祁一徵靜靜地對李聿民說：“聿民，你應該知道‘寒蟬鳴秋’這個詞吧！寒蟬的聲音雖然弱小，但到了秋天這個季節，它也要努力地大聲鳴叫。這也它們為了顯示自己存在的一種表現。但它們肯定不知道，它們叫得越是起勁，也就越是意味著秋天即將過去，寒冬馬上來臨。”
祁一徵是在藉助這個詞，來說明胥忖朱他們越是做得明目張膽，也就越是表明他們的這種瘋狂行為也就會很快結束。
李聿民當然清楚祁一徵引用這個詞所要說明的問題，他也知道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會是物極必反。當它到了高峰後，接下來就必須是往下走而不會永遠往上。但就是在這個往下走的過程中，如果象胥忖朱這種不遵守基本規則，不顧忌社會影響的為所欲為，就必須會給社會、給老百姓造成損失，甚至帶來災難。
聽了祁一徵的話，李聿民說：“市長，我懂你的意思了，但在秋天到冬天的這個過程中，我們一定努力，儘可能地防止和減少因此而給寧秀的老百姓的影響和損害。”
“我們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吧！只要我們的所做所為能夠無愧於黨、無愧於寧秀的老百姓，就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傷害，或者是為不明真相的人誤會，我們也無所畏懼，再所不惜，我相信最後的歷史會證實。”祁一徵說道。他的這一番話，真有點電影裡的正面人物道白的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