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露面色陰沉,緩緩道出此番話語,纖纖玉手不自覺攥在了一起。
許高聽到後,瞬間回想起了當時的畫面,那是在玄遠市咖啡廳內,還是他主動詢問的孫露。
“那…”張開嘴想要再說些什麼,
然而,坐在對面的孫露卻並沒有停止話語,僅僅是頓了一下,又緩慢的開口講述著:“在珠格外郊的南邊,有一座村莊,村莊很大,很熱鬧…”
許高皺著眉頭,沒有出聲打斷孫露話語,而是靜靜的聽著。
藉著右側火堆被微風吹拂而過劇烈晃動的光線,許高瞬間觀察到了此刻孫露眸中的那抹懷念以及傷痛。
他目光閃爍起來,有些明白孫露現在講述的故事是什麼了。
“或許是因為村莊緊挨旅遊景區的原因,村內經常可以看到從四面八方到來的外地人。”
“而在村子的最東邊,有一個破舊的房屋,房屋很小,也很殘破,其中則住著一位父親以及一個小女孩。”
“許是這位父親身體不好的原因,家庭的負擔非常的繁重。究其原因,還是他年輕時犯過錯,蹲了監獄,人生的檔案中畫了條紅線。”
“而他在監獄中,也是受盡欺凌,因為…他進去的原因讓同為罪犯的獄友都看不起,真是可笑啊…”
雨滴滴答落在屋頂上,密集得宛若鼓點般,而在屋內,也是有些火堆徐徐燃燒的聲音響起。
孫露話語沒有停頓,語氣中夾雜著深深的回憶,整個人好似沉寂在了故事當中。
對面的許高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保持安靜的坐在那裡,只不過被禁錮在桌面上的手臂,還在暗自用力,
他深深的明白一點,別看此刻孫露沒有任何攻擊的慾望,仿若人畜無害般,
但這畢竟只是暫時的,一旦她把這故事講完,內心產生無趣的想法後,那麼他絕對是要出事!
他始終相信著孫露的那句“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話語,能在此時此景中說出這番話的人,內心的想法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況且孫露在講完所有事情因果後,會選擇把他放了?這樣的機率實在太過於微小。
許高信奉的原則就是,不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而即便是翻車了,也要想辦法扭轉局面,
這其中除了為了自己之外,還有一項最重要的原因,他還要尋找父母的線索呢!
說句讓人心疼的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這個兒子以外,真的沒有人能記住他父母了吧…
身而為人,子欲養而親不待,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了吧。
“也是從那裡出來後,這位還不是父親的小夥身體每況愈下,加上人生檔案中有紅線的原因,找不到工作,最終只好賣些體力活,也是如此,他的身體傷病更是不斷惡化。”
“在他出獄的第四年,他遇到了人生的轉折點…”孫露說到這裡,話語也停頓住了,
許高暗自用力的手臂同時停止,不敢妄動。
好似深深呼吸口氣,孫露輕輕一笑,又接著說道:“他在一場雨天幹完活,回家的路上聽到了嬰兒哭泣的聲音,而後在附近垃圾場中,找到了那名嬰兒。”
“據他所說,那天雨下的非常大,也不知道是哪個狠心的父母在這種情況下拋棄了她,或許,根本就沒打算讓她活吧…”
“自此,同為孤兒成長起來的他,因心中的不忍,最終收養了這個嬰兒。”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小女孩六歲了。”
“而這位名義上的父親,早年烙下的傷勢,也是逐步惡化,但他沒有和小女孩說,還騙她說只是累的而已。”
“也就是那年,懵懂的小女孩被這位父親送去了學校,一所公立的學校。”
“那時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意識到,上學需要多麼大的一筆費用,她也從沒有想過這一點,只不過每次回到家中,看著父親那消瘦蠟黃的臉,內心莫明的不好受。”
木質的窗戶掛著一層特製的窗紙,像是古代糊窗戶的一樣,即便是雨滴落在其上,也不會破掉。
外界的落雨聲與屋內的柴火燃燒聲好似形成特殊呼應,襯托在一起如同孫露講述故事的背景音。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誰又能想到,當初下雨天被遺棄的小女孩,順利的活了下來呢?又誰能想到,小女孩不僅活了下來,還在父親的照顧下,順利的考上了大學。”
“或許,唯一的見證者,就是那位已經無法下床走動,只能依靠輪椅生活的老父親吧…”
“也是那年,女孩談了男朋友,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男生。”
“兩人相愛相惜,通通墜入了愛河。”
“沒過多久,女孩做出決定,準備與男孩坦白,她要說出自己家庭的情況,她知道,這樣極有可能造成分手,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家庭,況且,還是家庭條件如此優秀的男生…”
“她坦白了…”
“結果,她至今還清晰的記得,男生只是認真說了句,“我要不在乎這些,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啊”…
帶有回憶色彩的語氣緩慢講述著這篇屬於女孩的故事,其中的感情很有渲染力,使得許高都不自覺沉浸其中。
“時間繼續前進,轉眼間,大學畢業了。畢業季,也被稱作分手季,校內是情侶,校外是陌人。”
“很幸運,女孩與男生並沒有受到影響。”
“而女生利用大學期間兼職攢下的錢,也是不顧父親的反對,推著輪椅帶著他去醫院做了檢查。”
“記得很清楚,醫生說哪怕是早上一年,手術也有成功的可能,然而現在…”
“也是那時,女生才明白了父親傷病惡化到如此嚴重程度的真正原因…”
“都是為了撫養她,不想讓她受到別的孩子歧視,想讓她正常幸福的生活著,所以日夜做著勞累的工作…”
“那一夜,她哭了,哭的很慘…”
“也是那一刻,女孩真正成熟了。”
“時間過了大概一年,女孩做出了另一個決定,她帶男生去見自己的父親了。”
“猶記得第一次見面,父親緊繃著臉,處處刁難男生的情景,當時女生很不理解,不過男生並沒有生氣,反而笑容可掬的在家裡忙碌著…”
“直到後來,女生才明白,原來當時父親是怕男生瞧不上自己的家庭環境,怕兩人白白耗費青春…”
“二十五歲,他們結婚了!”
“男方家庭除了他父母外,全都沒來,但男生並沒有在意,反而不斷照顧著女孩坐在輪椅上的父親。”
“婚禮上,女生清晰記得男生所說的每一句我願意,每一句承諾,也清晰記得自己父親眼中的那抹淚光…”
孫露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停止不在言語。
“這很美好,不是嗎?”坐在對面的許高親不自禁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