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背著手唉聲嘆氣,賈璉已奔出去請大夫。東府賈珍夫妻聽說賈府出事,夫妻倆只遣人把惜春接回去,就再沒了動靜。
賈赦趁亂,拿出桌面上的銀票,貪婪地聞著銀票的味道。
丁欽看著眼前的鬧劇,冷笑著。
"這位老爺,您收了銀子寫了文書給在下,在下好回去給我家主人覆命。"丁欽衝賈赦報了報拳。
"快,筆墨侍候。"賈赦衝身邊的小丫頭吩咐,賈環早已搶先一步送上紙筆。
趁那廂亂著,賈赦刷刷點點將收銀文書寫完,按上自己的手印,遞給丁欽。
丁欽收了,轉身離開。
賈赦緊緊地捏著銀票,只要不動他的體己,無論賣誰都和他沒有關係,更何況賣得是寶玉呢!老太太不就因為寶玉長得得人意兒才偏向著二房嗎?元春被降了位,寶玉自賣自身了,這回倒要看看二房還有什麼可神氣的。
賈赦轉動著小眼睛算計著,有了這宗銀子,還差著一百萬兩。老太太,璉兒兩口子,二房各再拿出三十萬兩銀子,可也把賈府的窟窿堵上了。過了年,找幾位王爺給自己說上幾句好話兒,復爵的事也是指日可待。
半晌,賈母才悠悠醒轉。
"賈府還沒淪落到賣兒賣孫的境地。把那銀票還給人家,赦兒、政兒你們去把寶玉給我帶回來。"賈母一睜眼就顫抖著手指著方才放銀子的茶几兒。
"老太太,值此家難之際,兒子做主已把銀票收下了。"賈赦得意地揚了揚手裡的銀票。
"混帳!"賈母抄起炕上的玉石枕就朝賈赦飛了過去。"你,你,哪裡輪得著你做主,你是要把我氣死啊!"
賈赦歪頭躲過枕頭,鼻子裡冷哼著,"老太太您老了,我是家裡的長子,總不能看著賈府敗了吧?"
此時,王夫人醒轉,也顧不得什麼大伯子,小嬸子,撲到賈赦身上一通撕打,"你,你還我兒子!"
"夠了!"賈政看不過眼,大喊一聲。"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嗎?老太太,那賣身的文書是寶玉自己寫的。但凡一個人就不可有異處,他出孃胎帶了塊玉來,我就說是不好,自丟了那玉,家裡就禍事不斷,咱們只當沒生他沒養他。老太太您要保重身體,宮裡娘娘還指著咱們脫離苦海呢!"賈政哭著跪到賈母腳下。
想起一雙兒女的下場,王夫人也顧不得形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賈母丟了寶玉,心被剜似的疼著,屋漏偏逢連夜雨,元春也遭了難。朝廷的罰銀還不湊手,更可怕的是林丫頭真入了太子眼,太子爺睚眥必報,他,他能饒得了賈府嗎?
痛定思痛,賈母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這會兒倒下,她是沒臉見國公爺了,怎麼也得把賈府的難關過了,再設法尋訪寶玉。林丫頭的那兒,就豁上這張老臉吧。
"現在有了一百兩銀子,朝廷的罰銀還差一百萬兩。赦兒、政兒你們每房拿五十萬兩銀子吧!"
"沒錢,我一個子沒有。"賈赦氣哼哼的,老太太黃土都蓋到脖子了,怎麼還把著她的休己不放,倒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砸鍋賣鐵不成。
"這一百萬兩是寶玉的賣身銀子,憑什麼還讓我們二房拿。"王夫人哭得聲嘶力竭的,一聽讓二房出銀子,忙止了哭聲,瞪起腫脹的眼睛爭辯著。
"你們都別急著爭,我這裡還有五十萬兩銀子。"賈母忽然覺很乏力,駕馭不了這個家了,可一天不閉眼一天就得為他們活著,給他們打算著。
賈赦、王夫人等眼前一亮,堅起耳朵聽著賈母的下文。
"大除夕的,南彤郡主和四王世子都來了,你們心裡也明鏡似的,那四王世子聽命於誰呀?帶走林丫頭的主又是誰,大家心裡都有數,咱們傷了那丫頭的心吶!"賈母滄桑的老眼瞟著賈赦和賈政。
寶釵心裡一動,挑起眸子打量著賈母眾人,黛玉被帶走的時候,寶釵正帶著人收拾自己的金銀細軟,聽老太太的意思,顰兒必是走了旺運了。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賈赦,聽了賈母話如霜打的茄子似的。
"銀子好繳,傷了人心怕是難以修補。我的銀子你們也別打主意,為了賈家的千秋後代,那宗銀子給林丫頭當嫁妝!"希望那丫頭能看在她娘的份上,別和賈家一般計較才是。
王夫人怔了一下,帶走那丫頭的是太子?王夫人只覺天旋地轉,滿眼金星在飛。
寶釵臉白如冷玉,嘴角不自覺地輕顫,心裡卻掀起萬丈波瀾。看看賈府眾人的神態,想想下午莫明其妙的風雪,如此推斷,帶走顰兒的定是當朝太子--水灝。寶釵登時灰了心絕了望,這輩子,她是夠不著顰兒的項背了。
以往的事太子若追究起來,焉有命在?
除夕夜,家家團圓,戶戶笑語喧天,滿城的鞭炮聲遮住了賈府震天的悲哀!
養福宮,對對宮燈笑臉盈盈。各宮嬪妃穿金戴翠,鬥豔爭芳。皇后惠姝帶著魯金嬋共赴皇家家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