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在佳夢關上空響起。
軍隊開始集結。
在各級將領訓斥聲中，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二十萬大軍，就已經集結完畢。
這二十萬大軍都是事先從各個部隊抽調出來的精銳之師。
有朝廷軍，也有四大諸侯聯軍。
所有人站的挺直，如一顆顆松柏一樣，在寒冬臘月裡一動也不動。
片刻後，帝辛駕臨，他著一套冕旒，裹著一件黑色貂裘，左手扶著腰間的人王劍，緩步來到王座上落座。
黃忠賢看了看帝辛，瞧見後者頷首示意後，便邁前幾步，朗聲道，“大王有旨，冬季練兵，開始！”
只有這簡短的幾個字。
沒有任何的長篇大論。
關於冬季練兵的具體操練事宜，早在半個月前，帝辛就已經議定好了。
出塞，狩獵草原人！
以一萬人為單位，按人頭來計算戰績，期間為一個月，即十二月中旬到一月中旬。
一月末，如約返回佳夢關。
鑼鼓聲響起。
聲音沉悶，又讓人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沉重的北城門緩緩地開啟。
二十萬大軍以一萬人為一組，組成陣列，各由一員將領率領，漸漸地消失在天邊。
“帝子受究竟是怎麼想的？這二十萬大軍集結在一塊，尚且不是三狄任何部落的對手，如今分散開來，豈不會被三狄逐個擊破？”少司困惑道。
“非也，二十萬大軍目標太大，反而會被三狄主力咬住，圍剿於大漠之中。但一萬人的數量不論是機動性還是靈活性，都比二十萬大軍強的不止一籌，且能保持一種自給自足的局面，無需一支強大的後勤，做到以戰養戰的目的。”身旁的一名老人搖了搖頭，他衣著醒目的黑袍，胸口處赫然有“一月九星”的徽章。
此乃高階大巫師的標誌。
論地位，在教內僅次於祭司和少司。
“但三狄的汗王都非庸人之輩。草原人世代生活在這裡，對這裡的地形甚是熟悉，也早就適應了草原的環境。若短兵相接，聯軍很難討到什麼便宜。畢竟，草原人的騎術是天生的強悍，人人皆是騎射手，昔日成湯征伐草原，也需要至少三個騎兵，才能與一名草原騎兵抗衡，若是碰見狼騎兵，哪怕是十個精銳騎士，都要慎重對待。
老夫估計，最遲三月初，大王必定要對草原人發動總攻，而北伐軍多為南方人，且以步兵為主，騎兵的素質與草原人相比，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彌補這種差距的。故而，這二十萬大軍，可以把他們視作刺探敵人實力的一枚棋子，既能起到練兵作用，讓他們快速地熟悉草原作戰，屆時對草原人發起總攻時，這些人就會成為北伐軍的中堅力量。又能起到威懾草原人的作用，讓他們在這個冬天，不至於過得太安穩。”
“虎狼之爭嗎？”少司若有所思。
老人淡笑道，“等著瞧吧，應該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
……
草原部落，以三狄為最。
其次赤狄、白狄和長狄麾下，另有幾百，甚至上千個依附的部落。
每個部落的人口有多有少。
少的幾百人，多的幾萬人。
雖然早前一個月前，赤野望、乞克汗和呼符，就號令治下部落，即可朝狼居胥方向集結。
但因風雪的緣故，使得一些地處偏遠的部落，集結的速度遲緩了一些。
到了十二月末。
風雪停歇，天氣也似有了回暖的跡象、
不似前陣子，眼淚沒等流到下顎，就已經在臉上凍結成冰了。
這時，那些部落才開始拖家帶口的舉族遷徙，朝狼居胥那裡趕去。
然而，在他們行進的路上，卻突然發現遠處赫然多出了一片黑影。
閱歷豐富的部落老人，瞳孔立即緊縮了一下，大喝道，“戒備！”
一聲令下，整個部落的青壯年，立馬拽了拽韁繩，從人群裡衝出，朝左右兩翼散開。
幾個騎術不錯的年輕人，駕馭快馬，朝著那片黑影所在的地方奔去，去打探情況。
不久，那幾名年輕人滿臉慌張的一邊朝這裡縱馬狂奔，一邊大聲呼喊著：“商軍出塞了！”
部落的首領臉色一沉，立即下令三十名騎手，帶著部落年老和幼小的族人，朝狼居胥方向逃去，而剩下的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統統上馬迎敵。
轟隆隆！
天際線上的黑影，快速地朝這裡狂奔過來。
那如悶雷的馬蹄聲，猶如鐘鼓一般，在他們心中敲動著。
“這麼多人！？”所有人吃了一驚，心中開始浮現恐懼感。
他們只是一個中等部落，人口不過七千人。
把所有能掄得起刀的族人組織起來，也不過五千人左右。
可對方，卻不下萬騎！
且那明晃晃的盔甲，以及精良的武器，都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絕大多數的族人，至今都還使用石頭和骨頭打造成的武器。
有資格使用青銅器的，無不都是部落內的貴族。
“走！”部落酋長低喝一聲。
除非是擁有絕對的優勢，否則的話，草原人基本上都不會採取硬碰硬的打法。
而是充分發揮草原人騎射的本領，一邊跑，一邊用弓箭，對追擊之敵進行射殺，從而拉長敵人的戰線，在逐個擊破。
這是草原人千百年以來慣用的打法，也是無往而不利的制勝之招。
畢竟草原廣袤，無邊無際，不似中原，地形複雜，有山有水、有高原有山脈。
草原人向來都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哪怕雙方都是騎兵，但草原人在騎術這方面，著實太厲害了，哪怕是最善騎術的佳夢關騎兵，騎術方面，頂多能達到草原人六成左右。
但商軍的優勢卻在於武器裝備方面。
清一色的皮甲、人手一件青銅器。
輕騎兵的裝配，是一把青銅彎刀和弓弩。
遠距離用弓弩，近距離用彎刀。
憑武器的代差，勉強能做到和草原人一比一的實力水平。
萬騎衝殺過來。
聲勢如山洪一般，席捲這方白色的草原。
這支部隊的五千草原騎兵且戰且退，用弓弩拖延和射殺商軍的這股騎兵。
但他們的武器畢竟太差，弓弩都是用木頭打造，箭矢的材質，也大多是骨頭、石頭之類的。
哪怕他們騎術精湛，但在遠距離情況下，即使射中商軍騎手，也無法射穿他們的護甲。
唯有在近距離時，才能發揮出殺傷力。
而商軍騎兵不一樣，弓弩都是用青銅打造，射程遠，威力大。
對於只有貴族才有財力穿戴一套皮甲的草原騎兵來說，只要被箭矢射中，就是非死即傷的下場。
在這場追逐戰中，草原騎兵不停地有人墜馬倒地，在彌留之際時，被後方追殺過來的商軍騎兵，無情的碾踏成了肉泥。
忽然，遠方又有一股騎兵殺來。
這支部落的酋長大驚，前有猛虎，後有餓狼，已經呈現鉗形夾擊之勢，將他們包圍在裡面。
他們，
已經無路可逃！
“列陣！”酋長只是猶豫一陣，便揮動青銅彎刀，大叱了一聲。
僅剩的三千騎兵立即排好衝鋒的陣型。
酋長眼眸狠辣的掃視每一人的面孔，大喝道，“兒郎們，雄鷹是永遠不會向任何人屈服的！我們科特辛瓦族的族人，哪怕是死，也要如那高傲的雄鷹，殘忍的豺狼，亮出利爪，呲出獠牙，無畏一切！”
大喝畢，酋長用彎刀拍了下馬屁股，朝前方衝鋒而來的騎兵，迅疾殺出，“科特辛瓦的兒郎，隨你們的首領衝鋒！！”
“殺”悲涼的喊殺聲震天動地。
猶如牢籠裡野獸，發出的最後怒吼。
他們如一群視死如歸的惡狼，揮動手裡的戰刀，馬蹄濺起一團團晶瑩的白雪，手裡的兵器在陽光照射下，閃爍出無比森冷的光芒。
“吾乃惡來將軍座下先鋒馬忠，爾等速來領死！”一名虯鬚大漢，彪悍般的揮舞著雙斧，一人一騎，猶如猛虎出籠一般，朝三千騎兵衝殺而來。
噗……
大斧掄動，粗如兩扇面板，左右橫劈，將數十騎打飛上天，震碎了其五臟肺腑。
身後萬騎姍姍來遲，分出一百騎追上馬忠，保衛其周全。
“這賊子好生威猛！”科特辛瓦酋長驚詫的望著馬忠，手中的青銅刀拍了拍馬屁股，徑直的朝他殺奔而來。
鏘！
斧刀相撞，驟然傳出一陣鐵戈交織聲。
馬忠呲牙一笑，雙臂一用力，將科特辛瓦酋長的青銅刀打飛出去，然後板斧一掄，驟然將他打下了戰馬。
科特辛瓦酋長狼狽的在地上翻滾數圈，連忙從兜裡取出一個骷髏頭，口中一陣呢喃，就見骷髏頭發出一團灰白霧氣，在虛空中凝聚出一隻丈許大的骷髏頭，嘴巴一張，就將前排十幾個商軍騎兵的元神吸走，使得它的軀體，更加凝視了一些。
“這是什麼鬼物？”馬忠吃了一驚。
但很快就平復下心情，張口一噴，一團黑煙襲出，幾個科特辛瓦騎手來不及躲避，在這團黑煙下，全身發生了腐蝕反應，幾聲慘叫發出，就化作了一灘灘血水。
嗤嗤～～
黑煙接觸到那灰白霧氣，好似水遇到了火一樣，產生了劇烈的異變。
兩團霧氣猶如龍虎之鬥，彼此交纏在一起。
黑煙如一隻虛幻大手，捏住了骷髏頭，一陣搖擺，想要將它震碎。
但骷髏頭也咔吧咔吧的不停張合嘴巴，想要掙脫黑煙大手。
二者角力不長時間，骷髏頭便被黑煙大手捏碎，化作的灰白霧氣，也被黑煙吞噬殆盡。
“斬！”馬忠大叱，掄動雙斧，七竅噴出滾滾黑煙，以自身為中心，形成了方圓三十丈範圍的絕地，將任何敢衝殺過來的科特辛瓦族騎兵，腐蝕成了血水。
噗！
大好頭顱飛起，馬忠連忙探出大手，攥住了科特辛瓦首領的頭髮，高高舉起，厲喝道，“賊首伏誅，爾等還不速速跪降！？”
喧鬧的戰局停了下來。
所有科特辛瓦騎兵望著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滿臉的痛苦、憤怒和恐慌。
他們的首領，
科特辛瓦族最勇敢、最聰明，被族人們視作無敵的男人……竟然死了！
好似心裡的某個信仰，瞬間崩塌一樣。
“為首領報仇！”有人怒吼。
揮動兵器，朝四周的商軍騎兵繼續砍殺。
但也有人彷徨無助的呆滯起來。
那些負隅反抗的草原人，被馬忠殘忍的殺害，頭顱砍下，淪為他們記功的憑證。
至於那些繳了軍械的俘虜。
惡來和姍姍來遲的友軍將軍一合計，提出六四分成的建議，自個佔四，友軍佔六，將所有俘虜統統殺光，割下首級，成為記功的憑證。
“科特辛瓦部落還有一批老弱，剛剛往東邊逃去了，我已經派出了一夥騎兵去截擊他們了。”惡來說道。
那個友軍將軍是東魯國的軍人，麾下也亦是東方軍的上萬騎兵精銳。
這本來是他們的盤中餐，沒成想半道卻殺出個惡來。
雖然惡來也算厚道，提出了六四分成的建議，畢竟消滅這夥草原騎兵，惡來無疑是出力最大的一方。
“一旦有所收穫，咱哥倆五五分成。”惡來笑著說道。
東魯將軍稍稍霽顏，覺得惡來還會來事。
畢竟，此番出塞狩獵，可不單單是一種練兵考核，更重要的，是這場練兵後面的獎勵。
金銀財寶不必說了。
關鍵是那個伯爵爵位，是相當的誘惑人啊。
東魯將軍是東魯人，並非是商國人。
商國現在正實行變法改革，剝奪了原有貴族封國的權利，就算是一個公爵，也就是個子大點的地主罷了。
可東魯不一樣，仍然承襲舊有的分封制。
即侯、伯、男、甸四等爵位制。
東魯將軍不過男爵爵位，因為稀有，不似商國重新劃分了十等軍功爵位制，使得東魯貴族想要在爵位方面更進一步，是千難萬難。
畢竟伯爵之上，就是侯爵，屬於賞無可賞，封無可封的層次。
任何諸侯冊封伯爵時，都要慎之又慎。
帝辛是人王，
九州境內，天下共主。
人王一言九鼎，賞賜的爵位，不論是在商國，還是在東魯，都同樣有效。
國主必須視其爵位的合法性。
故而，東魯將軍從帝辛手上獲得伯爵爵位，就等同於被姜桓楚冊封為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