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師兄！”
“雲湖師弟...”
“杜烏言...！”
每一刀，就有一道驚呼聲響起。飄忽的風吹過人們的髮梢，趕來的眾人都覺得心中發涼。落音山，烈光殿，斬月塔，金虹樓，和玄霜殿，多麼威風赫赫的名字，只是他們的首席弟子，就在儈子手的一刀之中死去了，如同凡人一樣，他們一樣會死。無論別人相信不相信。
再看看那個在高臺之上大笑的帝王吧。瘋狂的，暢快的大笑，鬚髮皆白，臉上紅潤的光芒久久不曾消散。他瘋了麼？或者他也是被壓抑得太久了吧。
笑到流淚的笑！
“朕說過的，朕說過的，朕是天下的帝王，朕想殺人，朕想殺落音山的弟子。朕做到了...朕是帝王！無論是誰，無論是誰，想反對我，都要死，都要死啊！”他哈哈大笑，直到眼淚不自主地流下來。
這種感覺，是自由麼？突然之間天空的陰雲散開了，突然之間再也沒有人，沒有一個人，能站在你的頭上。
“原來，這就是你作為天下之主的度量麼...”血飈到王磊的臉上，鐵腥味兒逼得他想要嘔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碧波盪漾，臨風而立的高臺之上，老帝王癲狂舞蹈，而他的臣民呢，或者匍匐在地，面無一絲表情，或者滿臉驚惶，害怕得戰戰兢兢。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帝王啊。在粘滿人血的寶座上大笑，風吹過他已經亂掉的頭髮，不知道在他眼前的畫面會是什麼？
朕贏了，可是這麼說了吧。朕是不是從今天以後就可以告訴所有人，朕終於自由了！
可是，這個垂暮的老者又真的是自己麼。“任何事情都有代價”！
“任何事情都有代價...”皇帝偷偷地說，不讓任何人聽到。
“好啊，好啊。”領頭的老臣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難道八十多年皇帝和落音山的友誼一朝喪盡了麼？“陛下身體不適，請恕微臣告退。只是，今日之事，陛下欠落音山一個解釋！”
天良喪盡啊！臣子的脊樑似乎不再挺拔。
“我們走啊！”
“可是聖上...”
“走啊！”突然大吼。鬚髮都張揚開來。剛剛說話的那個年輕人被老者這樣的氣勢嚇到，再不敢開口，吶吶地跟著老者的身後漸行漸遠，也不管在背後兀自開懷大笑的皇帝。
“這些人真是目無聖上，要不要老臣...”他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正是那個刑部。在場忠於皇帝的大臣中以他的資歷最高，因此能夠問出這句話。
“滾！滾啊！”似乎笑累了，皇帝突然不笑了，冷下臉，搖著頭。
“那個，陛下是不是腦袋不舒服，要不老臣給你撓撓？”他問。
“朕說滾啊，你們都滾啊！”他的眼神如鷹，老邁的飢鷹。“還有王大人呵，你不準備走麼？或者你還是準備帶著你的女兒，和這個...這個遠方來親戚，一起留下來。留下來嘲笑朕！”殺氣逼人！
“朕，要讓你們都知道，這是朕的皇宮，永遠都是...”
“離開朕的皇宮！”他大吼。
有多少年了？朕看著高大宮牆外面的天空，像是很近，卻永遠觸控不到。
“那。微臣告退！”說著解開女兒身上的繩索。
王寰一步就竄了出去，扶起了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王磊。
看到這一幕，王大人大搖其頭。真是女大不中留呵。對於情郎的關心永遠勝過她的父親。現在就如此，以後也是如此了吧...
“王磊師弟，我們走啊！”她這麼和王磊說。
“可是，這些人...”這些師兄們，自己難道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暴屍荒野麼？
“這件事，那個人一定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我們會有機會的，我們一定會有機會的！”她美麗的眸子裡面滿是苦澀。本來的麼金虹樓的弟子別看看起來小氣貪財，不過越是外表冷漠的人，一定都有一個火熱的內心，王寰，或者說，王伊尋就是如此。她不會忘記在落音山的歲月，她也會難過。可是，他們的對手是帝王啊，強大到讓人心生絕望。
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扶起王磊。和權勢潑天的王大人一同向外走去。三個人的背影在高臺之上顯得分外的渺小，甚至整個世界都顯得渺小。
轉身，把在這座華麗的囚籠裡邊經歷的事情都忘掉吧。王磊這樣對自己說，在落音山的日子沒覺得，只是下來之後，越發覺得整個上京城都如同鬼蜮一樣。似乎這樣的事情真的不適合他吧。
“也許，先生去往西天門關，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圈套，佈局，同伴，背叛，上京城似乎每天都在上演著這樣的橋段，似乎是虐心的狗血劇，只是天天經歷，王磊突然覺得有些疲憊了。他不知道小說中的那些主角們是怎麼堅持下去的，甚至沒有夥伴，沒有一個朋友，彼此之間只有利用或者被利用。
他在學校的時候老師曾經講過，不要害怕別別人利用，因為別人利用你，就證明你這個人還有價值。誠然如此，然而王磊不想如此的人生。在他的心裡，能夠接觸到武道這麼強大的東西就已經很高興了。他不在乎這些權利，他在乎的是倒下的人流下的血液。
高大而猙獰的假山好像一個王座。但是再華麗的王座因為在牢籠裡面，也變得沒有一點生趣。只要走過這條長長的道，他們大概就能夠遠離這一切了吧。
小周公主的玉輦就停在假山之下。上面的太子生死未卜，不知道這個公主又會如何呢？王磊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是抄了好些沒有用的心。可是那個小女孩，她的命運似乎不會在他的分叉之上的。
“開始吧。”高臺上的皇帝似乎也有些疲憊。
“聖上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站在身後的小太監說道。
“不行，就當朕為我朱家子孫再做最後一件事！”他說，語氣有些蕭索。
最後一件！
“皇上不必憂心，皇上自會有洪福齊天，自會有上天庇佑，長命百歲的。”小太監的話很巧。
“呵呵，可是朕已經百歲了啊...”聖上說，實在有些忍俊不禁。這個小太監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等等！小太監！
自己明明在周圍只留下那些死士和大臣，而沒有一個太監。
那樣汙穢的人物怎麼能夠停留在他的身邊？
不好！“救...”
他想喊出這句話，可是眼前一陣發黑。
而在通天門前的那一條御道之上，一個少年人的身影正在快速奔跑。一邊奔跑還在一邊吶喊。
“帝星飛墜...
帝星飛墜啊...”
他是張百圭，從今日的早晨到現在，慌亂的宮廷才終於讓他闖了進來，可是他跑了很久，可是帝宮實在是太大了，九重宮闕，殿院萬間，那條路，漫長得惹人發顫。
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呀。
“喂，到底有沒有人在聽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