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見恨晚
鬼叔見鐵劍異常倔強,始終不肯答話,於是道:“問你話呢,你難道是個聾子不成?”
鐵劍依舊只說了一個字:“哼。”
鬼叔正要動怒,熊倜卻道:“鬼叔,放他走吧。”鬼叔冷哼一聲,隨即道:“還不快滾。”
鐵劍並沒有滾,他是走出去的,毫無畏懼,一步便跨出了廟門,走得異常自信,異常堅定,連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因為他並不覺得是別人饒恕了他,而是他自己離開的。
熊倜望著他遠去的身影,暗自忖道:“此人的身份著實可疑,他為何會是‘暗河’集團的殺手?”
鬼叔接著又問道:“還有他,他是何人?”
熊倜知道鬼叔問的是封三手,因為此刻這裡只有三個人,除了鬼叔與他,便只剩下封三手。他並沒有轉頭,只是毫無表情道:“我不認識他,或許是路過而已,你也讓他走吧。”
封三手道:“可是……”
鬼叔怒道:“可是什麼?還不快走?”
封三手又道:“可是他……”
鬼叔拉長了聲音,卻只說了一個字,道:“走——”
封三手嘆了口氣,搖著頭道:“告辭。”緊接著他便轉身黯然離去。
外面的雨雖已停了,卻已是接近黃昏時分,所以古廟之內的光線依舊很暗淡。
鬼叔道:“臭小子,你怎會受傷的?看起來還挺嚴重,你感覺如何?挺不挺得住?”
熊倜的傷雖說一時半刻間要不了命,但卻相當地麻煩,鬼叔替他把了脈,發覺他體內有兩股力量,雖說熊倜本身的內力佔據了上風,但究其根本卻勢均力敵,拘魂散的毒性也不在弱。
以鬼叔多年的江湖經驗,竟也看不出是何緣由,也感到異常奇怪,所以鬼叔思慮再三最終依舊束手無策,不住地搖頭嘆息。
熊倜見此情形,心中便更加有了底,想必他體內的毒確是無可救藥的,他淡然一笑,緊接著道:“鬼叔,你不在武夷山之中,卻又怎會到了這裡?”
鬼叔道:“天機不可洩露,此事不可多問,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他忽然話題一轉,反問道:“臭小子,你為我那鬼妹所打聽的那位高人,可有了下落?”
熊倜嘆道:“不瞞鬼叔,那位高人來無影,去無蹤,要尋到她的蹤跡,定要假以時日,可如今你看我這樣子,多半是沒有多少日子了,對於鬼琴娘娘的事,晚輩怕是要食言了。”
鬼叔道:“休要胡說八道,以我方才把脈的情形看來,你體內的毒性雖然詭異,但卻並未強過你的內力,可見你小子對我血煞門的啼血心法領悟得還算不錯。”
他拉過熊倜的手,再次細細把脈,片刻之後他微微點頭,道:“不錯,我雖然不知道如何來醫治你的傷,但我只要幫你提升內力,便可保你不會有性命之憂。”
話方落音,鬼叔便提掌運氣,以掌心緊按熊倜的天靈穴,替他輸入源源不斷的渾厚內力。
熊倜頓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勁力緩緩壓來,片刻間便運轉至任督二脈,與他經脈之內的內力融為一體,隨後他便感到臟腑經脈俱都漸漸變暖,猶如沐浴在春風之中一般舒適。
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鬼叔好似早已知道有人已到來,所以他並未驚慌,也並未住手,不過此刻他已替熊倜輸足了內力,於是便緩緩收回內力,手掌卻依舊輕輕按在熊倜的天靈穴之上,也並未回頭。
熊倜此刻正在全力融練兩股內力,心無旁騖,自然也未曾聽到那人的呵斥之聲。
那人見鬼叔的手掌依舊摁在熊倜的天靈穴之上,隨即又喝道:“邪魔外道,再不住手我柳氏雙雄便不客氣了。”
鬼叔緩緩放下手,肅然道:“柳氏雙雄?你們是何來歷?”
兩位年輕人走近廟門,其中一人道:“雙柳鎮柳氏雙雄,便是區區在下兄弟二人。”說話的那人正是柳府大少爺柳靜山,他身後緊跟著的正是他的兄弟柳靜遠。
鬼叔淡然道:“你們兩兄弟的名氣很大麼?”
柳靜遠冷哼一聲,道:“我兄弟二人名氣倒不大,不過大江南北百里之內,黑白兩道都要給上三分薄面,所以我雙柳鎮柳氏兄弟便憑著這一點面子,勉強混口飯吃。”
鬼叔道:“哦,這麼說來你們兄弟二人倒是有些名氣的。”
柳靜遠道:“哼。”
鬼叔的小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我這邪魔外道今日也賣給你們兄弟二人三分面子,答應不再為難此人,你們這便將他帶走吧。”
柳氏兄弟同時一驚,他們顯然未曾想到這個看似妖豔的老頭,舉止之間果然也異常古怪,竟然如此輕易便答應了他們放人,但他們並不能確定其中是否有詐,所以目光不停閃爍於熊倜與鬼叔之間。
熊倜也是大吃一驚,鬼叔突然無緣無故答應柳氏兄弟將他帶走,到底是何用意?他這是醜話反說,意欲殺了他們二人?還是另有其他原由?熊倜不敢確定。
血煞門的人,向來行為怪癖,沒有人能夠猜測得到。
於是熊倜疑惑地望著鬼叔,道:“鬼……”
他原本是要問鬼叔為何要他走,但他卻連“鬼叔”兩個字都沒有說出來,鬼叔便發怒了,怒得令人難以想象,而且是突然發怒,好似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暴跳如雷。
鬼叔幾乎已跳了起來,罵道:“臭小子,還不快滾,難道你不怕我一掌拍碎了你的腦袋?滾!快滾!滾——”
熊倜目定口呆,他看見鬼叔那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珠已因為發怒而佈滿血絲,幾乎一不小心便要蹦出眼眶來,他臉上的脂粉已因為發怒而嘩嘩地往下掉,脖子上的青筋也已暴起。
任何人遇到鬼叔這樣的人,這樣的異常反應,都會離開的。
熊倜不是任何人,但他比任何人都思慮周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離開的要快,要乾脆,因為他雖不知道鬼叔為何要發怒,但他卻知道鬼叔一定有鬼叔的道理。
一路之上,由於心中疑惑,所以熊倜言語甚少,但柳氏雙雄對熊倜極為恭敬,主動向他介紹他們兄弟二人的家世。
原來雙柳鎮柳氏一門祖籍山西,世代經商,後來為了躲避北方戰亂遷居雙柳鎮,傳到柳氏雙雄這一代,已在此處居住了百餘年,所以柳氏一門已在方圓數百裡頗有名氣,算是高門大戶。
柳氏雙雄豪爽仗義,廣交江湖朋友,所以近年來雙柳鎮柳府不但在大江南北生意圈子人氣頗旺,而且在江湖道上也有幾分面子。
山東富商關員外,算是柳府的世交,家有一女,已到了婚嫁年齡,正與柳氏兄弟年齡相配,關員外有意與柳府結親,此次便是柳氏兄弟前往山東拜訪關員外,回程之中恰好遇到方才那一幕。
熊倜心中明白,柳氏雙雄定是以為鬼叔正要加害自己,所以仗義出手相助,但他又不明白後來鬼叔為何要將錯就錯,而且趁機將自己與柳氏雙雄趕離那處土地廟。
先前熊倜曾問過鬼叔為何會來到此處,鬼叔要他莫要多問,看來其中必有大事,所以熊倜也只好將錯就錯,只當是柳氏兄弟救了自己,便一路跟著他們趕向雙柳鎮。
柳府是雙柳鎮第一大戶,位於雙柳鎮最繁華的地段,青磚碧瓦,富麗堂皇,卻又有一種肅穆儒雅之氣。
當熊倜自馬車之上下來的時候,發覺天已黑定,夜幕籠罩之下的柳府更給人一種厚重之象。
柳氏雙雄將熊倜讓在客廳之內的貴賓位置,令下人奉上最新的碧螺春,另有製作精細的美味糕點,茶杯碗盞俱都是景德鎮上好的青花瓷,香茶糕點也俱都是貴賓才能夠享受的佳品。
主賓坐定之後,柳靜山恭恭敬敬地讓茶,道:“少俠請用茶。”
最新的碧螺春的確不錯,熊倜輕啜一口,頓時感到心曠神怡,渾身的疲憊消散殆盡。
忽然,柳靜遠道:“大哥,你還是直接問吧。”
柳靜山輕斥道:“休得放肆。”
柳靜遠似乎欲言又止,但又心有不甘,偷偷瞄了熊倜一眼,順手端起茶杯假裝喝茶,掩飾自己的神情。
熊倜見此情形,便道:“兩位柳兄不知有何見教?”
柳靜山正要開口,柳靜遠已搶著道:“我們兄弟二人是有話想問問少俠。”
柳靜山面露難色道:“遠弟,休要莽撞。”
熊倜不知他們有何事要問,但見柳靜遠神情焦急,便笑道:“柳兄有話但說無妨。”
柳靜遠忙接話道:“在下唐突問一句,不知……不知少俠這左手為何會是黑紫色?”
熊倜一愣,但又沒有多想,便答道:“我這手是受了傷之後,便成了這般顏色的,原先也並不是這樣。”
柳靜遠聽罷熊倜的回答,卻更加焦急,道:“我還是直接問吧,少俠可聽說過紫手劍客?”
熊倜並未聽說過,於是道:“什麼紫手劍客?”
劉靜遠道:“那紫手劍客一招絕技墨日之光,江湖傳為第一絕劍,一劍既出,日月無華,天地失色。”
即使最愚笨的人,將話聽到這個份上也已聽得明白了,柳氏雙雄所說的那人正是熊倜。
熊倜並不笨,相反他倒有一些聰明,所以他早已聽出柳氏兄弟話裡有話,但他再聰明,卻看不透人的心思,看不出他們到底是敵是友,說出此話又有何用意。
於是熊倜肅然道:“不錯,我便是你們所說的紫手劍客,泰山派痴劍無情,華山雙劍俱都是為我所傷,你們若是要為他們報仇,只管明說便是了。”
柳氏雙雄聽到熊倜如此一說,俱都面色愕然,隨即起身向前跨出兩步,紛紛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頭來,兩人竟似都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態。(未完待續)